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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流行子

电视小说《野魂灵正传》 (连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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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12-6 13:3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五集(1)
卫生班里,白矾在同战友们正说着话时,却忽然听得管仲在外边走廊里叫道:“白矾,电话。”
“哎,来了。”白矾当即答应声就走了出去。
屋里,葛根却同大家说道:“一定又是那老家伙给他来电话了。”
白矾出了卫生班寝室,于他这头走廊拐弯直往管仲的诊室接电话。
他拿起话筒问道:“喂?”
对方他的老乡毛冬青在电话里说道:“伙计,你的那个老朋友又来找你了。”
白矾回道:“你就不会扯个谎,说我调到别处去了?这样,她晓得我已不在这,那还不马上回去了。”
毛冬青:“门岗已同他这样说了,可她就是不信,非要往里闯,我这才给你打电话。”
白矾:“你这人啊,怎么能打电话呢,你一打电话,不等于告诉她我在了吗。”
毛冬青:“是让她进来呢,还是你来同她讲?”
白矾放下电话说道:“真是麻烦,”转尔,他便与坐在办公桌前的管仲说道:“队长,那个叫芙蓉的学生又来了,你去挡一下吧。给她说个清楚。”
管仲却故意说道:“来了是好事嘛,她来找你,怎么要我去挡呢?也真是奇怪,这女孩子怎就单喜欢你呢,卫生班八九个人,除你,他们都没结婚。可她就偏偏要看上你。”
白矾道:“你就别拿我开心了。”
管仲:“我说的是实话。要挡,你自己去。”
白矾:“你是领导,说话管用。她会听你的。”
管仲:“还是自己处理吧,去吧、去吧。”
白矾于是哀求道:“我求你了,队长?”
管仲坚决地:“这事我不能为你出面!檫屁股的事,要去你自己去。可有一点啊,这出戏你还必须得演好,,让她以后不要再来了。”
白矾无奈地说道:“好咯,你是要看我的戏喽。”说罢,他便硬着头皮去了外边。
当他来到大门内的值班室门前时,门外,早已等在那的芙蓉便欢蹦地朝他叫道:“白医生,”
白矾见她就要往里走,便赶紧挥手朝她阻止道:“别进来。”
同时,呆在值班室里的毛冬青也走出来同白矾戏谑道:“你可真有艳福,人家一心一意看上你,你竟要推却。”
白矾道:“去你的吧,要是有资格谈恋爱就好咯。”说着,他便走出了大门外。并且直往门岗后的墙边站去。
同时,芙蓉也跟着去了那里。
站定后,芙蓉说道:“是不是你们队长不让我进去?”
白矾道:“是我不让你进的,上次我不是对你说了吗,我已经结了婚的,家里已有了那个。而且比你还长得漂亮,你怎么还要来找我。”
芙蓉道:“我晓得你扯谎,当兵的有谁结婚,你是不是嫌我达不到你的要求?”
白矾实在奈何不了地:“你怎就这么死脑筋,要我怎么说你才相信呢?我说你们女孩子啊,八百年前,我就已被伤透了脑筋的。如今又加上你,我简直都想找地缝钻进去了。真的,我请你以后不要再来骚扰我了,不然,我又要受处分了。”
芙蓉道:“原来你是怕受处分,那这么着好吧,我以后就不再来部队了,我可以等你,只要你每个星期天,或隔一、两个理拜出来和我会一次面。这样总可以吧。”
白矾道:“一次也不行。我老实告诉你吧,过不了几天,我爱人就要来了。”
芙蓉一时忍俊不住笑道:“你就别逗了,你都还没到探家期限,哪有准家属来部队的?”
白矾一本正经道:“不信,到时我把她领到你家门前让你看行吧。”
芙蓉道:“好,一言为定。到时你要不对现,那可别说我又来缠你。”
到了此时,白矾也只得强答应道:“我答应。现在你总可以回去了吧。”
芙蓉一点头,同时又得意地给白矾递上一笑。
白矾虽是暂时打发了芙蓉,可心里却更是不安起来。当着芙蓉点头答应,他便即刻转身就往营房里走去。进入大门后,他不禁摇头自语道:“这城里女孩子怎就这么出众,脸皮一定都是象皮变的。”
白矾回到卫生队,当他从管仲的诊室前经过时,不料管仲却突然叫住他道:“白矾,你来。”
白矾不得已又转身进去。
管仲笑问道:“打发走了?”
白矾本就一副抑郁的神色,此时见管仲有意问他,便只得强打笑容道:“托你大队长的福,基本上算是了结了。”
管仲:“那就是说还没有完全割断,她还会来找你?”
白矾:“再也不会来的。”
管仲惊奇道:“啊,你用什么法子竟能把一个人的情思给一下子割断了?嗯,你还真有办法。”
白矾:“办法不办法,反正什么样的手段也都是人用的,结果只要达到目的就行。”说到这,他又转为问道:“没事了吧?”
管仲甜甜地笑着朝他点了点头,可突然他又想起问道:“哎,还有刚才那老领导,他是谁?”
白矾道:“他是我们地方的老乡。”
管仲:“啊,你去吧。”
白矾走后,管仲又觉得好笑地自个儿说道:“这家伙。”
无人能以阻挡的夜色,静静地围困着久已疲惫的双钩村。
这时侯,就近的屋子跟前,借助微弱灯光和淡淡月色的朦胧,影约可见一个又一个行走的身形,正不断地走进银珠家的屋里。
由于来人不断的增多,屋子里已经显得很热闹。大家凑到了一块,无不都在扯些家常闲话。
“银珠,你儿子又来信了。”随着说话声,石见穿手里拿着一封信已走进了堂屋里。
银珠闻言即于西间屋里说道:“昨天才接到他的信,今儿怎么又来了?”
而堂屋里,石耳却答言道:“可能又有什么当紧事了呢,打开让谁念一念吧。”
可在东间屋里,田菊则神密地同乌梅说道:“这回莫不是专门给你来的呢。”
乌梅道:“都快三年了,信来了无数封,你几时见到提起过我了?”
田菊:“那也不一定,可能这回真的想到你了呢。”
这时,白降丹却在堂屋里说道:“家信还是让她白根自己看吧。”
话说到这,那石榴却站起来去到石见穿手里夺过信看着说道:“这信好像不是白矾老兄写的,信封上的字样明显和以前的不同。这可能是他们部队写的。还有,你们看啊,这注明收信人是白矾家人收,肯定不是他本人写的。”
于是,白降丹便更加提醒道:“白根呢,叫白根来看一下。”
紧接着,白根便从东间屋里走来堂屋,并从石榴手里接过信,去到灯前拆开细看。
当白根刚一展开信纸,白降丹已等不及地问道:“都写的什么,可不可以当着大家念一念呢?”
白根道:“也就只几句家常话。”
白降丹于是吩咐道:“那就念一念吧。”
“好,”白根答应着,便开始读道:
“亲爱的爸爸、妈妈:
您们辛苦了!
我当兵几年,家里让您们受累。这,实在让儿心生不安。但,为了和平,为了祖国的稳步建设和安定,儿又必得抛开思想杂念,而为祖国站好岗,放好哨。
同时,也因为我们生长在红旗下,接受的是毛泽东思想的教育,吃的是人民大众的食粮。所以,儿就有责任,有义务,为党、和为人民奉献自己的身心力量;当好人民的勤务兵。
此外,随信寄上部队救济给家里的三十元钱,望妥为查收。
还有,请转告乌梅,叫她速来部队一趟。
切切,此顿:
顺致秋安!并向全村乡亲们致意、问好。”
信还未读完,屋里就已经有人说了:“你们看共产党有多好,当兵都还有救济。”
“可他们部队怎么就晓得他家里困难呢?这不是怪了。”
“部队不晓得,难道地方上不会反映!”
“也可能是地方公社反映上去的。”
尽管堂屋里大家这么的议论,可在东间屋里,有几个人却在热心地说着另一回事。
首先还是田菊,当白根读到最后一句时,她就兴奋地说道:“你看,还是我说准了吧。”
田菊一句话出口,乌梅则不胜暗暗高兴,那眉梢的喜劲就歪去提了。
而香橼听完信后则叹道:“唉,总算熬到这一天了。”
而白英却说道:“还是到部队受教育的好。要不然,乌梅也不知将要到哪一天才会得出头之日。”
接着田菊又说道:“既然牛子放口了,叫你去他部队,那还不明日就动身。”
趁此,香橼好象突然想起什么,便一下站起来走出屋去了。
她刚一出门,就听得堂屋里石耳说道:“乌梅,这下可好了,牛子终于也想你了。”
接着,石榴则说道:“想了,那就是好事到了。人还盼什么呢,不就是盼这一天?”
