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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文215] 姐姐 / 刘博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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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8-2 07:1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姐 姐

文 / 刘博文



    姐姐比我大三岁,她却在我走进高中那年走出了高中学校。

    她的退学,害得那些来过几次劝学的老师直呼可惜了一个好苗子,爸爸妈妈更是被她气得七窍生烟,对她打也不是骂也不是。

    姐姐退学的理由其实很简单,她说她的一个初中同学在s市里给她找了一个很好的工作岗位,反正读书读不出名堂,还不如早点找份好的工作,既能够给爸爸妈妈减轻负担,又能够让弟弟安心读好书,让家里扬眉吐气就好了。

    姐姐一直是我的保护神,每当爸爸的手板向我的屁股上狠狠地拍来的时候,姐姐总能几句话化解爸爸的火气,高高举起的巴掌突然在空中停了下来,只要他稍不留神,我就一溜烟地从爸爸的“魔掌”里逃了出去,好几次姐姐都说我以后一定是个“叛徒”的料。姐姐说,按照惯例,我是不能在她还没有完  全说服爸爸之前逃之夭夭的,这样只能被我陷姐姐于不义,尽管如此,姐姐对保护我的责任好像永远没有最后一次。

    我佩服姐姐在爸爸面前的胆量,也嫉妒爸爸给姐姐的“最惠国”待遇。

    姐姐的学习成绩或许是爸爸的骄傲,要不然,爸爸对我的口头禅也不会老是“如果你的成绩有你姐姐的一半就好了”,这是爸爸给我的“紧箍咒”。为此,每次在爸爸那声色俱厉喝斥下,我那躲躲闪闪的目光背后,一定是暗暗的问自己为什么不能和姐姐一样有个好成绩呢?

    那一年,爸爸的股票听说一落千丈,妈妈从此一病不起,瘦若柴禾。具体情况我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只是突然间爸爸对我的喝斥已经没有了,深沉的脸上布满了焦虑,虽然严肃依然,却没有了那股杀气!

    我曾经偷偷的问姐姐这其中的原因,可是姐姐说,你是男子汉,现在的主要任务是好好读书,其他事有她和爸爸顶着呢。

    姐姐的鼓励比爸爸的巴掌管用。

    高中录取的通知榜上,老师把我的名字写在第一位。然而,姐姐在学校的用品却成了我的生活必须。



    姐姐到了她打算去的城市,可是,我们彼此之间从来没有电话联系过,因为,家里在那种情况下,一个手机对于我们家来说已经是不能拥有的奢侈品,何况我还是学生?

    那时候,收姐姐的来信是我最开心的事,她告诉我,她的工作十分顺利,工资加奖金支持我的学习绰绰有余,她说,她之所以告诉我她的收入,是希望我尽心尽力的学习,不要背什么心理负担,其实,当时我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负担,包括我的学习成绩。

    每当我向别人介绍我姐姐的时候,那种自豪就油然而生。为此,姐姐成了我无话不谈的朋友。

    我的每一点成绩,首先想到的是要写信告诉姐姐,然后再告诉父母。每一次受到委屈,一定会向姐姐求教,但绝不告诉父母。

    尽管高中的学习任务十分繁重,可是,总有一些无聊的时候。

    本来,我一直对偷看别人的日记之类的东西十分讨厌,但每次我打开姐姐给我留下的箱子,我都有一股冲动,我怀疑箱子里那本粉红色的笔记本里,姐姐一定留下来许多的秘密,而且,女孩子的秘密对男孩子来说是充满诱惑的,尽管它的主人是我无话不谈的姐姐!

    姐姐一定有她的隐私。从前,爸爸老是在我面前夸奖姐姐是个懂事的孩子,后来我才知道,女孩子确实比男孩子懂事得早得多。

    我奇怪的是,既然姐姐那么懂事,为什么就执意不再读书呢?既然姐姐那么懂事,为什么就在父母感到为难的时候去s市打工呢?尽管她说得她的打工生活像是天堂。

    为了解开这个谜,我不得不翻看姐姐的日记本,这样,我就没有负罪感。



    姐姐的字体秀美而端庄。

    可是,我写字却像宋丹丹讲叙的那个下蛋公鸡兴高采烈的签字一样,一般人看了都不知所以,我想,我的老师大概都不是一般人,所以,他们终究看得懂我的天书。我人生的脸红好像头一次在我打开姐姐的日记本开始。

    “......今天,我忐忑不安地和爸爸谈起了一个非常尴尬的事,下课的时候,我们班一个成绩非常优秀的男孩子将一封让我看了心跳的信塞在我的抽屉里,本来,我想交给老师,请老师帮我处理,可是,那样的话一定会伤到别人的自尊心,或许,他的前途也会因为我的举动而废弃,那样的话,我不是罪莫大焉?

