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集(1)
肉食站内院,杜仲把白矾领进他住的房间后,二人在说话中,杜仲不经意地抛露出了他早年为白矾办理结婚登记一事,使得白矾终于得知自己当年的包办婚姻中那结婚证来历的真相。特别是杜仲最后所说:“你结婚我记得,当时你本人没到登记,都是我一手办的。” 白矾听着这句话,心里便更是火冒,于是,他便一下就站起身来,并挥出拳头,抵到杜仲的脸面上说道:“我要揍死你这个狗日的,向你讨回我的血债,你知道不?” 杜仲突见白矾动起火来,加之心下已猜出他的不满婚姻,于是,便赶紧地退一步说道:“老同学,这可真对不起。当年也只考虑同学面上,以为还是帮忙做件好事,哪晓得你是被逼迫结婚。这都怪当时不懂事,现在,我也只能向你赔理道歉。” 白矾:“还道你个头,你就是下地狱也赔不了我的损失。赶紧地替我把肉买来,我没时间,等我有了时间再找你算帐!” 杜仲则忙不迭地答应道:“好好好,你等着。” 杜仲出了门,白矾随即也跟出门站到院里等他。 不多一会,杜仲便提了一大块短肋猪肉来到院里。并笑笑地交到白矾手里说道:“这肉你看还满意吧,起码有十四、五斤。这是发票和找的钱。” 白矾则接到手里说道:“我叫你只买十斤肉,怎么还有钱找呢?” 杜仲则献殷勤地说道:“我是按十斤买的,只不过肉没过秤,这多的也是你的。” 白矾却不高兴道:“你还有这一手,你拿回去剁掉,这多的我不要。” 杜仲马上就将白矾往外推道:“走吧、走吧,这都是公家的,又不要谁来赔的。只要算在水份里就出来了。” 白矾被他推出了门,也就说道:“那,赤脚医生们可就谢谢你了,我可不买你这帐。下回,我看你是否还有这好事?” 白矾告别杜仲,一径走上村中公路。 出了村,他才看着手里的肉,满脸喜色地一悠一悠的直往卫生院走来。 当他刚一跨进卫生院大门,早在那集结的赤脚医生们一见了他,便兴奋地说道:“生活来啦、生活来啦……” “都像这么重视,我们来开次会,也还有个劲咯。” “从部队回来的人就是不同,起码一条,能体贴办事的。” 白矾没去理他(她)们说话,而是朝人群里扫了一眼问道:“栀子,你带得鱼了吗?” 人丛里,栀子回答道:“带了,还是叫你爱人的哥哥给买的呢。” 白矾:“那好,今天我们就可以好好的聚一聚了。”接着,他便对身边的一个后生说道:“这给你,把它送到食堂去。” 后生接过他手里的猪肉走了。 白矾空出手之后,才又对大家说道:“现在我们开会。” 于是,大家便一齐走向屋子北边的第一间房里。 待大家都坐定后,白矾便开口说道:“大家好,现在我们开会。根据县防疫站的统一布置,从现在起,将要对我们全县的疟疾实行布控,搞一次全面、彻底的预防和根治。现在我们在坐的,也许大多都打过‘摆子’。对于这种病,它虽不会导至生命危险,可它却传播广,严重影响人们的身体健康,防碍我们的社会主义生产和建设。所以,我们就必须把它彻底的根除掉。今天把大家召集到这,主要就是布置这一任务。具体做法,一是对现症病人和近一年来患过此病的,必须进行全面的根治。二是对未患病的及在过去患过此病的,要进行全面的预防服药。这就是说,人人都得服药。而且要求我们,得挨家挨户地送上门去。当面看着把药吃下去才行。而且我们在送药时,还得要带上水和杯子。” 当白矾说到这,下边就有人置疑道:“要是人家不肯接受吃药呢?” 白矾道:“不肯吃也得要吃,这就靠我们耐心做工作了,必须说服他(她)们。当然,这任务是艰巨。可我们在坐的,大家都和我一样,都有一颗赤诚的心。我相信,这任务,我们会圆满完成的。” “要我们搞预防,上面又没有报酬。”白矾的话刚完,下边就有人这么怨声道。 “是啊,谁像我们当个赤脚医生,年年都要做这种白工。” 