石榴的话音一落,聚在西间屋里的丁香也大声地对乌梅说道:“乌梅,你就干脆趁热打铁,叫队里给你借路费,一呢,趁早和他圆房,二呢,也趁这一回出去见见世面。”
这时堂屋里,石决明又接上说道:“见世面那都是小事,关键还是把牛子这个人搞到手最当紧。有了人就有了一切。”
至于这满屋子人们的热切话语暂且不说,却说那香橼出门后,她可是直接地来到了白蜡的医疗室里。
这阵子,他也正在同白蜡说着白矾的来信一事。
白蜡:“这下,终于算是去掉了我们身上的一块心病。以后,也就不要再为这事时刻地楸心烦脑了。”
香橼道:“如今看来,牛子当这一次兵,反而还遂了我们心愿。当初都还以为他一去会没希望了,那时要不是当兵属国家大事,我们还真阻了他不让去了。”
白蜡道:“就这事啊,我们都得要感谢共产党和毛主席。”
香橼听了这话,也无不感慨道:“却也是,说这共产党吧,她把人往正路上教育,还真是绝招。”
说到这,白蜡又想起道:“你回去问问乌梅,看她好久去部队。这一趟出门,还不要点花费?她自个肯定是没有。是不是你也给出点,我呢,多多少少就打发她五十块。”
香橼道:“看看,这钱哪能要你三叔出呢。我是她亲姑,自然是要帮凑的。”
白蜡:“这不是钱的问题,出一点,就当这几年对不住她的。”
屋外,那浓涂厚抹的夜色,只泼墨般在眼前一显,便就让整个双钩村沉没得没了踪影。
东方升起的太阳所喷吐的浩然光亮,则又一次把双钩村托举到了人们的眼前。


发表于 2017-12-6 13:3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五集(2)
天亮了。
突发而起的锣鼓声,早早地就在双钩村边的黄杨树下,热烈地响了起来。
同时,在这欢快的锣鼓声中,村里不少的男女老少,也都聚集到了这周围。大家在一边说着话,一边在等待着。而且,人们还不时地把眼光投向乌梅家的门前。
这时,乌梅终于从屋里出来了。她今天还特意穿了一套学服新衣,这样的打扮,在这之前,她可还从不曾有过。而且,她的头上也只扎了两个短辫。
她,手里提着个包袱打点的行李。后边,香橼跟着她。而银珠的全家大小,则都在门前等着。
现在,她在众人热切的目光当中,反而还显得有点儿羞怯了。那睁着而又欲藏的眼神儿,几乎就像正在出嫁的新娘一样,既带着羞涩,也带着心底的意愿和希望。
这会儿,她在一家人的跟送下,缓步朝着大树跟前的路上走去。她一边走,一边少不得与前来送行的乡亲们搭讪道别。快要到了大树下,那站在医疗室旁边的田菊,却口无遮掩地,嘻笑着对她大声地说道:“乌梅,去了可得要把肚子搞胀了才能回来哦。”
“这话还要你交待吗?”同时站在近旁的石榴,跟着就补上了这么一句。
顿时之间,她的话便就引得四下里的人们,都为之而露齿甜笑起来。
而乌梅则在众人的笑颜里,脸颊不由地马上就泛起了红晕。
随着大家的欢喜,旁边的锣鼓也就敲得更响了。
不一会,乌梅便到了村口的路上。
这时,人们便在她身后关切地叮嘱道:
“乌梅,路上小心。”
“去了,也替我们大家向牛子问好啊。”
傲然巍峨的山脉中,一辆行进的火车长列,头顶冒着长长的黑烟,正在一坐坐大小山脚之间飞速地穿行着。
它,便是乌梅出行乘坐的那一辆列车。
在车上,乌梅依窗而坐。她看着外面飞逝而过的景境,不由地发着心内的感慨道:“这又在把我往回拉了,嗯,这一段路正是我们挑土修的。如今,我还是第一个先坐火车。这通了火车,应该让修路的人都先坐一趟才是。”
一个刚刚学步的孩子,正摇晃着自屋里朝门外走来。
门口,瞿麦则躬着身在逗引这个孩子走向她面前。
孩子出了门,在距瞿麦还有两三步时,便急着往前一扑,而瞿麦伸着的双手,只得往前驱身一接,便一把就将孩子给抱了起来。并且还爽爽地说道:“到姑婆去啊——”她刚向外走出两步,就又转身朝屋里说道:“长卿,还没收拾好哇?”
屋里,最后边的灶房间,只听得徐长卿的声音在答道:“你先慢慢地走着吧,我就来了。”
瞿麦抱着孩子,一阵欢快地小跑,哄逗着就出了大门。
到了街上,他没有停步地就直往前走去。
不一会,他便来到了影院的门前。可当她再往前走时,迎面却遇到了苏叶领着她的孩子朝着影院走来。然而,瞿麦却没有注意到苏叶。
而苏叶发现了瞿麦,见她只顾着与孩子说话,走路却没有注意前边;便迎着他叫道:“瞿麦,”
瞿麦听得苏叶声音,即往前边一看说道:“你也出来了。”
苏叶道:“我们来看电影。你这是去哪呢?”
瞿麦:“我去姑那里串门。”
苏叶又问道:“桑枝已会走路了吧?”
瞿麦:“开始会走了,就是还不成会说话。”
苏叶这时马上想起自己身边的孩子,并对他说道:“扁豆,叫阿姨。”
扁豆很听话地抬头叫道:“阿姨好。”
瞿麦道:“哎,扁豆真是乖。”接着,她又转对苏叶道:“扁豆快三岁了吧?”
苏叶:“快了。唉,最近蠢牛给你来信了吗?”
瞿麦:“也只过把月没来信了,怎么,你又想他了?”
苏叶:“我哪还有资格想他,可他给我半年都没来信了,也只问问你。”
“你们怎站在这街心说话?”这时,徐长卿来到了她们跟前说道。
于是,苏叶马上改口对瞿麦说道:“好了,我们也该进去了。”说罢,她便领着儿子走向电影院。
当即,徐长卿也就从瞿麦手中接过孩子抱起。二人便继续往前走。
由于镇卫生院就在影院的隔壁,二人也很快就到了。
他(她)们进入后院,见白胶香的门开着,也没打招呼就进了屋。
屋里,白胶香和麻黄正共一个盆,在忙着洗脚。
他(她)们见瞿麦一家齐齐到来,麻黄则说道:“自己找坐。”
当徐长卿放下孩子,白胶香便对孩子说道:“桑枝来,让姑婆看看。”
桑枝听从地就走向她身边。
瞿麦已经在壁边坐下,麻黄这时想起从口袋里取出一封信说道:“这有白矾来的一封信,吃饭时我忘了给你。”说着,他便递给了瞿麦。
瞿麦接过说道:“给我的信,怎么到了你身上了?”
麻黄道:“我下班回家时,你们收发室老杨头顺手给我的。”
瞿麦道:“那你怎不打开看?”
麻黄道:“是你的私人信件嘛,我怎好偷看?”
瞿麦:“来信我又不晓得,你不正好可以看看我们是不是又在谈情说爱吗?”
白胶香听了却说道:“说话也该和气点。都有了孩子了,出口还在带刺儿。”
徐长卿道:“白姨你别为我担心,现在我把那些事根本不放到心上。她就是经常把白矾放在心上,那也只说明她小时俩人特别讲得来。有时掂记一下,那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麻黄听了则说道:“长卿你怎么一下变得开朗了?”
徐常卿:“这还不明摆着,她都已同我生了孩子了,我一个堂堂国家干部,哪还能计较自己老婆小时的那点隐私!”
“哎,小徐,”麻黄洗好了脚,突然想起问道:“波扣那两个区干部,组织部已做出处理了吗?”
徐长卿:“都处理了,一个双开除,一个只开除党籍,保留公职。”
麻黄道:“两个应该做同样程度处理啊,怎么还留了一个?”
徐长卿:“留的,他自然是有人求情咯。有革委会主任出面,好歹才留了个饭碗。”
麻黄道:“啊,我晓得了,这肯定是得他兄弟的力。要不,像他那样在下边乱搞男女关系,又有人告,不劳改,那也准被双开除。”
这时,白胶香见瞿麦已看完了信,便问她道:“牛子又跟你说什么呢?”
瞿麦:“他在部队可能心情有点不太好,说是到如今还入不了党。”
白胶香:“怪不得,他写信叫乌梅去他部队。这很可能是他入伍时,他们公社党委给部队写的那封信。”
瞿麦惊问道:“那您晓得是怎么回事咯?”
而白胶香却答非所问地说道;“不过有乌梅去了,会消除部队对牛子看法的。”
瞿麦疑问道:“您是说,牛子哥他写信叫乌梅去他部队?”
白胶香:“嗯,信我已看过了。乌梅上午从我这经过,这时,她已在火车上了。”
瞿麦听了,则更是疑虑道:“这不可能,牛子哥会写信叫她去部队?”
白胶香也猜测道:“信好像不是牛子字体,可又有谁会替牛子想这事呢?”
瞿麦接着又说出她的担心道:“乌梅这一去部队,牛子哥算是惨了。他将再也不会有好日子过了。”
白胶香:“你怎么就晓得他不会有好日子呢?”白胶香猜不透,也不可能想得到。
而瞿麦则依然说道:“您是不会明白的。不过,按您的想象,我可以说到这,就因为您们的希望,那正是牛子哥一生最倒霉的。”
白胶香听了,心神就犹如坠向了九霄云雾之中,自己怎么也摸不准头脑。她,当然在心里想,难道自己所希望的,真会象瞿麦说的那样可怕吗?于是,她在心里暗暗的担心,希望不是这样就好。
满操场坐地整齐、安静无声的中国人民解放军干部战士们,一个个都目视着前方,在认真地听着前边台上协理员的解说。
而前边讲台后排,则坐着几个领导干部。在他们的旁边,就坐的却是卫生队的阿魏。他胸前别着大红花,神态安然,静静地观看着台下。
且在讲台前沿的上方,则悬挂着“庆功表彰大会”的横幅。
这时,只听得协理员在说道:“……所以,经上级批准,特给予我团卫生队卫生员阿魏记三等功一次。并通报全团。希望全体干部战士,都要向阿魏同志学习。学习他英勇救人的大无畏精神,和共产主义的高尚品德。”说到这,他却咳了一声,
接着则又说道:“本来,卫生队白矾参与救人也应受到嘉奖,可他在当战士期间,却与地方上女孩谈恋爱,无视军纪,影响极坏。所以,经支部研究决定,特给予记过处分……”
当协理员讲到这,台下卫生队的阵列后边,葛根不大相信地向坐在他跟前的白矾问道:“白矾,你两那天出去,到底是谁先主动去救的人?”
白矾:“这还用问,当然是阿魏咯。”
葛根:“我不相信,他会主动救人?在旁边帮一下还有可能。”
白矾:“反正得有人救,奖励也得有人受。”
葛根:“那可就不一样了,是不是因为他是老兵,你把功劳都推给他了?反过来自己还受处分。”
白矾道:“班长,你就别为我计较那个得失了,就着人是我救的,我也是不会希罕那个奖赏的。只是说我谈恋爱,那才叫冤!”
葛根道:“你这完全是蠢话,人家盼立功得奖都觉没门,你倒轻视得很。难道你都没想过,你在部队能不能提升,那可是最好的资本。”
白矾:“提什么升咯,现成的官我都不要,难道还看重那个奖?!”
一句话,便把个葛根说得哑口无言了。
正当葛根感到茫然而不知对白矾说他什么好时,突然,会场的人们都站了起来。
于是,葛根也就跟在大家站起。他一看,才知已经是散会了。
回到卫生队之后,大家便一致地哄闹起来:
“阿魏,请客买糖吃。”
“得个三等奖,还不慰劳慰劳弟兄们!”
“你可真是运气好,就那么往水里一游,就捞了个大功。”
“你说吧,该怎么慰劳我们大家?”
