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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情观察] 火车站外的丛林法则:以我20多年前武昌火车站的苦痛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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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2-20 18:5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临风耸立 于 2017-2-22 21:06 编辑

      
      20多年前,家里人在一夜之间被宣布下岗,被强迫领了一笔可怜巴巴的补助金后,便成了无家可归的无业游民,我们只有倾尽家里的那点从牙缝里挤下来的积蓄,在南大门的小商品市场赁摊贩货,以便成就象这里每天都诞生的财富神话。于是利用星期天去武汉的汉正街小商品市场进货便成了我那几年工作之余的差事。

      那时株洲去武汉时间最合适价钱也最便宜的便是武昌至茶陵的火车,大人们当时都叫该车为“茶陵车子”,我的老家在离日本人贯通的浙赣线十多公里开外的一个偏僻而贫穷的山冲,赶十几里山路搭乘“茶陵车子”几乎是出行的唯一方式,因此“茶陵车子”的称谓自我小时在乡下便有了。

      后来我咬着牙根读书,混进了城市,这趟火车也是我与老家经常产生联系的交通工具。由株洲往北至武昌,这趟车是晚上11点左右出发,第二天清晨6点左右到达;回程则是晚上11点多在武昌始发,到第二天6点左右返株。为了家人生意和效忠党国两不误,我一般是在星期六晚上请株洲火车站的一位朋友送上车,6点到达武昌后,40多分钟赶到汉正街进货,下午5点多再返回武昌车站候车。星期一早上至南大门放下货物,便赶往机关拉一些只能署上冒号们名字的长篇稿子。

      我至今也没弄明白:为什么每天停靠株洲火车站北往的火车有几十上百趟,而当年如果要去武昌就只能乘用茶陵车子。而这趟车一到株洲,基本上就无票可售了,只有由火车站的那位朋友送上车再补票。

      我前后在这趟车上混了一年多,留下的记忆就两个词:狼奔豕突与死去活来。这可能与偶尔一两次享用这趟车的人留下的记忆有很大的不同。先是趁着夜深从株洲车站货场侧门由朋友带着溜进车站,然后在火车厢口心焦如焚地寻找车长,熟人和车长打好招呼后,我才可以挤上火车,然后再狼奔豕突般地寻找立足之地,接下来再焦急地等待车长前来补票,否则无票既出不了车站,公安也要找你一个很大的麻烦。再下来就是7.8个小时一路站着晕乎乎地至到达武昌。

       这个车一般情况下就很是拥挤,特别到了周末,据说在这条铁路线上工作回家度周末的铁路职工特别多,车厢内老是无立锥之地。在这趟车上,我学习了各种姿式的坐车和睡觉方式。上面一层行李架居然有人挤直了身子,呼呼大睡;中间一层堆着站着,身子摇晃着却睡倒了一大片;往下一层是坐着,东倒西歪,嚊声雷动;再往下,是座椅隔板下,仍然还有人缩紧身子做着春秋大梦。我每每挤在厕所边站着,无限羡慕地欣赏研摩着一车人的各种姿式形态到天明,但大部分时间,我看到的都只是前面的屁股。

       那时年轻,加之在大学时有过很严酷的体能训练,因此,每一个星期的这一趟火车上的来回折腾尚能应付。让人最难受的是这车上的气味:脚臭、汗臭、狐臭相互交织,烟味、尿味、煤焦味浓浓刺鼻。隔一阵还有声如闷雷般的打屁声传来,天地晕眩。如果天热,我必定要带一瓶冷开水,不时打湿一下毛巾,借以捂着鼻子呼吸,熬过这长长的一夜。

      后来,我拒绝一切乘用火车形式的出行,甚至高铁也不例外,因为即使再干净舒适的火车,我一靠近就能真切地闻到那股怪味,以及“咣当咣当”好象要洞穿心脏的节奏。

      那年深秋,我只身来到武汉汉正街进货,进完货后,己是下午4点左右,早晨吃的那点东西早就被胃磨没了,我又累又饿。接下来我美美地算计了一下:5点半到达武昌火车站,然后找一个店子饱餐一顿,休息一阵后再挤上南下的火车。为此我特意预留了120元钱。一我要胡吃一顿,估计花费在50元左右;二我准备给武昌车站货场的看门人20元贿赂,溜上站台胡乱挤上一趟南下的火车,这样我就可以不用领受那趟茶陵车子的罪而回到株洲;三我上车一定态度诚恳地找车长补票,就算遇到敲诈,估计也不会超过50就能解决问题,如果遇到一位好心的车长,说不定我还可以省来一两包烟钱。