    说真的,他值得我喜欢。

    爸爸脸色木然地听完我的故事,我本以为爸爸会对我像教育弟弟一样声厉俱下,谁知道爸爸确实笑得十分开怀,这种笑让我毛骨悚然。

    笑完之后,爸爸说,恭喜你,我的宝贝。

    难道爸爸这样就接受那男孩子?我想。

    恭喜我的女儿长大了,漂亮了,终于有男孩子喜欢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哈哈。

    我本想告诉爸爸,现在恋爱很不正常。

    可是,孩子。你们还小,现在的任务是学习知识,如果你们能够把这种感情转化为学习竞赛,那么,你们都可以成为你们的理想的实现者。反过来说,你如果将这种感情寄托于因为有人喜欢你沾沾自喜而荒了学习的话,其结果你会遗憾终身。打个比方说噢,你们现在是在同一水平上,比如你们同时站在操场上,你们觉得平等,相互可爱,一旦你们某一方站在原地不动,或者慢慢前进,另一方却很快上了你们学校的走廊,那么,这一方就认为另一方比自己不在一个层次了,如果那一方继续快速前进,到了楼顶,上了直升机,然后进入了神舟飞船,那么,还能看见站在操场上的另一方吗?或许,双方就此都永远停留在操场上。这两种结果,都是痛苦的。我相信我的女儿会很好的处理自己的事,爸爸只是高兴,你能够将爸爸作为朋友。

    爸爸,我知道怎么做了,谢谢爸爸!”

    哈哈,姐姐原来还有这样好玩的故事,这更加引起了我对姐姐日记的好奇。



    女儿是爸爸的小棉袄。

    我从姐姐的日记里读得明明白白,姐姐的成绩是在爸爸的鼓励中提高的,姐姐的思想是在爸爸的影响下成熟的,当然,爸爸的快乐来自于有我和姐姐,原来爸爸那严厉的目光背后寄托着对我无限的希冀。

    每当姐姐写到跟爸爸谈我的时候,他记录得最多的一句话是,男子汉以后必须有担当,没有办法不对我严厉,更何况我的调皮是让全家人头痛的大事呢?

    管他呢,反正我一直用打是亲骂是爱来安慰自己,自己常常用这个话来阿Q于受到爸爸的教育之后。

    直到我爸爸从那一段时间开始停下了对我的咆哮,我倒感觉到事情倒是不是那么正常了,敢不是爸爸开始回心转意了?敢不是爸爸也觉得我这个儿子与女儿同样可爱了?

    不,不。爸爸的脸色依然严肃,爸爸的眼神依然严厉,只是,眼神里更多是焦虑,这个,我看得懂,可是我不懂爸爸为什么焦虑。对于这种情况,或许姐姐比我在行。

    还是去姐姐的日记里找找答案吧。



    “我知道爸爸像爱我一样爱弟弟。对弟弟的要求与对我的要求不同,他必须把弟弟培养得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可是,爸爸不能把我培养成一个大大咧咧的男人婆呀,可能弟弟现在还不是太懂爸爸的心情,这当然不是问题,因为他终究会懂。现在的问题是爸爸的股票被套牢之后,乡下的爷爷突然病倒,那天爸爸带我和弟弟去看爷爷,在车上我就从爸爸的眼神里读懂了他的苦恼。

    近段时间来,我们家的处境是越来越艰难了,而爸爸又是一个非常要强的人,他一个人苦苦的支撑着,爷爷住院要大把的钱,我和弟弟的学费也是一个沉重的负担,妈妈虽然不太说话,可是却又因此而一病不起,怎么办?怎么办?”

    ......

    姐姐,难道你说的这些真的是真的?为什么你没跟我说?我这书还怎么读下去?姐姐。

    “为了弟弟能够安心的完成学业,我决定辍学,爸爸今天来给我送生活费的时候,我跟他说了我的想法,爸爸斩钉截铁的反对我的建议,可是,我也斩钉截铁的坚持我的想法。我头一次顶撞了爸爸。

    只要我退学去打工赚钱,爸爸的负担才会轻一点,才能平平安安的帮助爸爸闯过这道难关,谁叫我是您的女儿呢?爸爸,你可千万不可以倒下......”