“你在外边立功,回来我们可得要惩罚啊。”
阿魏在众人的起哄面前,倒是忙不迭地答着:“好、好、好,你们到底要我买什么,只管说。”
不管大伙怎么闹腾,在他们之中,唯独白矾回队之后,他却一个人早早就去到了寝室里,只管读他的书去了。
“喔——”随着一声火车的长鸣,乌梅乘坐的那一辆客列,便缓缓地驶进了站台。
车一停稳,她就跟着人们一起走上站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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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12-6 13:3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五集(3)
这时,她举目往两头一看,就意识地跟随大家往同一个方向,走向进出站口。
由于进出口是同一个路径,她随人流来到购票厅。便打着主意往四下里寻看,当看到一个军人排队刚买好了票出来,她便迎上前去,并从包袱里取出一个信封出来,向那同军人说了几句什么,且又把信封又递给了他看。
军人看后,便领她走向服务台,并同女服务员说了乌梅的情况。之后,服务员则走向一间屋里。
不一会,服务员出来便对乌梅说道:“你在这等一会,部队很快就来人接你了。这个部队离这很近。要不了多长时间。”
“噹啷啷……”一阵电话铃声,惊得管仲马上放下手里的笔,他抓过传话器一接道:“喂,”
传话器里,协理员的声音在说道:“是管队长吗?”
管仲:“是我,协理员,有事吗?”
协理员:“火车站打来电话,说是你们卫生队的家属来部队,你派人去接吧。”
管仲答应道:“好嘞。”随后,他放下传话器猜想道:“谁的家属呢?会不会是黄医生的信,把白矾爱人叫来了?除他,也不会有谁爱人会来部队。肯定是她了。”说罢,他便起身走出诊室,从走廊转向卫生班的寝室。
他到了门前一看,屋里正好有白矾和葛根二人在。于是,他便吩咐道:“葛班长,你和白矾去一趟火车站。”
葛根疑问道:“去火车站搞什么?”
管仲道:“卫生队来了个客人,你两去接一下。”说完,他便转身走了。
屋里,葛根却急着问道:“喂,队长,你叫我们去接谁呢?又不说个人名,难道让我们把火车站人全都接来?”
管仲复又转回来说道:“我也搞不清是谁,是火车站打来的电话,你去问一下不就清楚了。啊,还有,你们骑车去可能不方便。却又不好叫团里派车,不如白矾,你叫你老乡开车去接一下。”
白矾道:“我怎么好叫团里车去接呢,还是你去说说吧。”
管仲道:“我去更不顶用,团里车也不是我能派得动的。司机是你老乡,你去保证管用。”
接着,葛根也说道:“好吧,我们去试试;都说一个好老乡,顶个副团长。也许,你去他又肯呢。”
于是,二人出门来到营门边的值班室跟前。
白矾没有进去,而是站在外边叫道:“毛头,把你车用一下。”
毛冬青听得叫,很快就走出来问道:“去哪里?”
白矾道:“有个亲戚在火车站,能不能帮我去接一下?”
毛冬青爽朗地答道:“亲戚来了,当然要接。”
很快,毛冬青就把车子发动了说道:“上来吧。”
于是,白矾二人上车,即刻就出了营门。
不一会,车便到了车站门前停下,三人都下了车。并一齐走进站内。
到了里边,白矾扫一眼厅内,便马上就傻了眼;而定在了原地。
可毛冬青和葛根却并没注意到他的神态。
葛根也不管他站在那不动,而自去服务台询问。
至于乌梅,她本就一直地注视着门外。当见了三个军人进去,她自是一眼就认出了白矾。
而当白矾见了她时,二人四目相对,却是谁也不张口说话。
就在二人发愣之际,葛根走向了服务台前。他开口问道:“服务员同志,请问,刚才有人给我们部队打电话?”
服务员反问道:“你是5112部队的吗?”
葛根:“是的。”
服务员便指着她旁边的乌梅说道:“就是她找你们部队。”
葛根:“啊,谢谢。”接着,他便转对乌梅问道:“是你要到我们部队去?”
乌梅反应地一点头便算是回答。
葛根:“那就跟我们走吧,我们是来接你的。”
于是,乌梅便移步跟着他们出了车站。
四人上了车,葛根还特地叫乌梅坐在了前边。由此,白矾便正好无须同乌梅搭言说话。而葛根和毛冬青则因陌生又不便问她。
这样,四人便都默默无言的,一路由着车子往军营驻地开去。
回到卫生队,葛根一进屋就大声地嚷嚷道:“队长,人给接回来了,你看,是归谁来认领吧。”
管中听得他们回来,便马上走出诊室。他一看跟在葛根后边的乌梅,即开口吩咐走在最后的白矾道:“前边走廊当头有间房,早就准备好的。白矾你带她去安顿安顿。”
白矾无奈,只得默默地领乌梅去了那间屋子。
而在他(她)二人身后,管仲当即就把葛根叫进诊里问道:“你们去接,白矾和她说过话吗?”
葛根:“都没和她说话,只是在车站的时候,我问过她,可她也没答言。”
这时,管仲神秘地同葛根说道:“我告诉你,她就是小白子的爱人。他(她)们的婚姻都已有七、八年历史了。”
葛根一听,即感到惊诧,而又不大相信地说道:“不可能吧,都这么多年了,那他们多大年纪就结婚了?”
管仲道:“其实,在事实上,他(她)们一天也没结合过。”
至此,葛根才猛然觉悟道:“啊,怪不得,在车站他(她)们相见时,我就发现俩人的神色怎么就怪怪的,原来还是这么回事!”
而另一方面,白矾照管仲说的地方,把乌梅领进了房间。他一看屋里均已打扫干净,而且床铺也安置得现成。于是,他不由地在心里想道:“怎么搞的,这好像事先都安排好的。”
他这样想过之后,便对还愣在进门处的乌梅说道:“你就到这床上坐吧。”说着,他又去乌梅手里接过包袱放到床头边的桌上。
接着,他就给乌梅倒了一杯开水,搁在桌上凉着。并对她说道:“这有水,你想喝就喝。”
乌梅默然地坐着,只是朝杯子看了一眼。
接着,白矾才又问道:“你怎么跑到部队来呢?这影响多坏!”
于是,乌梅这才开口道:“不是你叫我来的吗?”
白矾:“我叫你来的,我什么时候叫你了?你这么莽撞,考虑过后果吗?”
乌梅:“我考虑什么,你叫我来,我就来了。”
白矾:“我叫你来,我能叫你来吗?根本就没这回事!”
乌梅一下站起来说道:“叫我来还不承认,我把信给你看。”说着,她便从包袱里拿出那封信来,并递到白矾的面前道:“这不是你写的信是什么?”
白矾接过,马上抽出信纸看时,顿时便就呆了。
过了好一阵之后,他才懊恼而抖嗦地说道:“这、这、这,哎呀!这个黄老太婆啊!”
旁边,乌梅见了他那情形,也一时被弄懵了。
紧接着,白矾便拿着信走出了屋子。
几乎就在同时,黄丹正好走进了诊断室里。
她一进屋,就向管仲问道:“老管,白矾爱人来了?”
管仲道:“刚来,你去看看吧。”
黄丹总是不失笑容地,一转身就出了诊室。
走廊里,白矾与她相遇,即扬着手里信,气噜噜地朝黄丹说道:“你,黄医生,这是怎么回事嘛?”
可黄丹一把从他手里夺过信,仍是笑笑的一拍白矾的肩膀,并就势把他扳转身说道:“走,让我看看。”
黄丹几乎是把白矾推着进房间的。
到了房里,黄丹认真地打量了一阵乌梅,这才朝乌梅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乌梅应道:“我叫乌梅。”
黄丹:“你同白矾已结婚多年了,可是包办的?”
乌梅:“他算是吧,我不是包办的。”
黄丹:“你也蛮诚实,嗯,长得还可以,就是黑了一点。这也是劳动人民的本色。”说到这,她又转对白矾道:“白矾,我看还行。是不是让大家为你热闹一下?重新搞个洞房花烛?”
白矾忙阻止道:“别,那样我准会休克。”
黄丹道:“那也行。既然你不喜欢,那你俩就悄悄的过夜。不过,这一次,你可得听话咯。晚上一定得如实地过夫妻生活。过了今晚,明天支部就能批准你入党。”
白矾听着,只感万般无奈地说道:“看来,我走到哪都逃脱不了命运的捉弄。女人啊——你可真伟大……”
黄丹听他在发着感叹,也就说道:“女人当然伟大。没有女人的男人,那是不完整的。生活嘛,就得有男女匹配。只要不是阶级敌人,那都是可以生活到一起的。”
白矾:“这么说,那只要是个母儿的都行咯?”
黄丹一时被他惹笑了说道:“有笑话你就同她说吧,我走了哦。”
黄丹出了门,就面前屋子这一头短走廊走向边门。当一接近门边,她即站下向右边卫生班寝室一看。
马上,阿魏见了她就向她问道:“小白爱人来了,队里不要搞个晚会热闹热闹?”
黄丹却说:“人家一肚子不高兴呢,就别搅和他了。”
阿魏:“哎,那就更应该让大家帮助他浇浇油,让他趁早燃起来。”
不料,白矾和乌梅这时在房里,两人却正争得火热。
白矾:“这都是队长他们搞的鬼,我可没写信叫你来。”
乌梅:“写就写了,还有什么不承认的。”
白矾:“那这么着,你来也来了,晚上你就一个人睡,我可不与你同床。”
乌梅:“到了这,你还想食言啊?不信,你就看谁没面子!”
白矾:“你就饶了我吧,我就让你在这住几天,还带你去各处玩玩。你再回去。行不行?”
乌梅:“你说的,当我是一只鸡、一只鸭,随便打发?人家千里迢迢来到这,就这么的由着你是不是?”
白矾:“那你还要怎样嘛?”
乌梅:“要得鱼死,也得叫你网坡!”
这时,白矾正待开口,不料外边叫呼大嚷地拥来了卫生班的一干人。他们还没到门前就叫着白矾道:“小白啊,爱人来了也不带出来让大家看看。”
“就是,花姑娘一个人藏在房里欣赏,太不够意思了。”
“一个人炖肉吃,也该让我们闻点气味熏熏嘛。”
说话中,五六个战士就拥进了房里。
“嘿,还很有点女人味呢。”
“晚上荡船,躺在甲板上,怎么都不会滚到河里去。”
“怎么能这样干坐着呢,也不亲热亲热?”
