(续前)再说这张寰云老小口日子过得也舒心,老郎少妻特别恩爱。他们明知这辈子断了香火,但谁也不责怪谁,相互表示谅解。然而,无后总是人生中的一种遗憾,使平日的生活缺少一点热烈,爬岩的到来给老小口带来了生气。他们把爬岩当成自己的儿子看待,吃、穿、用,都由着他,学徒加儿子,多了一份关爱。
这爬岩也很乖巧,处处都顺着老小口的意,说些中听的话,打点“太极拳”,耍点小聪明,讨着老小口的欢心。他早上给师娘倒马桶,晚上给师傅端洗脚水,挑水、劈柴、拉风扇,样样都抢着干,真象个徒弟的样子。
但是,师傅毕竟是上年纪的人,资历深、目光远,穷家好当,招牌难撑,自己辛辛苦苦经营起来的张记理发店,能不能永远红火下去呢?今后他死了,总得有个继承人,这“第二梯队”嘛,徒弟是他最合适的人选。自己一年一年老了,在世界上还能看几个皇帝?娇妻又这么年轻,这么个贤妻良母型的女人,丢下她谁来照顾呢?
张寰云想,这爬岩也二十岁的人了,比自己老婆只小三岁,徒弟和师母喜结良缘,前人也有过先例,并非大逆不道的事。俗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女大三、抱金砖“嘛!只有徒弟和自己老婆还算般配。如果意随人愿,他张记理发店有了传人,爱妻日后也有人心疼,可谓一箭双雕,他也好放心地走了。
想到这里,他心里一阵激动,庆幸自己制定的长远规划既正确又科学,还带有一定的地方特色。他在规划中又补充了个前提,自己还在,这师徒关系还得遵守原则,师傅还是师傅、师娘还是师娘、徒弟还是徒弟,不能乱套。这个规划目前还得保密,等到自己寿终正寝那一天再抛出来,算是遗嘱吧!
师徒三口之家,在人来人往中打发日子,张记理发店也在春夏秋冬换季中送走岁月。几年以后,师傅寿终正寝的这一天终于来临了。临终时,张寰云将老婆、徒弟叫到床前,抛出了多年来一直藏在心里的“长远规划”,然后用期待的目光乞求他们能郑重地表态。
爬岩和师母在多年的生活搓揉中,早产生了放电现象,互相也觉得这或许也是命运的安排,于是一拍即合,当着临终师傅的面宣了誓。可是爬岩坚持了一点要求,师傅永远是师傅、师娘永远是师娘,即使结成了夫妻,称呼要“外甥提灯笼——照旧(舅)”,师傅答应了。张寰云含笑地走后,果然,张记理发店在爬岩和师娘的苦心经营下得以发扬光大,生意越来越红火,同时也应证了“女大三、抱金砖”的师傅预言。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话说凤凰城长宜哨乡那个挎“盒子炮”的乡长,鱼肉民众,横行乡里,是只贪色的狼,糟蹋过许多良家妇女。他平日以来理发为借口,常到店子里来调戏师傅娘。他非要师娘为他洗头,却乘机捏捏师娘的奶子、摸摸师娘的下身。师娘十分讨厌他,躲又躲不开,不干又不行,只好忍气吞声。
师傅也知道这个事,只是求个清吉平安莫惹事。师傅明白,这个流氓地痞惹他不起,得罪了店子就开不成。爬岩年轻,火气也足,几次想教训教训这个家伙,但碍着师傅的面子,只得强忍着,牙齿都把舌尖咬出了血。师傅归天后,这乡长就更耍流氓了。一日,爬岩出外收账未归,他乘机到理发店要她给他按摩,拿连枪逼着,用暴力将她强奸了。
晚上爬岩回到家,听了师娘的哭诉,心如刀绞,气得眼珠子充了血。
师娘说:“爬岩,我对不起你,也对不住师傅,我没脸面再活在这个世上了。我死了只求你一件事,把我的尸体和你师傅埋在一起,我就感激不尽了。”她哭成了个泪人儿。
爬岩先是安慰了一番老婆,然后一言不发,脸色发青,拳头捏得“巴巴”响。
第三天的晚上,睡到半夜,爬岩突然不见了。老婆醒来见丈夫不在,焦急的团团转。
天麻麻亮,爬岩回来了,手上和衣边都沾满了血。他说:“师娘,我杀人了,那狗日的被我一刀捅了。凤凰城我们不能再墩了,赶快上路吧,到天亮后就来不及了!”
爬岩到水池边洗去了血迹,她匆忙收拾了几件换洗衣服,带些盘缠,锁上门。
中午时分,张记理发店还没开门,凤凰城的百姓觉得好奇怪,议论纷纷。一会儿警察局来了几个枪兵,上门来抓人,一看人早已逃走,就顺便将张记理发店贴了封条。
直到解放初期,匪首和地霸都被人民政府镇法了,天下太平后,才从四川传来消息说,李爬岩和他的师娘在那里开了个理发店,隐姓埋名了若干年。后来找了个花柳科高明医生,治好了师娘的不孕症,在南川已经生儿育女……
注释:①贬场合——带有讥笑或谪贬的意思。
②加官步——旧时唱戏时兴“打加官”,加官走路应着锣声。
③水烟袋——用铜材料铸成的烟枪,烟枪肚里装着水,吸烟时尼古丁
通过了过滤,比较科学。
④点子差——运气不好,倒霉的事都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