      于是,我从汉正街出发,肩扛手提挤完公交,再象驮鸟似的一步一步移到武昌车站前坪。一路上我很忐忑,忐忑是因为我对我的计划和袋子里留下的钱可能产生的结果没有任何把握,如同约到一位心仪但矜持得呆萌的女人。至今我还十分清晰地记得,我挪到了武昌车站前坪临马路一线一层楼的门面前,梧桐树下是统一格调大小的的餐馆。我认真研究了一下我该进哪家餐馆。自不过三,我就选择从左至右的第三家。

      我进得店来,开始店家还尚热情,帮我提货码好。我反复而严肃地浏览了一下菜单,最后决定点菜三个:肉片汤,茄子,外加一个炒蛋。一算菜价,菜是一共35元,就算再怎么廠开肚子吃饭,估计这顿下来也不会超过50元,当时的米饭一般是免费或者5毛一碗。

QQ截图20170222141430.jpg


      中国的事一沾上火车就变味,所以火车站的饭菜如何自不待言,谁还指望在这种猴急的当口,到打劫般的火车站吃到货真价实可口的饭菜?最后结帐,老板拿出结算单往我桌上一摆,我仔细一瞧,不多不少:120元。当时我就傻瘫了。那时年轻气盛,当然得和老板理论,但老板随即拿出一份与我先前点用时一模一样的菜单,连用旧污损的地方也造得无法分辨。我知道,我遇上了黑店。

      随着争吵的升级,过往的路人也围了一大圈,但除了看热闹,没有一个人出言说一个字的公道话。我还看到警察腰别警棒、挎着手枪在人群外耀武所威地来回游荡,同样没有一个叔叔出面前来调解。最后相邻的几家餐馆老板、员工全拥到店里,他们手持木棒、菜刀,一帮人唱红脸,另一帮人唱黑脸,直到我掏尽袋子里的最后一个铜板。

      我脑子一片空白,欲哭无泪,不知是怎么就将哪些货物挪移到武昌火车站的广场中。直到晚上12点警察清场,我还没想出度过难关的办法。

      接下来我被警察驱赶到火车站对面的梧桐树下,深秋下半夜的武昌,温差特别大,路面开始结霜,但我只穿着单衣出门,加之我们做的生意是女人的发夹,根本不能拿来御寒。后来的几个小时,给我留下了人生经历中为数不多的全身冻得麻木的记忆。为此我的双脚脚指冻坏,抵抗力下降,染上脚气病20多年,直到前几年下猛药才得以根除。

      我凝望武昌街道远处影影绰绰如同鬼影一般的街灯,开始思考摆脱危机的办法:一,赶快给家里打电话,请求支援,但我没有打电话的钱,夜深东西不辨,我也找不到可以打电话的地;二,我应该腆颜向路人借钱,也许能遇到好心的武昌人,借上3、50的,我就可以爬上火车,尽快离开武昌这个鬼地方,但夜深人静、龟缩街边的一大老爷们,谁信你?谁又借钱给你?三,我还可以放手一搏,偷偷地溜进武昌站内,随便爬上一趟南下的火车,到了株洲即使被警察逮住,我也心甘情愿。于是我又拖着冻木的疲惫不堪的身躯,驮着三大袋货物,与盗贼完全一样的心思,晃荡着挪到车站门口。但我发现,那晚的武昌车站,一定是全世界防护最严的车站,别说我不能溜上站台,就是靠近站门也有警察前来盘问。

      于是我又拖着疲惫的身躯和一堆货物,回到马路边的梧桐树下,全身哆嗦地熬到天明。

      待到门店开门,我进了一家来自江浙专业毛绒产品的门店。我以我的全部货物抵押,讨得一个打电话的机会,电话通了,家里人找到同市场一位来武汉的进货者,让我火车站的熟人周旋一张快车票,下午5点左右他便赶到了武昌,当然快车票的来程票钱由我们支付。

      这一天时间我未能进食,也无心进食,门店的店员允许我喝了两次自来水,上了一趟厕所。后来为了感恩,我每年都要购置一件该款的毛衣,即使有的我从来没有穿过。事后我无数次回想,直至今天,我也从不认为,这个门店的店员有多么友好和善良,但他们之所以让人感激和感动,是他们稍稍具备了人类该有的最起码的人性。有时有了这种人性,就可能让处在困境中的人看到希望,被逼疯狂的人回归理智,而不被日益席卷的贪痞黑恶所吞没。人可以在别人的痛苦时施以冷漠,但至少不应忘记向人性的光辉致礼!