“来来来,演一个我们看看。”这人说着,一下就拖起白矾向乌梅面前推去。
接着,其他人也就跟着动手。但因乌梅坐在床沿边,旁边又有桌子碍着,加之乌梅又向一边躲,便使二人不得贴近。
于是,就又有人将乌梅也一并拉起,并推向房子中间,硬是将二人的嘴按到了一块。
大家叫着、闹着,也真是油浪极了。
而白矾打一开始就任由他的战友们作戏,也不吭上一声。就更别说乌梅了,她虽是有些露羞,却也是巴望不得,因此,她也就时不时地一边羞带笑容,一边暗自尽情享受这从天而降的情趣。
但,却就是不知他(她)俩这一夜又能不能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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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集(1)
乌梅到了白矾的部队住地,在管仲早就为她准备好的房间里,黄丹在看到了乌梅时同白矾说的一番话,使得白矾感到了一种意想不到的压力。不得已,他只得与乌梅展开舌战。
可谁知二人还没说上几句,他的战友们却又拥来了,并给二人一阵折腾。待折腾完,大家走后,他便也跟着出去。并一直走向黄丹和管仲的公作室门前。
这时黄丹见了他,即朝他说道:“你不陪你爱人,出来干嘛?”
白矾也没急于吭声,移步走进房间说道:“黄医生,您不能这样,我是不会和她到一起的。”
黄丹道:“你这孩子到底是怎么的,人家赏给你蜜糖都不吃?”
白矾随机又转对管仲:“我说队长,您们就不要这样逼我好不好?您们把她叫来部队,这不和原来家里一样的逼婚吗?!”
可管仲却只是笑,然而,也没等他开口,黄丹即又说道:“白矾 ,我看,你也别为这桩婚事再闹别扭了。其实,你这爱人也长得蛮不错的。要说这人,迟早也都得结婚的。虽说现在你同她过夫妻生活,还算早了点,但你们却已经是多年的合法夫妻了。就别为了这点点疙瘩而影响你的前途好不好?”
“是啊,”管仲仍还是一脸的笑说道:“黄医生说的没错。要不是特别关心你,你就是要不要你这爱人,却又关我们部队什么事呢?眼看你当了这几年兵,连起码的政治标准都没够格。可你实际表现又要比别人好,这让我门心里也觉得为你不平。这把你爱人叫来,就是我两人的意见。目的就是,我们得要看看,她只要不是长得那么难看,过得去的话,那,我们就要促使你同她完婚。并一举拿下你入党问题上的障碍。”
白矾:“我真佩服,你们这用心良苦。可你们不想想,这感情问题,又怎么能和政治问题扯到一起嘛?”
管仲:“怎么不能?政治问题就是思想问题。以前,就当你还小,可以胡来。可现在,你却是一名军人。军人就不同与普通老百姓。何况,你这爱人也长得很有一份人材。你作为军人,受过了党的教育,就不能嫌弃。”
白矾:“反正我是不能同她睡觉,这也不是嫌弃问题。”
黄丹则语气不可违拗地:“那不行,我们把人都叫来了,你必须得服从。”
管仲:“这么好的事,在部队里,可是够特殊了。这又不是要你去攻打敌人,叫你和女人睡觉,人家可是想都想不到的。”
白矾:“不行,我现在就叫她回去。”白矾丢下一句,便就要出去。
管仲却立马喝道:“慢着,”
白矾就一下又站住了,并回头朝他看着。
管仲即又说道:“你真不听是不是?不听,你就赶紧打被包滚蛋。部队难道还怕少了你?”
随即,黄丹便走向白矾,一边推了他往外走,一边说道:“我们也都是为你好,你也应该知道,我们心里也是太有你了。不然,我们又哪能为你想这些事……”
就这样,黄丹犹如哄孩子似的,直把白矾又推回到乌梅呆的房间里。
最后又嘱咐了几句,便才离去。
灯光灿烂的牡丹市夜晚,几乎不由得人们去想象。那就近的火车不时的鸣笛声,和铁轮子的滚动声,却在给人一种城市忙碌的感觉。
其实,这时候,则已是夜静就寐的期款。
且忙碌了一天的白矾,这时正待要脱衣上床。他站在床头边的桌前,对着已经躺下的乌梅,既对自己,也在对乌梅说道:“我只为了加入到党的行列,就得要牺牲这百几十斤肉体里的纯萃情感。否则,我又如何能说得过去呢。既要做一名党员,又要成为婚姻的奴隶,这似乎是命运早就有了安排。面对誓言,你都愿牺牲一切。何况,现给你个膘肥肉满的女人睡都不要,你又如何去谈誓言呢?罢、罢。还是主义要紧。”说完,他便摔衣上床。
而当他刚要躺下,乌梅却一下将他揽进了怀里。并且说道:“早就应该这样。”
白矾道:“是早就应该,我从娘肚子里一生出来,就应该同你一起睡了。就像那鸡鸭、猪狗一样。今天不正好遂了你的心愿吗?”说罢,他便翻身要向一边倒去。
可乌梅却顺势又翻身压到他身上。
这时,屋外却突然地传来了一两声清脆的狗叫。且除了这,便只有那黑洞洞的夜色,和被夜色淹没的一切迷幻。
时间也不知过去了多久,乌梅已明显地睡着。
而白矾却辗转不能入睡,他翻了几下身,就又爬了起来,并下了床。接着,他拉开了抽屉,从里面取出纸笔。他先是一想,很快,他就落笔随心念写道:
“《军中锁婚》
斯命篡魂折温柔,
夜半星昏月失明。
纵使吴刚泼花酒,
从此子曦复不出。
但愿狡兔踢门去,
绕令春光遍地涂。”
白矾写完之后,便复又上床睡了。
大平原的地平线上,一轮喷薄而出的太阳,血红血红的。带着雾气,带着辉晕。
转而,它便又变得了淡红。而且周边和广阔的地域之上,也就现得了明朗。
很快,光照便亮彻了整个城市。
而这时的军营里,毛冬青饭后走出他车房边的小屋,就急急地往卫生队屋里走去。
他直接地来到白矾和乌梅的住处。他刚要进门,里边白矾却正欲往外走。可他见毛冬青来到,便立刻收住脚步往回退去。
而毛冬青则冲着他说道:“好咯,你个白‘饭饭’,一个人打牙祭,连我这个老乡都给满了。昨天去车站接人,我和老葛两都不敢和她搭言呢。”
白矾退身一指桌边的凳子说道:“来,你坐下说吧。”
乌梅本站在屋子中间的,这时见白矾给毛冬青让坐,便先自退到床边去坐了。
毛冬青一边打量着乌梅,一边说道:“都该出门了,还坐什么咯。”
白矾这时便想起向乌梅给介绍道:“这是我们老乡,他是厚朴人,叫毛冬青。”
乌梅腼腆地朝毛冬青说:“谢谢你昨天用车接我。”
毛冬青道:“不用谢,”接着,他又转对白矾说道:“今天不带嫂子出去玩转玩转?”
白矾道:“那还得先请示队长,不晓得他同不同意呢。”
“同意,怎么不同意呢。”这是黄丹的声音,正当毛冬青同白矾说起出去玩时,黄丹正好来到了门外听到。她这时说着走进屋里道:“刚才我同管队长商量了,放你几天暇。让你陪爱人到各处好好地看一看。”
毛冬青:“怎么样?你们队长和黄医生对你简直就没得说了。这出去走路就算我的,我包你两口子把各处名胜古迹和市里最热闹的地方都看个够。”
接着,黄丹又关切地问乌梅道:“乌梅,来这吃饭还习惯吗?北方吃面食你可能是不习惯。”
乌梅答道:“习惯、习惯,有吃的总比过苦日子的时候强多了。”
黄丹听了,便转对白矾说道:“小白,要不,你就在病人食堂每天给她做点米饭。好了,你们也可以出去了。”说完,她便打个手势出去了。
接下来,白矾便对毛冬青说道:“那我们出去?”
毛冬青边转身向外走,边说道:“当然出去,有这好机会不出去走走,还等到几时?要不是你爱人来,只怕到退伍你都看不到外边那许多的地方。”
说话间,三人便出了门。
他(她)们来到营门内的车屋前,由毛冬青开动小吉普,白矾二人上了车,便驱车出了营地。
可当毛冬青把车刚开出了大门,后边,协理员却朝这营门处走来了。他一见小车已经出走,便朝门岗问道:“小毛把车开哪去?”
门岗警卫打一个并腿立正答道:“报告协理员,是卫生队白矾和他爱人坐车出去了,去哪,就不知道。”
协理员嘟噜道:“这小鬼,出去用车也不打个招呼。现在副政委要去修理连该怎么办呢?”
他的话被旁边门岗值班室里的战士听到了,那战士走出来朝他说道:“协理员,要不,我开摩托送副政委去吧。”
协理员道:“好吧,也只得这样了。我可告诉你啊,千万别提小毛开车去了哪里。他要是问起,你只推说不知道。”
战士答道:“是”
协理员交待之后,便转身往回走去。当他经卫生队门外走过时,管仲恰好自屋里走向门口。他一见协理员便赶紧叫道:“协理员,”
协理员转头朝他一看,并立住脚等待管仲说话。
管仲招着手道:“来来来,”
协理员便转身朝他跟前走去。
到了跟前,管仲递给他一支烟说道:“小白子的事你看怎么办?”
协理员从他手里接过火把烟点上了说道:“把几个支委叫拢来通过一下?”
管仲道:“还通过屁,几个支委哪一个不都巴望不得早一天解决他的组织问题,难道你还有什么顾虑?”
协理员:“我?要不是先前他那点原则问题,我早就批准他了。至于其他几个支委,我晓得大家都是一个心情。这个小白嘛,也的确让人喜欢。要不这样,我俩都和支委们通通气,就不专门开会了。我就负责把手续办好,你告诉白矾,党龄就从今天算起。”
管仲道:“这还差不多。我们本已经耽误他太久了,如今解决,可惜他已提不了干了。”说到这,他心中无不感到惆怅和内疚。
协理员也似乎同感道:“是啊,要是不受年龄限制,倒还能遂人心愿。”
行人拥挤的小街上,毛冬青开着车,缓缓地在往前移动着。他一边注意地看着行人,一边又在和白矾说话。
毛冬青:“这路上真难行车。”
白矾:“前边转到新大街就好了。”转尔,他又向乌梅介绍道:“这条老街直往前去,也很热闹。过两天,我们步行往那走一趟。”
毛冬青这时问道:“是先去海马寺呢,或是先去龙骨山看石窟?”