    每次姐姐来信,除了说她的工作如何好,待遇如何好之外,从来不讲家里的事。一直以来,我都认为我花姐姐的钱就像花自己的一样,我还骄傲地认为我们姐弟能够自食其力了,也算是对爸爸妈妈的孝敬吧,为此,我从来没有考虑到是家里的经济状况已经到了这种举步维艰的地步。

    看到这些,我心里一酸,我本打算立刻离开学校,可是,这个事情我得和姐姐商量一下,她是我的主心骨。

    “姐,我不想读书了,原因不是我的叛变,而是你在日记中泄露了家里的机密,你才是卧底。

    我是男子汉,我必须承担家里的责任,爸爸那点工资,除了家庭的正常开支,已经根本无法维持爷爷的康复和妈妈的治疗。在这种情况下,我真的很难安下心来读书,就像当初的你一样。

    我一直把你作为我的榜样,本以为你什么都跟我说,没想到关节地方你却给我留了一手,年纪轻轻的你却老奸巨猾,让我至今还蒙在鼓里,真不够朋友!

    姐,你给我找个工作的地方吧,我长大了,可以为家庭而工作了,等你的回信。”



    一般一封信从我这里到姐姐那里打个转需要十五天时间,我估计必须用两周时间来等待着姐姐的回信。

    这一周我们班又进行了一次高考模拟考试,成绩出来以后,班主任把我叫进了他的办公室。

    “你最近有心事?”

    “没,没有啊。”

    “还说没有,连这个平常你用脚都可以写出来的题目,今天却把结果搞错,你就不怕对不起你爸爸?”

    “我继续读书才对不起我爸呢。”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竟将心里的事情在老师面前飚了出来,话一出口,我就非常后悔了,我怎么能够跟关心自己的老师这么说话呢?

    “你们姐弟呀,真让人摸不透,姐姐成绩那么出色,可是,偏要离开学校去打工,你的成绩眼看着进步很大,却又开始三心二意,你们难道真的不懂书到用时方恨少吗?”

    “老师,难道我们除了上大学就真的没有别的出路了吗?”我怯怯地问老师。

    “怎么说呢?说大道理你们比我还说得头头是道,说俗气的老师又确实不想说,这点你们自己去领悟吧,因为,对于读书,那是各有目的,老师不会牵强的和你们说教,但有一点,学校是用来读书的,不好好读书,就不配当学生,更别说是好学生,这点你应该清楚。”

    我有些自责,但老师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他不懂我的心情,我低着头,等待着老师更加严厉的批评。

    “老师。”突然,一个匆匆而亲切的声音震撼着我的神经。

    “姐!”我惊讶地转过身来。一个穿着得体,落落大方的全新的姐姐形象进一步丰富了我对姐姐的记忆。



    姐姐没有给我回信,却给我回了她的整个人。

    那一夜,老师特批我和姐姐回家团聚。

    那一夜,我们全家无眠。

    姐姐给我们带来了完整的希望,仿佛,姐姐已经开始用她那纤细的肩膀挑起家庭的大梁。她所叙说的故事,我们只有在电视上才能看到,宽大明亮的办公室,整齐划一的电脑前,姐姐穿着她那得体的工作服,用她那声如莺燕的语气,优雅地手拿着电话,真诚地接待着她的客户。

    姐姐真正成了我们家当之无愧的骄傲。

    姐姐回s市前,仅仅给我撂下了一句话,“姐姐等你来了录取通知书才回来,否则你给我小心!”她的目光使我好一阵哆嗦,在我的印象里,姐姐从来没有用这样的眼光瞪过我,我知道,这次一定是因为我提出要退学的缘故。



    高考结束,我决定也不写信给姐姐,我要给她一个惊喜---专程到s市去感谢姐姐。

    我保守的估计,高考分数不给姐姐丢脸是绝对没有问题的。这几年来,如果没有姐姐对我的资助,没有姐姐的鼓励,我想,我应该是另一种命运。

    当面去姐姐工作的地方感谢姐姐,那是我最重要的事情。

    照着姐姐信上的地址,我终于找到了目的地。

    站在那高大的办公楼门前,我正了正衣冠,我必须以男子汉的形象出现在她那些同事的面前,要让大家知道,我姐姐的弟弟已经是个不折不扣的男子汉,我一定要给姐姐挣个脸,要不,姐姐会觉得我是一个永远长不大的男孩子。

    “请问先生找谁?”一个穿制服的年轻人礼貌地问我。我想,这大概就是姐姐说的门卫吧,姐姐说,门卫掌握着这栋楼的进出大权。

    “是的,请问我姐姐是在这里上班吗?”我自己觉得非常绅士。

    “哈哈,你姐姐?我们这里那么多女孩子工作,谁知道哪个是你姐姐呢?”门卫的一笑,让我十分尴尬,也是,姐姐叫什么?