      回到家后,我大病一场,病好后亏了血本还是把店面关了。但是,从此以后,武昌、火车、火车站、菜单、梧桐树,都成了我名词库里恐怖的记忆。这些年来我经历了几次搬家,但有一袋发卡却始终没有丢弃,它时时提醒我:人可以一无所有,也可以富足张扬,但不能没有人性。我也知道,我遭遇的这种现象一定不只是武昌车站存在,也一定有很多为了生计奔波的人曾经都有过与我一样无助而痛楚的经历。后来我去武汉桂子山进修,几次路过那一排临街门面,揪心般的纠结象滚石雷电般地闪现。每每武汉的停驻,我都足不出户,只因那次遭际伤我太痛太深。

      现在我常常想:我打心底里佩服我们现在所处的时代,它可以在短短的几十年间让我们的物质堆垒成令世人惊㤞的模样,它也怎么就能把一切关于人类善良、诚信、友爱的美好的东西弄得面目全非,摔得粉碎?人的恶性被无限地放大张扬,仿佛而今人们一提到善良、诚信、友爱就与傻子发生了关系。道德的沦丧没有了底线,法律的底线得不到保障,人性灭绝,良知泯没,德信沉沦,人人自危。

      我们的民族是不是到了该作出诸多不同选择的时候了?

      如果我们的社会仍然只剩下金钱的攫夺和权利的争斗,如果这种攫夺和争斗的法则堕落成丛林血火般的原始,即使武昌火车站当年的临街餐馆变成了富丽堂皇的高楼大厦,谁能保证不会逼出更多杀人的疯子?谁又能保证不会再有车站旁的下一次斩首行动?
发表于 2017-2-20 19:41 | 显示全部楼层
中国火车站周边的混乱世人皆知!
我一般是不在火车站周边消费的。
讲句不好听的话车站周边的店子我一般都看不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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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2-22 11:20 |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7-2-22 11:28 | 显示全部楼层
曾经有过类似的经历,
所以一般不在车站周边消费,基本上车站周边的店子都不进。
发表于 2017-2-22 12:29 |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7-2-22 12:32 | 显示全部楼层
那时我去汉正街进货,一般都是邀一起做生意的朋友去,汉正街沿路摆摊碰瓷的街匪地霸太多了
发表于 2017-2-22 12:35 | 显示全部楼层
头像被屏蔽
发表于 2017-2-22 12:53 |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7-2-22 13:04 |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7-2-22 13:12 | 显示全部楼层
如果我们的社会仍然只剩下金钱的攫夺和权利的争斗,如果这种攫夺和争斗的法则堕落成丛林血火般的原始,即使武昌火车站当年的临街餐馆变成了富丽堂皇的高楼大厦,谁能保证不会逼出更多杀人的疯子?谁又能保证不会再有车站旁的下一次斩首行动?
发表于 2017-2-22 13:32 |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7-2-22 13:39 |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7-2-22 13:56 |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7-2-22 13:57 |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7-2-22 14:56 | 显示全部楼层
       这是个社会普遍现象!我们长沙早已是臭名在外!本人在福州也被宰过一次,明明是一张好好的50元钞票,到他手中就少了一个角,叫你换100元的.....然后就鬼手点钞,一下就少了几十元!出门在外叫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那些在车站值勤的派出所警察也只是聋子的耳朵,有的甚至保护伞或同伙!
      通过这次武昌火车站事件,看能否激发那些不法店(商)家的良知!
发表于 2017-2-22 14:56 | 显示全部楼层
       这是个社会普遍现象!我们长沙早已是臭名在外!本人在福州也被宰过一次,明明是一张好好的50元钞票,到他手中就少了一个角,叫你换100元的.....然后就鬼手点钞,一下就少了几十元!出门在外叫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那些在车站值勤的派出所警察也只是聋子的耳朵,有的甚至保护伞或同伙!
      通过这次武昌火车站事件,看能否激发那些不法店(商)家的良知!
发表于 2017-2-22 15:06 | 显示全部楼层
车上的气味:脚臭、汗臭、狐臭相互交织,烟味、尿味、煤焦味浓浓刺鼻。隔一阵还有声如闷雷般的打屁声传来,天地晕眩。类似的经历!
发表于 2017-2-22 15:18 |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7-2-22 15:24 |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7-2-22 17:11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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