白矾:“还是先去百货商场吧,起码也得把这人先化化装吧。”
毛冬青道:“嗯,是该打扮打扮,要不,样子也太土了。”
说话间,车子便到了一个拐角处,并拐向了外边的大街。这时,车子便无阻地加快了速度,在宽敞的大道上行走起来。
高大的楼房,各种商场的门面,行人、车辆,以及道路两旁秋色浓烈的树木,都在时速的瞬间一掠而过。
当他(她)们来到市中心的繁华地,便在一处大百货商场跟前停了下来。
三人下车后,走进店门来到商场二楼的衣物柜台,很快就给乌梅买了几套时新的衣物,以及鞋袜之类。
而在他(她)们走出商场时,乌梅竟已穿得焕然一新了。
现在,三人重新回到车上。接着,他(她)们便继续驱车往前走。
很快,他(她)们就来到了郊外。可,走着走着,前边就发现了一大队背着行李的学生队伍。而且队伍里还打着几面红旗。
于是,毛冬青便放慢了车速,一路打量起这一队年轻人。
看着他(她)们,白矾不由说道:“看样子,他(她)们是下放到农村去的。”
毛冬青不解地说道:“他(她)们怎么不用车送呢?”
白矾猜道:“大慨就下放到这附近郊区吧。”
突然,毛冬青不由惊呼道:“喂,你看,芙蓉也在那呢。”
白矾一看说道:“嗯,她这准是下放农村了。”
毛冬青说道:“要不要停车和她说说话,问她们到哪去?”
白矾道:“这干不得的。别损了军人形像。”
于是,毛冬青一踩油门,车子便又飞快地行驶起来。
不一会,车子便来到了一坐桥边停下。当他(她)们下得车来一看,即见桥下是一条不大不小的河流。对面,依山一条公路连着面前的路桥,在山脚被一溜不大的垂柳给遮掩得影影约约。
而在他们停车的这一头右边,沿小河边是一条宽敞的石板路。旁边的岩石山壁,便是大大小小雕凿出来的佛像石窟。而且每一处石窟都有凿展的石级上去。并且在石窟的门前都有供人们行走的平台。
白矾他(她)们首先去的则是千佛洞。一走到里边,他(她)们都不禁被石壁上那指头大的,千姿百态而又栩栩如生的小佛像给镇服住了。
“哇,这手艺真是绝了!”看着壁上的石雕,白矾无不诧叹道。
而乌梅却看着那些缺失则说道:“还有那许多怎都不见了呢?”
毛冬青告诉她说道:“那都是被人偷走了的。”
乌梅听了,便为之骂道:“真缺德!”
三人一路看去,走着时,迎面却来了几个外国人,他(她)们有的带着相机,有的则背着行囊。
乌梅一见,便惊奇道:“这还有外国人!”
毛冬青道:“有,每天都有外国人来。那黑脸人是从非洲来的,白面皮都是从美国那边来的。”
这时,白矾想起地同毛冬青说道:“冬青,你觉得吗?像这样的文物景致,和那些奇山怪水,在我们国家,也不知有多少。可惜在中国近代,被外国人掠夺得太多了。光北京一个圆明园,都让他们八国联军搬了三个月。你想,那该有多少东西?”
毛冬青道:“也是我们国家地大物博,他们虽然抢夺,也不过是从牛身上抓去了几个虱子而已。”
当毛冬青说到这,白矾却对着跟前的岩壁石雕,沉思地停住了脚。而任由毛冬青和乌梅前边去了。他则凝视石壁自个儿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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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集(2)
“龙骨石窟
唐、宋、元、明、清
两千年烟火朝谒的石头
至今还被虔诚者宠着
来往的念头
让历史在颠波里亮出理由
让文化于僻静处罗列特征
为人心里的佛树起榜样
为忌讳者展示逾越的殊途
从不曾言语
却招惹世人的痴迷
斧凿神工
塑成人间千百种神韵
是模样就显示艺术
是情态就标志格调
一样的人的行为
谁愿把它舍弃
谁又能把它收存
一切答案
全都在设置者的心头
结成冰凌”
当白矾咏到这,前去的毛冬青突觉身边少了个人,便回头朝他叫道:“你还站在那看嘛?”
白矾于是回过神来跟上他们,又继续地往下看去。
明亮无疵的灯光里,白矾坐在他与乌梅独居的房间床边,手里拿着笔,于桌子的一角,一边听乌梅讲述,一边在往本本上写着。
旁边,乌梅一手掌着他的肩头,一手揽着腰,紧紧地依偎着他。
乌梅:“自去年入冬开始,直到今年插秧。几个公社,谁说得清有多少孩子出麻疹!单我们村就死了好几个。弄得白蜡爷都没得药治了,便只得写单子让人家去到外头药铺里买。想起来真叫人害怕。”
乌梅的讲述,随着她的回忆,同时把白矾也带到了那一幕幕真实的场面上:
——拥挤的医疗室小屋里,一盆炭火旁围满了怀抱病孩的妈妈们。甚至在她们周围,还坐着几个没能挨着火烤的,在一边儿忍受着寒冷。而且看上去,每一个孩子的脸上,都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红色疹子。
而在放药草的里间屋里,白蜡则正在苯拙地书写着处方。他一书写完毕,就撕下一纸张,同时,他又从旁边柜上拿起一小包事先包好的药草;走出来递给其中的一个女人,并向她嘱咐道:“这有点药,拿回去先用火煨上,暂时给孩子退退烧。
这单子呢,就赶快到外头去点药。孩子不要让他着凉,用药,主要靠清热解表。孩子只要不发生肺炎,疹子一出齐,问题就不大了。”
接下来,他便又给第二个孩子号脉。
这时候,便有一个女人开口说道:“要是牛子还在家就好咯,遇到孩子发高烧,还可以打打针。烧退得快,也少一份担心。”
“爷爷、 爷爷,”突然,门外只听得乌梅焦急的声音在叫道。马上,她便抱着黑豆到了门前。她一看屋里已经走不进去,便只得站在门前说道:“快看看黑豆哒。”
白蜡便赶紧走出来,他一翻黑豆的眼皮,接着又给把脉。稍一会之后,他便抬头问道:“他娘呢?”
乌梅道:“不晓得收工回来她跑到谁家去了。”
白蜡摇摇头说道:“他已经不行了,你快把他放了。”转尔,他又想起道:“等等,我去拿个垫的,得把他停到那树下去。”
到了黄杨树下,乌梅把黑豆的身子摆好。白蜡又接着说道:“这个银珠,我已交待过她,叫她看好孩子;昨天我就觉得他不对劲,可她却好;世上哪有这样做娘的,孩子老火了,她竟丢得下不管!”
可在白蜡的说话间,乌梅却已啜泣得泪流满面了。
白蜡见她那样,便劝止道:“别哭了,去把他娘找来,快叫人埋了。”
而这个时候,还在医疗室等待看病的女人们,却有人在说道:“那孩子都那么大了,怎么也还在出麻子?”
“先前可能没出过吧。”
“大人也不像个大人,孩子病重,还得靠媳妇料理。”
“她这媳妇啊,可胜过她做娘的。还是男人不理她呢,结婚几年,都还没圆过房。要是得男人相好,那还不知这人又该好到哪里去!”
明亮的灯光下,乌梅的叙述,使她从新又回到了悲痛。她流着泪,还抑不住地一声声啜泣。
白矾见她悲伤,便放下笔,在她的腿上拍着说道:“别哭,人死不能复生。关键是地方穷,再加上缺医少药,该死的传染病!”
乌梅见他死了兄弟,还并不很伤心,便说道:“你兄弟都死了,却还沉得住气。”
白矾:“你怎晓得我不悲伤呢,问题是,我的悲伤,却比你大得多。你只会想到自个家里,可那千千万万的病人,你怎么看?要是多有医生,又有药在他(她)们身边防治,那就不至于有那么多病人了。”
接着,白矾又转为问道:“哎,如今白英姐可有孩子了么?”
乌梅:“她哪有啊,也不晓得怎么回事,换了第二个男人,又都几年了,却还是没怀。”
白矾:“那她都去过医院检查没?”
乌梅:“她又没害病,能吃能做,怎么个检查?”
白矾:“她应该去医院检查才是,看是什么原因。不然,老没孩子,她爹又会逼她离婚。”
听白矾说到离婚,乌梅便又想起说道:“说离婚,你晓得吗?蒲黄他两口子,今年上半年却是离了。”
白矾:“蒲黄和他老表离婚,我晓得,那是迟早的事。”说到这,白矾又拿起笔在本子上记了起来。
接着,乌梅又想着说道:“还有,队里的单身汉,石决明去年却白捡了个堂客。”
白矾诧异道:“啊,堂客还有白捡的?”
乌梅道:“这女的是茯苓人,叫胡黄连,原来家里把她许给天麻一户人家,因为自己一直就不同意,家里又强要把她嫁去。结果,就在出嫁那天晚上,就从男方家跑了出来。可回去,她又怕大人再把她送给男方。不回家吧,她又没得地方去。这样,就在我们村医疗室呆了一天。后经白蜡爷和我姑妈几个人说,问她愿不愿就嫁给石决明,谁知她一下就答应了。”
到此,白矾不禁问道:“那石决明不要比她大好多岁吗?”
乌梅:“大她十一岁呢。”
白矾不禁疑惑道:“那怪了,嫁一个年纪相当的人死不愿意,倒愿嫁给比她大一轮年纪的。”
乌梅道:“其实,她也并不是真心愿意,主要还是被她爹娘气的。她还有一事说出来,你也许还是听头回。她那心计,世上也没几人想得出来。他为了不让那男的占到她便宜,出嫁前,她就穿了七层裤子。后来,等那男的上床,却怎么也得不到她。结果,他又用剪刀剪。你想,那裤子多了,他又怎么剪得了?俩人在床上搞了个多小时,也没奈何。后来等那男的找绳子去了,她便趁机逃了出来。”
白矾一边听,一边写。在他的笔端,文字随着笔尖的滑动,转瞬便影现出灿烂的日月光辉,秀丽的山水。以及栩栩如生的人物画像,而且,还更有那波澜壮阔的劳动场面。
四只并行走动的双脚,在家属院路上正向外边的操场边移来。这,便是黄丹和她之前在外边野战医院的好友路路。
走着时,黄丹同路路说道:“你想不想回家呢?”
路路说:“我现回家干嘛?等明年退伍我就回去了。”
黄丹道:“过两天我们有个车队要去玄胡和你们省城,你可以就便回去看看父母嘛。”
路路:“你要去跟车吗?”