白矾道:“说老实话,你们这种怨气我也理解。可话又说回来,谁让我们当的又是医生呢!既然是医生,那我们的天职,就是以解除人们的疾苦为主。虽然防疫工作是我门额外任务,但它却是我们党的事业,国家事业。说近一点,它不正是我们每一个人的近邻和乡亲们的切身事情吗?所以,我们就没有理由不去为他(她)们做这种事情。我们不去做,又有谁能在自己的乡亲面前丢得起这个面情呢?” 这时,下边又一人说道:“好吧,你就别说那些了,我们完成就是了。” 接着,白矾又说道:“明天呢,我们卫生院也下去四个人,协助人口多的大队,一起完成这个任务。” 东方的地平线上,一小片于地底放射出的微弱白光,在悄然檫亮着天际的边壁。 而在大地的深处,紧靠村庄的外边,此时却还是朦胧一片。 然而,明亮的灯光之中,白矾他(她)们这时却早已起床。并正忙着在打理行装出门。 他,南星,加上波扣和没药。他(她)们各带药箱、开水瓶及喝水用的瓷杯,这时就要出发了。 临行前,白矾问波扣和没药道:“你俩想好了么,谁跟谁?” 没药道:“我就同南星一起。” 白矾:“那好,我们就出发。” 于是,四人便一齐出门,并在门外的公路上,分别朝着两个不同的方向走去。很快,他(她)们就都消失到黎明前的雾色里。 狭窄的村中巷道,高低不平的石板路面,处处都集留着被牲口踩过后的猪屎牛粪。以及两旁滞留的污水,却使得窄小的道路显得完全的肮脏不堪。 就是在这样的路面上,白矾和波扣却正在艰难地往前探走着。而且波扣还一路用手捂着嘴巴。可见他(她)们的脚下,不单是肮脏,而且还臭气熏天! “这鬼地方,如何这么脏。”走着时,波扣到底忍不住地这么说了一句。 他(她)们就这么地走了一家又一家,最后,二人终于来到了村边。而且,这里的环境卫生,倒是比村子里边好得多了。 这时,二人来到一家有着半截子旧墙的院门前。傍着门,外边正有几位女人在那说闲话。其中一个还抱着孩子。 白矾于是走上前问道:“请问几位嫂子,这是谁家?” 其中,站在中间的高个女人开口说道:“你问这做什么?” 白矾道:“我们是公社卫生院的,想问一下你们这以前,有没有人打过‘摆子’。” 抱孩子的女人便马上回答道:“‘摆子’谁没打过!” 白矾趁机追问道:“那你们几个也都打过喽?” 抱孩子女人道:“打过,我们村恐怕没漏过人没打过。” 白矾:“啊,这么说,这‘摆子’也确实历害。” 这时,站在中间的高个女人接口道:“‘摆子’,你们可能也没打过,它虽不要人性命,可那个冷热啊,也实在的难捱。” 白矾:“既然你们都晓得这病的危害,那我就告诉你们,人虽然打过一次,可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因它是一种传染病,而且又是由蚊子传播的。所以呢,就保不了以后不再得。要想不再得此病,那就得先预防。只有先预防了,就不会再得。” 听了白矾一番话,高个女人禁不住问道:“那怎么个预防,就不会再得呢?” 白矾:“这如何预防,国家已有很好的办法。今天我们来呢,就是给大家送这种预防药的。”说罢,他便放下药箱,开始给每人分发。 当白矾把药送到她们的手边时,高个女人却说道:“说了半天,原来你还是卖药的。” 白矾道:“你们放心,这药是国家白送给人民的,一分钱都不要。” 高个女人又说道:“还有这种好事。” 白矾:“好事还多着呢,以后还有更多的病,都得要求你们事前预防。” 这时,波扣已在杯子里倒上了水送到女人们跟前。 白矾于是敦促道:“大家现在就把药吃了吧。你们看,我们连水都给你们带来了。” 高个女人道:“你们想得也真是周到。” 白热如炙的常山县城的上空,一轮似火一样燃烧的骄阳,正面对它眼下的世界,毫无遮挡的,把个常山县给暴晒得如同深夜一样的宁静。 远远看去,整个的街面上,这时却很少几个行人。 