    “这个就是我姐姐。”我慌里慌张的在挎包里掏出姐姐那张最漂亮的照片递了过去。

    “这个哦,现在还没来呢。你在这里稍等,她每天在我们下班的时候准会来,到时候我叫你。”

    门卫的话让我云里雾里,是不是他搞错了?姐姐不是说就在这里上班吗?我再一次仔细地看了看这门前所挂的牌子,没错啊。

    “你真的认识我姐姐?”我不放心地又问了门卫一次。

    “放心吧,没错。她,我们都认识。她在我们门前摆摊两三年了,风雨无阻,天天来这,错不了。”

    “摆摊?”

    “是的,她很了不起。白天在宾馆里扫地,晚上一个人大包小包的在这里摆摊,特殊的时候,我们还经常帮她收拾东西呢。”

    “谢谢!”我情不自禁地向门卫深深地鞠了一躬,因为,他帮助过我姐姐。

    我不敢相信姐姐竟将我们一家人骗得团团转,但我却一点也埋怨不起来,反而,姐姐几年来跟我说的话一字不漏的像录音机一样在我的脑子里播放起  来,顿时,我明白了许多许多,仿佛片刻之间自己成为了一定要保护姐姐的大男人,我瞬间成熟。

    傍晚时分,一个熟悉的身影艰难地拖着一个堆满货物的简易的木板车,朝这边徐徐走来,车上整齐而车底沉重,那身影弯得像一张拉满弦的弓。

    顿时,我的双眼被泪水挤满,我啪的一下将包丢在地上,再也顾不得刚刚揣摩出来的男子汉应有的风度,飞也似的跑向姐姐,一把抱住姐姐那细细的肩膀,不停地叫着:“姐姐,姐姐......”

    2013年 10月4日于深圳   


    【编辑提示】
    本文已收录为【红网首届“青春”小说大赛】8月赛第215号作品。参与大赛, 请查看http://bbs.rednet.cn/thread-47002552-1-1.html
发表于 2017-8-2 08:11 | 显示全部楼层
欣赏美文!
红网移动社区 - 发现·分享·改变
发表于 2017-8-2 13:12 | 显示全部楼层
欣赏!
发表于 2017-8-2 13:14 | 显示全部楼层
生活就是实质教育的课堂!
发表于 2017-8-2 17:28 | 显示全部楼层
看到了一个有担当的女孩形象。佳作!


发表于 2017-8-3 07:04 | 显示全部楼层
学习!


 楼主| 发表于 2017-8-3 07:10 | 显示全部楼层

谢谢!


 楼主| 发表于 2017-8-3 07:10 | 显示全部楼层
 楼主| 发表于 2017-8-3 07:10 | 显示全部楼层
蚂蚁人生 发表于 2017-8-2 13:14
生活就是实质教育的课堂!

谢谢!


 楼主| 发表于 2017-8-3 07:11 | 显示全部楼层
彭银华 发表于 2017-8-2 17:28
看到了一个有担当的女孩形象。佳作!

谢谢!


发表于 2017-8-3 09:49 | 显示全部楼层

祝论坛玩得开心!
发表于 2017-8-3 14:40 来自红网论坛客户端 | 显示全部楼层
好有担当的姐姐,用善意的谎言和柔弱的肩膀扛起全家生活的重担。感人至深的故事。赞一个。
发表于 2017-8-3 19:06 | 显示全部楼层
欣赏佳作!
发表于 2017-8-4 07:21 | 显示全部楼层
好文
发表于 2017-8-5 02:36 来自红网论坛客户端 | 显示全部楼层
文笔优美,感情饱满,不可多得的一篇好小说!
发表于 2017-8-7 06:17 | 显示全部楼层
很感人,欣赏佳作!
发表于 2017-10-10 10:03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水果粒 于 2017-10-10 10:04 编辑

有个姐姐是幸福的,尤其是年龄相差不大的情形,对于弟弟的爱往往无私而伟大。文中做父亲的最应该反思,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写的很好,不过有若干生造词,应当避免。

 楼主| 发表于 2017-10-28 14:03 | 显示全部楼层
老船还行 发表于 2017-8-3 14:40
好有担当的姐姐,用善意的谎言和柔弱的肩膀扛起全家生活的重担。感人至深的故事。赞一个。

谢谢阅评!


 楼主| 发表于 2017-10-28 14:04 | 显示全部楼层

谢谢阅评!


 楼主| 发表于 2017-10-28 14:04 | 显示全部楼层
透过窗户看世界 发表于 2017-8-5 02:36
文笔优美,感情饱满,不可多得的一篇好小说!

谢谢阅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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