黄丹道:“我不去,但我们得去个卫生员。”
路路:“不过,我倒想给我爸捎件毛衣回去。我织好都快半年了,就是没机会。寄吧,他又没工夫去邮局领取。”
黄丹:“那不如就让我们卫生员给你带去。”
路路:“带去也恐怕见不着他。”
黄丹:“顺便给你爸写封信不就可以了。”
路路想了想说道:“好吧,那我明天把衣服送来。”
黄丹把路路送出了营门后,便径直回到了卫生队。她走进诊室换穿了衣服后,就又出来去到另一头的病房巡看。
那里,几间病室都住有病人。可待她去时,管仲已查好了房正往办公室里走。
随后,黄丹便也就跟了进去。
管仲见黄丹到来,便对她说道:“房,我已查过了。病人都有好转,就按原医嘱,你处里下。”
黄丹道:“好,我来处理。”转尔,她又问道:“车队派人,你按排好了吗?”
管仲:“派谁去呢?卫生员已没一个抽得开,派个医生去又不大合适。”
黄丹:“要么,就让白矾顶谁的班?”
管仲:“这不好,他爱人刚来,总得让人家陪几天吧。”
黄丹想了想又说道:“既然这样,那何不就叫白矾去一趟?同时,也让他爱人一起跟去。这既能陪她,也可以让她爱人见见外面世界。”管仲振臂一挥道:“好!这办法好。问题全都解决了。”可管仲接着一想,却又忧虑道:“可这出门,却都是男儿们。让他爱人跟去,是不是不方便?”
黄丹道:“这有什么担心的?明明有个女人跟去,那兵爷们还不知道自己注意?”
管仲听了,便认可道:“嗯”
停放整齐的大蓬车,被分作两排,几乎占据了卫生队门外的半个操场。
这时候,驾驶车辆的战士,有的正在檫拭车皮,有的则在检查轮子或底坐。但也有掀开头盖,在检查发动机组的。看样子,他们这是正在整装待发的队伍。
而在卫生队的门内,白矾肩着他的被包,乌梅则替他提着红十字包。二人在管仲和众战友的跟从下,正从里边走出来。
而在门外数米开外的人行道上,黄丹和路路二人则站在那等着白矾出来。而且路路手里还拿着一个包裹。
当白矾走近,黄丹便对他说道:“白矾,我战友有两件衣物,你帮忙带给她父亲。”
白矾道:“她父亲在哪呢,我怎么个送法?”
黄丹说:“他父亲可是你们省委书记呐。”
白矾惊问道:“是我们锁阳省委书记路党?”
黄丹:“当然啊。”
白矾道:“这个我没办法。”
这时,路路却说道:“我这写有封信,你到了省委门前,保准你能见到他的。”
白矾道:“就凭你一封信,可我又算什么呢;那省里是我能进得去的吗?再说,我也不晓得省委的大门朝哪一方开呢。”
黄丹道:“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我已同车队连长说好,你去时,他会专门往省委门前绕的。难道这还不好?这可是给你机会,让你也见见大人物呢。”
白矾:“那好吧,万一见不到,那我就丢给守门的。”说着,他便伸手去路路手里接过衣物。
路路把包裹递给他说道:“你能见到他的,我爸他人特好,什么人他都肯见。”
“管队长,叫你的医生上车了。”就在这时,协理员同车队的连长向车队前走来了,并隔着距离朝这边喊道。
紧接着,车队连长则补充道:“医生坐最后一辆车上啊。”
当下,黄丹便说道:“去上车吧。”
就在白矾转身移步之时,管仲又嘱咐道:“小白子,一路照顾好你爱人哦。”
当管仲话一出口,旁边一个战士马上说道:“队长,你可真会体贴人。”
管仲道:“一举两得嘛。唉,你可别眼红啊,只要你们谁爱人来队,我同样这么对待。”
说话间,车队已一辆接一辆地开出了营地。
最后,白矾坐在驾驶室旁,在经过众人的眼前时,则挥着手与大家道别:“伙计们,再见啊……”
迎面即逝的大片方块状平原土地,和那一排排切割于其间,且又横竖交错的树木,以及它之间一条条笔直的通道,在奔跑的车窗外面,快速而接连不断地闪掠而过。
看着那漫无边际的大片土地,乌梅无不打从心眼里羡慕道:“这地方有这么好的土地,每年该要产多少粮食啊!又怎么吃得了呢?我们一个村合起来的田地,都没有这几小块地方大。”
白矾道:“这地方土地多,才多养起人,我们那的土地,你一年能给国家多少粮食呢?合起来,也没人家掉到地下那点。”
车子又走了一会,这时司机却说道:“白矾,你要不要摸一下?”
白矾:“算了吧,我开车不熟练。”
司机:“没事,这平原上,慢一点就是。过一下瘾吧。”说罢,他便把车慢慢的停了下来。并打开了车门说道:“来,换换位子。”
白矾道:“真要来?”
司机:“这时候都不摸两下,平日你又哪有机会?”
白矾:“来就来吧,出轨了可就别怪我啊。”说罢,他便下了车绕了过去。
而司机却没有下车,他只是对乌梅说道:“你坐边上去。”于是,他便坐到中间乌梅的位子上。
白矾上了驾驶坐,便把车开动了起来。
司机见他操纵尚还可以,即说道:“还可以嘛。得你换换手,这跑长途,我也轻松。”
可乌梅这时却担心道:“你不是开车人,开着翻了车可不得了。”
白矾:“翻就翻呗,你又怕什么。翻了,我俩就正好拜拜,我也不用求你了。”
一句话,便说得乌梅心头有些发酸起来。
白矾开了一阵,便遥遥不见前边的车队了。这时,他似乎已有点急了。就试着加大油门,可这样一来,他又现得有点难于驾驮了。在车速贯性的急冲下,他手中的方向盘,左右掌控的角度不是打大,便就是打少。
突然,前边接连来了几辆紧挨到一起的大小车辆。
这时,他为要让车,而又不能及时打回方向,慌急中,则又忘了减速,便一个猛冲,车子便出了道了。



发表于 2017-12-7 13:3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六集(3)
然而,也是司机看得准时,脚下,猛一伸腿,当即就把刹车踩住。可这样却还是没有救住车子的正常停稳。虽然车子没有翻倒,可它毕竟还是一边轮子陷进了道沟,而使得车身倾斜了。
而在车子的一撞一停瞬间,却让乌梅一头撞到了玻璃上。“哎哟……”
当即司机问道:“头没事吧?还好,撞得轻。
乌梅:“不会开车,你叫他开车,这下,我看你车子怎么得动!”
司机道:“下去、下去。”
于是,三人都下了车。
司机一看车子被陷的情形后说道:“没得救了噢,能不能退上来,试试再说。”于是,他便走往驾驶室……
而这时,前边的车队在到了一条大河旁边的小村庄前便停了下来。连长从第一辆车上下来,接着就走往道路的另一边等待后边的车辆跟上。他一辆一辆地数着,一边又移动脚步往后走去。最后,他数到就差白矾坐的那一辆了。于是,他便问后一辆车上人,是否注意到白矾坐的车于何时何地被拉开距离的。可他得到的答复却让他失望。
然而,待他再向后看去,却是连踪影也不见。
于是,他便训斥后一辆车上人道:“你是怎么搞的嘛,叫你保持车距,总也得注意下后边嘛。现在,他们的车是不是出了故障也不知道。”
车上战士说道:“等等看吧。”
可连长却在地面上焦急地走来走去的。
不一会,车上的战士却突然说道:“来了、来了。”
连长举目一看,果然是白矾他们的车在很远的地方出现了。
等到他们跟上来停下,连长便走上前去观察了一下车子后,才向驾驶员说道:“你是怎么搞的,拉这么远距离?”
战士回答道:“你把人家女眷放到我车上,路上她又要下车行方便,叫我怎么跟得上?”
连长见他说得天衣无缝,且又见车子并无损坏,便只好说道:“现在就跟紧点。”说着,他便往前走去了。
当连长去后,白矾则说道:“你扯谎可真有水平。”
司机道:“不这么讲,我又哪有理由搪塞他?”
现在,车队又重新上路。他们走过村庄,又越过大桥。
前方,高大的山脉已出现在眼前。
而车队在过了桥之后,乌梅见路旁之外那一排排树下,正有人在那扫着落叶,却不解地说道:“那些人扫树叶子做什么呢?”
司机说道:“这地方人缺柴烧,到了秋天,他们便把树叶都扫回去当柴用。”
车队一路行进,不知不觉就到了夜晚。
满天的星光下,亮起了灯光的车队,却在黑压压的山脉中继续行走着。
而这时候,白矾和乌梅二人则已到上边的车厢里睡着了。
不一会,车队便迎来了日出。
而车队此时也走出了山里,前方,只见一轮火红的太阳,高高伫立在一派灰蒙蒙的雾头之上,远远地俯视着面前开阔的大地,并挨着一坐城市的屋脊,在慢慢地升往高空。
很快,白矾他们的车队,便进入了前边这坐还蒙在晨光之中的城市。
进入市区,连长便对他乘坐的驾车司机说道:“靠边停一下……”
车停了,连长便又嘱咐道:“你在这等卫生员,把他(她)们带去省政府门前。我们先去拉钢板,你两台车直接赶去玄胡。”说着,他便下了车,又坐到了第二辆车上;并领着他的车队继续先行。
待白矾坐的车赶到,这等他的司机便招手让其停下。他同驾驶说了两句后,便上了自己车,于前头领着白矾他(她)们直往锁阳省政府开去。
不大一会,他(她)们就到了省政府的门前停下。
白矾这时便和乌梅拿着他所带的包裹一起下了车。二人走向门岗,并向警卫说了好大一阵,警卫方才叫白矾进入里边的门卫室接受盘查。
门卫室是一位中年男子接待。
白矾和乌梅坐下后,中年男子便开口问道:“你们来省政府有何事呢?”
白矾回答道:“我们是从牡丹市来出差的,因受我们省委书记的女儿路路所托,特为她爸爸带了她织的毛衣。这还有她写给路书记的信。”白矾说着,便从包里取出信递给了中年男子。
那人仔细审看了信件封面后说道:“你和路姑娘是同一个部队吗?”
白矾:“不是,我们是5112部队,住在城东。路护士在东郊野战医院,她和我们政委爱人是战友,经常到我们部队来。所以,她晓得我们车队来锁阳,才到我们部队让我带的。”
中年人道:“那你是干什么的呢?”
白矾:“我是卫生员,专来跟车的。”
中年人又指对乌梅问白矾道:“那她又是何人呢?”
白矾:“她是我爱人。”
中年人:“那你跟车,部队怎么让她也来呢?”
白矾:“因为她刚到部队,我出差,领导就让她也一起跟了出来。”
中年人又提示道:“你能不能把东西打开让检查下?”
