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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香一瓣] 一鼓作气(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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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9-20 11:3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溪砚斋主人 于 2017-9-20 11:39 编辑

从长沙去昭通,快可以坐飞机,慢可以坐火车。
我爱极了这火车的慢。
从湘西进入贵州,越往西走,海拔越高,山势越不同,火车跑得越慢。
春天,漫山遍野的梨花李花桃花杏花依次开了,窗外是个目不暇接的大花园。
夏天是一色的绿,单调到让人绝望。
秋天便有了各种油彩,葵花、高粱、玉米地,一块块不规则的色彩拼接在一起,像某个西方画家手中的调色盘。
冬天是萧条的,但只要雪落下来,山上就有了万千景象,银装素裹,穿靴戴帽,窗外的每一瞥都有了惊喜。
尤其是高原盆地耸立的一座座山峰,越看越像一个个大小不一的乳房,你可以猜得出她们主人的年纪、身材和心情。
若是赶上周末,我便选一处古镇或者苗寨,住一晚,第二天再走,那枯燥的行程便会分成两半,上半程充满期待,下半程充满惬意的满足。那想入非非的旅程就有了实际的内容。

唯有这座叫做西江苗寨的地方,我连续去了两次。
五六月间,河里满是浊黄的水。一条柏油路逆水而上,九九八十一道弯后,便是世界上最大的苗寨。随处都听得见流水声。修筑于陡坡上的吊脚楼,密密地挨在一起,像一片片种在山上的庄稼。平平仄仄的青石板街上,穿着苗服、竖着发髻、头顶太阳花的苗家妇女随处可见,街两边店铺林立,最多的是当地腊制品和酥糖,其次是卖牛角的。
我第二次去时,竟然对寨子里的牛皮鼓有了格外的兴趣。

寨子中心岔路口有个邮局,门口有一面真的铜鼓,你可以敲打出金属的声音,但沉闷含混。铜鼓对面,有一家卖牛皮鼓的小店,年轻的帅哥坐在门口,双腿夹着一面鼓,就着店里的音乐在拍打节奏,鼓声原始而清越。店里满是各种规格的牛皮鼓。小伙说,鼓的造型和做法跟非洲鼓一样,但蒙的牛皮是本地黄牛皮,所以我们叫它牛皮鼓。这种鼓两头大中间小,有点类似于瑶族的细腰鼓,也叫瑶族长鼓,好处是可以挎在腰间舞蹈,也可以夹在胯下自由击打。
我问打鼓的小伙:店里放的是什么音乐?
小伙说:原创。
谁的原创?
我自己的。
歌词、谱曲、配器、吉他,都是你吗?
嗯。
那你到底是卖鼓的还是卖碟的?
都卖。
生意好吗?
不好。
那张原创碟共有十首歌,我听了前三首,立刻掏钱买了十张,总共一百块。
在临河的街上,我又看见一家卖牛皮鼓的小店。门口的木凳上,一长发女子胯下夹着一面鼓,就着店里的音乐在拍打节奏。长发女的鼓艺显然不精,中间老会停下来,然后再跟上去,走走停停,把一首曲子糟蹋到不成样子。那女子双腿夹鼓的姿势,让我感觉别扭死了。我掉头而走。
三年前,我在昆明看过杨丽萍的《云南映像》。开场就是一段鼓舞:“天地混沌的时候没有太阳,没有月亮,四周漆黑一片,敲一下,东边亮了,再敲一下,西边亮了……”在剧场里的两个小时里,我眼睛发直,耳朵竖立,生怕错过一个画面、一段声响。那场原生态的歌舞表演震撼了我。
与我同去的朋友说:看是好看,就是看不懂。特别是那打鼓的场面,从头到尾多次出现,但是不知什么意思。
我说:无非天地、阴阳、男女、生死。你把那鼓看成女人,把打鼓的槌看成男人,这样就好懂了。
朋友歪头一想,大叫一声:原来如此!
鼓舞反映出远古先民的生殖崇拜。鼓槌、鼓面很有男女生殖的形似特征,打鼓更具明显的交合象征意味。
十多年前在泰国看过一次演出,在中国很忌讳的成人演出,我一直羞于讲述。一名酷似某韩星的长腿帅哥走到舞台中央,周围是光线幽暗的观众席,追光打在帅哥的裸身上,他要当众用自己的鼓槌击打手中的牛皮鼓,鼓响即止。不幸的是,连续尝试了三次,那鼓都闷声不响。为什么?鼓槌不够硬朗。听不到鼓声的中国观众一哄而散。转身至出口处,有了灯光,开始看得见彼此的脸,我可爱的同胞们便愤怒起来,边走边骂:太不像话了太不像话了!早知如此,就不来看了。但骂归骂,十多年过去了,听说去泰国的同胞们照看不误。每当想起那天晚上长腿帅哥的尴尬表演,还有同胞们心口不一的愤怒,我就忍不住要笑。

临离开西江苗寨的时候,我又去了一趟邮局对面那家小店,想买一面牛皮鼓,把苗寨的鼓声带回去,便问:多少钱?
一千八。
能便宜些吗?
多买可以。要几面鼓?
当然是一面。
为什么是当然?
古人云:一鼓作气,二鼓衰,三鼓竭。

2016年6月28日于资水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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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云 + 30 + 5 楼主有才,非常精彩的原创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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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9-20 15:11 | 显示全部楼层
沙发,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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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9-21 16:56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溪砚斋主人 于 2017-9-21 17:00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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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9-21 17:12 | 显示全部楼层
谢谢若云版主!
 楼主| 发表于 2017-9-21 17:13 | 显示全部楼层

每当想起那天晚上长腿帅哥的尴尬表演,还有同胞们心口不一的愤怒,我就忍不住要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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