而在县广播局的地段上,那里的行人则更是稀少。隔着它尚有三、四栋房屋的右侧方向,那里便是县卫生局所在地。 这时,巴吉卫生院的秦艽,正自那前方走向它的门前。尽管他熟悉,可他却免不了也像陌生人一样,在到了门近前之时,还是习惯地先抬头扫看了一眼它的门牌,才认准了似地走进它的大门里去。 卫生局是前后两栋二层房屋,中间隔着丈许宽的坪地。内里是住宿,外栋则是办公之地。 秦艽穿过外栋屋子楼下过道,进入到里边,这才看到各科室的门都是朝里开着。 他直接地走进财会室里,这里只有他的老表一人在办公。 秦艽一进门就称呼道:“老表啊,不得了了,不得了了。” 他的老表抬起头朝他说道:“又怎么了?” 秦艽往他办公桌对面的凳子上一坐道:“今年算是走背时运了,” 他的老表道:“我听说你已被停职反省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艽:“我今儿也正是为这事来的,想请局领导出面为我把事情理理清楚。他们说我有贪污,这明明就是污蔑。为了卫生院建房,我可是把每一分钱都是抠着手指算的。为了节约把房子竖好,哪一样我都是考虑着尽量少花钱,多办事。如今倒好,房子建成了,反落得一身罪名。” 他的老表问道:“那是谁又这么指证你有贪污,你可有没有底呢?” 秦艽道:“这我也说不清楚,但要论从意图上说,那就只有白矾会有这种可能。因为只有他,把我的院长搞掉,他自然就成了接替我的人选。” 他的老表道:“嗯,按照条件,也只有他才够得上接替你的院长职务。可这是否又真的是他在从中告发你的呢?再说了,你有没有贪污,那只有从帐面上一看就清楚了。” 秦艽道:“可问题就出在那帐面上咯,也不晓得是怎么搞的,有几笔同样的开支,它却都一模一样的存在着两份发票。再就是平时那些零粹开支,写的白纸发票,也都说成是我的贪污。你说我这冤不冤?” 他的老表道:“这就是你自己的问题了,谁让你开支写白纸发票,不请人证明签字呢?我看这么着吧,今天局长也不在家,有些话可先和李股长谈谈,他现在是管人事。既然你怀疑姓白的有野心捣鬼,那只有让他把你们的院长一职暂压着,别落到他头上就是。” 秦艽一听,则性急地邀他老表道:“那我们去找找李股长?” 他老表道:“我看,你也没必要亲自找他们哪一个说了,与其同他们谈,你还不如先回去。这个事我包你办好,难道你还不晓得?这局里的事,我来替你出面,要比你自己说破口皮强得多。不是我吹牛,在局里,平日有些事,就是局长,他也得听我的。” 话说至此,秦艽也就放心了。 远处,紧贴在山头上面的一轮太阳,正耀眼地照射着眼前的每一座山巅。 而被那太阳对照着的半山腰里的一条小路上,白矾和波扣二人正一前一后地在向着上边的山凹里走去。 不一会,他(她)们就来到了凹口处。 这里有一小块荒草坪地,坪地的旁边还有一棵大树。由于太阳偏西,这片坪地则已有大半荫去。 二人到了上边,白矾便往荫处一站说道:“就在这歇会吧。”说着,他便先自往草地上坐了下去。 接着,波扣也就选在他身边坐下道:“热死了。” 白矾道:“到农村来不好玩吧。” 波口道:“你欢喜,谁愿意来?” 白矾几乎带着满心的忧伤说道:“是啊,农村,这在全国也不知有多大的面积,可又有几人愿意真心实意地在这片地面上做事?事实上,却又偏偏是这片土地上的人民最需要人帮助。矛盾,真是矛盾!” 波扣道:“不是有你们这些走不出去的人,在为他(她)们努力吗?” 白矾道:“靠我们这些人能解决什么问题呢?能力太小了。” 过了一会,波扣另又问道:“你爱人今天回去了吧?” 白矾诧异道:“你怎么晓得她今天回去?” 波扣:“我这么猜吧。” 白矾:“看来,你的脑瓜子还挺能判断事务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