白矾便把包裹放到桌上打开让他看了。
中年人看后这才说道:“好吧,那你就把东西放这,我会转交的。”
可白矾却说道:“这可不行,来时,路护士叫我一定要亲手交到她爸爸手里。”
中年人于是说道:“好吧,那你就在这先等一会,我进去请示一下。”说罢,他便出门往里头去了。
之后,白矾同乌梅便坐在那等啊等,直到有些烦燥了。乌梅再看桌上的闹钟说道:“都快一个小时了,怎还不来?”
可当她把话刚一说完,那中年人却来到门前对她二人说道:“你俩个来,我带你们进去。”
这样,白矾和乌梅才得以出门跟他去了里边的大楼里。
二人进入接待室,一位看上去很精干的青年人接待了他(她)们。并且,他还更详细地加以盘问起来。
这一回,乌梅一进去就注意看了壁上的摆钟,这时,恰好是九时整。
而在外边等他(她)们的两位司机,此时却更显得焦燥了。他二人频频地不时朝里面大院里张望。希望看到二人已经出来。
然而,在接待室里,时钟已指向了九点三十分。直到这时,那青年人才对白矾说道:“你等一下,书记在开会,我去通报一声。这时,他应该出来了。”说罢,他便往里头走去了。
那青年走后,乌梅却不耐烦地说道:“这大官就这么难见,好像我们是坏人样,盘了又盘。等会他再不来,就把东西丢下,有么好见的!这里,我看啊,都是他下边的人脑壳大。”
白矾:“这的确也有点过分,何况我还是军人,要换作普通老百姓,那还不晓得又是哪一种情形!”
二人说一阵话,又沉默一阵。不时看看这,又看看那。却就是不见有人出来。
当乌梅再看时钟,却已过了十点了。
于是,乌梅提议道:“别等了,我可是饿了呢,”
白矾:“不等就不等了,见了他,也不过就是个人!”说着,二人即起身出门。
当二人来到外边车前,两位驾驶便不约而同地问白矾道:“怎去了这么久?”
一个则说道:“见到你们省委书记了吗?”
白矾道:“见着个屁!像审查犯人样,被审了这么久。”
与白矾同车的驾驶说道:“大官也不是那么好得见的,我们一个当兵的,他能把你看在眼里吗!”
白矾道:“是啊,可他——
当官未必就尊贵
为民也未必就卑微
脸朝阳光
裸露的每一樽肉体
本都是时光的蚂蚁
你有你的营盘
我也有我的路径
行走,只是有人忘记
分享空气那样一种平等。”
那前一位驾驶听了,兴奋地说道:“讲得好、讲得好。我看好多当官的,他就是高高在上;哪还晓得他自己也是人。”
“上车、上车,找吃的去。”与白矾同车的驾驶等不及地这么嚷道。
于是,大家便一齐上车,依仗四个轮子的速度,快捷地向着前边的路面奔去。
浩瀚如烟的的湖面,悠悠的水文在轻柔地荡动着。远处,只见几群点大的野鸭飘浮于水面,它们,时而有追逐嬉闹,时而有潜入水中觅食,时而也有飞起扑腾的情景。
而眼前,大片的荷叶,在微风中已显得杆萎枯黄。一派失去旺春的肥绿,和秋跌落魄的景象。
而这时,夕阳的晚照正好辉映得水边的玄胡镇,如同幻灯的画面一样美丽动人。那些靠近湖边居家的人们,这时都已脱去了外装,拿着扇子,或坐、或站,且在自家的门前乘凉。或遥对湖面遐想心事。
“嘀嘀”这时,白矾他们的车子正沿着湖边大道驶进了镇子。
车上,乌梅看着面前的湖面,颇为向往地说道:“好大的湖啊!能去游泳洗澡就舒坦咯。”
白矾接她的话说道:“等会是得到湖里去洗洗澡了。”
他们的车子往前开了稍一会,就在一个空挡处往里拐了进去。紧接着,却又是往右一拐,便进了玄胡镇水箱厂仓库大院。而且,在他们先前去的车辆,早已都停在了那里。
白矾他(她)们一下车,就有人来接待了。
他(她)们被领到附近厂里的大食堂,那里早就准备好了几桌丰盛的晚餐。而且连长他们早就等在了那里。
见白矾他(她)们进来,连长首先问他的两位驾驶道:“路上没出事吧?”
两位司机回答道:“没有,我们怎会出事呢。”
“路上平安得很,不然,怎会及时赶到这么好的晚餐呢。”
接着,连长又问白矾道:“白医生,你把东西送到了,见到你们省里书记了吗?”
白矾回答道:“送是送到了,官老爷可就没见着,倒是挨了一通审。”
连长道:“那就太不值了。好,算了。还是领受一下这里的老百姓对我们的热情款待吧。”
说话间,几人便都于连长身边的桌前坐下了。
晚餐开始,厂里仅有两位领导在这执席陪餐。除连长和两位领导外,大家都没有喝酒。
晚饭结束,战士们便都回到车上拿巾帕和衣服。大家一起前往镇外,往湖边去洗澡。
而且,乌梅也跟随大家一起前往。
到了湖边,一个战士却对白矾说道:“你和你爱人到那一边洗去吧,离我们远点。”
乌梅听了却说道:“为什么到一边去,我就是要和你们大家比比水性。潜水也好,比游远也好。我倒要看看,你们有没有人能游得过我。”
旁边一个战士听了,即大声地对大家说道:“大伙听见吧,白医生爱人邀我们游泳比赛呢。”
接着便有人响应道:“啊,她山沟里人还想在我们面前呈能?我们这可有几人都是河边长大的。”
“是啊,你一个女同志,还敢和我们男子汉比水性?只怕你输的在先吧。”
乌梅道:“不信,我们就试试看。”
旁边,白矾却对乌梅说道:“这湖面太大,你可别呈能游得太远,到时游不动了回不来,我可没本事救你。”
说话间,多数人已都奔向了水里。
紧接着,乌梅二人也跟着下了水去。
大家都一直地往前游。可他们中,就唯独白矾游得最慢。
不久,白矾便仰头回到了岸上。他看着仍在前游的众人,有的已在开始落伍,也有在往回游的。而乌梅这时却已齐头赶上了前边的几人。
他们见乌梅竟能赶上,旁边的一位不禁由衷地佩服道:“嗨,看不出,她倒还真有两下子呢。”
于是,几人便更加竟游起来。
可不大一会,多数人就掉头往回返了。
最后,只剩得乌梅一人了。她见众人都已返回,便也就掉头回游。
然而,她在最后,却相距最近的战士也有十来米远。可是,她游着游着,突然在离岸百米以外的地方,一下就沉了下去。
且在岸上的人们,大家都一直注视着她,这一下见她沉入水中,不由地都心里一紧。可待再看时,却并没见她浮出水面。
于是,众人便惊对白矾说道:“你爱人沉了,恐是游不动了吧。”
说是迟,可那是快,战士们谁也没有多犹豫,便一齐都跃入水中,拼力地朝她下沉的地方游去。
而仍还在水中游来的几人见了,便都回头一看,原是没见了乌梅。于是便又都转回头去捞救。
紧急、揪心,和拼争力搏的情景,构成了人间湖面感天动地的真情旋律。
可待到大家到达,众人一齐没入水中,一次,两次,三次……
尽管大家反复地捞啊捞,可最终,却是什么也没捞着。



发表于 2017-12-8 12:0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七集(1)
浩瀚无边的大玄湖,在离岸百十米的水中,白矾和他的战友们,一个个都像鸭子似的,一上一下地在往水中潜捞。甚至,有的已开始显得体力不支了。
可,就在大家感到无望时,乌梅却出人意外地在岸边浮出了水面。并且,她还在出水的那一瞬间,顺手抹了下眉眼上的流水。才又向前趟游了几步,接着就上了岸。
到了岸上,她往草地上一坐,并面朝湖面,微喘着目视前方战士们闹腾的场面,不由地自言自语猜度道:“难道是谁淹到水里了?”她心里这么一想,马上就朝前边呼叫道:“哎——,牛——子。”
对面,白矾一听叫他小名,即回头看岸上。果见是乌梅端坐在那里。
于是,他便对战友们说道:“喂,伙计们,别捞了,她人都已上岸了。”
大伙听了,同时举目往岸上一看,便不由地都为之愕然不已。
这时,大家见她没事,才一拥而往岸上游去。
待白矾他们一靠岸,乌梅即问他道:“你们在那搞什么呢?”
白矾一边往岸上爬,一边说道:“还不是为了你。”
乌梅:“怎么又为我呢?”
白矾:“你潜水又不吭一声,大家还以为你淹死了。”
随后,一个战士游到岸边朝她说道:“你可真行啊,没见影就上岸了。”
紧接着,全体战士都上了岸来。可大家却都已为她显得疲惫不堪了,上了岸也都横躺到了地上。
待过了会,方才有人叹息着说道:“嗳,今儿可真冤,一帮爷儿们倒被一个女同胞给耍了。”
接着,又一人说道:“本来就输了,可还得当场自己罚自己。差一点,连我自己都上不来了。”
随后,不知是谁躺着不见人在说道:“白医生,你爱人那么厉害,以后,你可得要小心点咯。”
大家躺着休息了一会之后,这才慢慢又爬起来去到水里洗去身上的粘土。可待再上来去打量坐在地上的乌梅时,众人又不禁被她那丰腴的胴体所吸引。特别是那一对高高隆起的乳峰,几让这一群雄性敏感的年轻人,心如蚁抓样骚痒难受。一时间,几乎所有的小人儿都昂起了头来。可羞耻感却又使得他们谁也不敢露现。
于是,大家便都急急的穿起了衣裤,默默地走离了现场。
最后,就剩得白矾和乌梅二人了。此时见众人已走,二人才慢慢地套上衣服。
当二人一迈开脚步往回走时,白矾一时想起了说道:“回去得给瞿麦写封信了。”
乌梅一听,却不高兴地说道:“你还想着她?”
白矾则若无其事地说道:“这怎么叫想着呢。都一起长大的,说得来,有话就得要说。”
乌梅道:“人家都已有孩子了,你这不是心里还掂记她,又是什么?”
白矾:“就因为她已结婚,有孩子,我们这才是朋友间书信往来。难道她同别人成了家,我就得与她绝交,话都不能说了吗?”
乌梅:“能说。我看你还并不真心把我放在心上。”
白矾:“这只是你自己心里那么想的,依我看啊,你总不能把自己的想法也强当是别人的想法吧?有这种思想支配,在俩个人生活中是不好的。”
乌梅:“人家不好,那就由得你去想就是好了。”
二人这么不愉快地说着话,慢慢地在走向黄昏。
夕阳的余辉里,常山县城的街道上,已显得一片清闲。
而在那稀少的行人中,苏叶单身一人,此时正自由自在地朝着县广播局跟前走去。
而这时,在瞿麦的家里,徐长卿正在后边的灶房里收拾碗筷;瞿麦则在里间的床前叠衣服。
徐长卿收拾好从里面走出,对瞿麦打个招呼道:“晚上还有个会,我就去了啊。”
瞿麦头也没抬地答道:“你去你的。”
徐长卿也没停留就出了门。他走过门前空院,正要出大门时,旁边收发室的老头突然叫住他道:“小徐,你爱人有封信。”
徐长卿便收住脚,往门前去接过信来。可当他转身刚要往外走,不意苏叶恰好迎面从外面走来。
苏叶一见徐长卿,只简单地叫一声道:“老徐,”
同时,徐长卿见苏叶走来,也打一声招呼道:“小苏,是来找我们瞿麦玩吧?”
苏叶:“嗯,她在家吗?”
徐长卿忙说道:“在家、在家,她正好一个人没得伴呢。”
当苏叶从他身边走过,他却又突然想起道:“啊,瞿麦这有封信,你带过去。”
于是,苏叶又转回身接过那封信。
进入家门,苏叶没见瞿麦,便开口朝里间道:“鬼头,你人呢?”
“在这呢。”瞿麦于里间这么答应道。
紧接着,苏叶便走向里间。她见瞿麦在叠衣,即递出手里那封信说道:“这有你封信,是白矾来的。”
瞿麦道:“丢那吧。”
可苏叶却道:“能不能让我先看看?”
瞿麦毫不在乎地说道:“你看吧。”
苏叶一听,多少有点意外地:“呵,你就不怕里面有秘密?”
瞿麦:“有什么秘密?不会的。”
苏叶:“那我可真看了。”
这时,瞿麦的衣物已折叠完毕。她直起身又说道:“你看吧,我们到外边去。”
于是,苏叶一边撕开信封,一边往外走。同时又问道:“你孩子呢?”
瞿麦答道:“送他家去了。”
苏叶道:“俩人工作,也没法带孩子。”
说着话,二人一起来到外间的书桌前坐下,瞿麦首先拿话问道:“家里都没事了?”苏叶道:“有事我还能到你这来?”说着,他便展开了信往上看去。可她的目光一到了信纸上,却好纳闷地说道:“这信一开头,怎么都没几句话?”
可瞿麦道:“那纸上都写满了,怎么说没几句话呢?”
苏叶没答言,却是大声读道:
“妹妹:
幸得有感,寄上《玄胡夕阳》一首,权当共赏与互勉。
捱过云霞的火红,时光已没有了最后退路。
光彩都成了背景,停留又哪还有勇气。
湖面如镜,再好的心情,也须要风物相应的平静。
每当水鸟搅浑落日,拔乱她的全盘风景,秋风随意抡动连天的杀气。且让游客的遐想都扑向云辉,或于深水和岸柳中,同被染成嫣红。
而船儿贴住的影点,却永远都是个迷,或许是妄想与现实的恶梦结成的连李。
几多芦苇的情思,才是今人实在的意境。
荷叶奔放的想象,成天牵挂沿岸世代人家的房梁屋瓦。留恋于每日的黄昏,读人间的感叹。
莲藕却将满腹的心思,藏于碧浪里。而且湖面在没有风的日子,柔柔软软,细腻波动的水纹,才暴露出夕阳的笑意。
兴许,轻风兜着周围的村落,牵一线古今人间的炊烟,飘然落入晚夕老人们的心里。
愁云散尽,夕阳落入水中。青山撑不住蓦然到来的消沉,入时,如许。明月和星座便把一切都掌管在梦里。呵!”
苏叶读完即说道:“他这哪是在给你写信嘛,完全是在和你做文章。”
瞿麦:“怎么不是信呢,他把他的经历、心情和所见所闻,及所在地方,不是都写得很清楚吗?要说是文章也可以。只是作为文章来说,文笔写法上就显得欠了。但这也怪不得他,因为他只读了那么点书。就凭这一点,已经是很不错了。”
听瞿麦这么一说,苏叶也就同样感触地说道:“这倒是,他的书确实读得太少了。唉,我又问你,他每次都是这样给你写信吗?”
瞿麦:“基本上都是这样,很少说客套话。”
苏叶:“可他给我写信,却尽是些客套问好的话,还大多都是写给我爸的呢。”
瞿麦:“他都给你写了多少信了?”
苏叶:“几年来也不过七、八回吧。他给你呢?”
瞿麦:“差不多有一本书了吧。最近乌梅去他那了,这封信可能是他同乌梅一起到玄胡写的。”
苏叶无不惋惜地说道:“他还是同她走到一起了,我想他今后也不会有好日子过的。”
瞿麦道:“但愿他能够幸福吧。”
苏叶并不相信地:“幸福,你能相信他会有幸福?”
瞿麦叹道:“这也是命,乌梅一字不识,今后在一起,定难讲得来的。加上牛子哥在文化修养上,不断地在超越他自己,也在超越一般人。这在人生层次上,更隔了知识上的悬殊。则必定在爱好、兴趣,处事和看问题都会走不到一块。”
苏叶:“不过,俩人不经常在一起,就偶尔像牲口那样过一回,要生几个孩子倒是不会成问体。”
瞿麦:“你就别说生孩子了,孩子少,恐怕还不会有什么。要是多了,不怄气,那才怪呢!”
牵牛花一样连接的路灯牵出的街道,已在报导出常山镇入夜前的幽静。
随着路灯的出现,这时,只听得一管悠扬的笛音在城中的空旷里飘荡。它柔和、婉转,时而又带着欢快和亢奋。
况且,这时候的天色也还没有完全的黑下来。远近各处的屋子尚还稍为可见。
而明亮的街灯下,闲逛的人群已在渐渐的多起来。他(她)既有单一漫步的,也有三五成群的,亦也有一家几口携带孩子的。只是道旁的店铺却罕见而又颇为显得清闲。
在这些行人里,慢慢的便见瞿麦和苏叶也在他(她)们中走来了。
二人一边走,一边不停地说话。当到了影院前,苏叶便与瞿麦分手就要走向右边街道。
瞿麦见她要离去,便说道:“别回去吧,我们一起到姑妈那说说话嘛。”
苏叶道:“你去吧,我得回去了。”
这样,二人便各往一方。
瞿麦则往前走不多远,便于镇卫生院门前进入到后院白胶香的家门前,她推门而入。
白胶香见她到来,便赶紧同她说道:“你来得正好,”
瞿麦进屋,一眼就见了白芍,便先同他打个招呼道:“白芍你来了。”
白芍一见了瞿麦也同时叫道:“瞿麦姐。”
瞿麦见屋里也就她姑甥二人在家,当即便向白芍问道:“哎,你今天得来看姑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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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12-8 12:0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七集(2)
白胶香接口道:“哪是看我啊,他是来找我看他的。”
瞿麦坐下后带着关切问道:“白芍你有哪不舒服?”
白芍道:“胃痛,吃不去饭。”
白胶香接着说道:“你别问他有哪不舒服,问起来,他全身都是病。前几回到这,一次说他是头痛。后两回到这,却说是头痛好了,则脚手筋又痛。这次又是胃痛,我都搞不清楚了,他到底是哪一回事。”
瞿麦道:“你年轻轻的,也才二十岁出头,这些病也不是你身上会有的呀。”
白芍:“确实呢,在家我都一直捱着,也是痛不过了才来的。”
瞿麦想想又猜度道:“你莫不是想工作想疯癫了吧?”
白芍否认道:“不是,想工作那是另外一回事。这身上有痛处,怎么能扯上关系呢?”
白胶香:“先前,我也考虑过,怀疑他恐是因为他姑父没给找到工作,背思想包袱?可从用药看,却又不象。”
接着,瞿麦又开导道:“白芍啊,你可不能为没得工作想出毛病呢。其实,这两年国家也没有向农村招工。你也不能怪你姑父不肯帮忙。再说,你也要理解,你姑父手里虽有指标,可那都是专门安排知青的。”
白芍道:“我晓得。”
几乎掉去大半红叶的黄杨老树,眼下,却又有几片顽劣者邀约着脱离了枝头,并且,还都像那学步的幼儿一样,摇摇晃晃,而又有恃无恐地,任凭着身躯往下降落。最后,也就轻轻地巴到了地上。其中,有好几片还落到了人们的簸箕里。
原来,在这树下,已聚积了不少女人在筛拣茶子。其实,她们只是将晒裂后的茶壳拣出,以留取子实便于榨油。
她们一个个手脚麻利,既使手在忙,却口也并不闲空。
忙活中,丁香就同她坐在一处的银珠说道:“银珠,乌梅这一回去部队,你也终该抱孙子了。”
可银珠却说道:“抱不抱孙,其实也并不急待。”
可丁香一听,却大为诧异道:“你还不急望抱孙,那你还养儿做么,难道你还要等儿子都长齐头了,才望有孙子?”
银珠:“还有那么几个,小的又还小呢。”
丁香:“啊,你是不是在想让乌梅为你还扒几年?这可不好呢。古话说得好:‘成一个,就得一个。人望头儿头女,爷看头孙。’你现成的不指望,后边的又晓得如何!”
这时,一直在旁边听着的蒙花却忍不住地说了一句道:“银珠姐的想法,可能是要等媳妇都娶齐了,再望抱孙子吧。”
“大家加油唻。”这时,在她们身后不远处,田菊却突然站起身,并伸着懒腰这么喊了声。
丁香见她无端喊空话,便应她一句道:“油还没榨呢。”
“嘿嘿……”田菊憨笑着,复又坐下。可当她在簸箕里扒拉抓了几下后,便又拿话问她身边的白英道:“哎,白英,你估计你俩口子今年有多少分红?”
白英道:“晓得有几百块,有多有少,也要等决算出来了才晓得。”
田菊:“我们今年没搞头,工分挣的比往年都少。”
白英却满有把握地说道:“那也相差不了几个,你想,今年队里的收入总比去年要多吧。”
田菊:“那是肯定的。”
“哎,你们看,乌梅回来了呢。”香橼突然的这么一句,一时把大家的目光都引向了村外路上。
看着朝村里走来的乌梅,田菊带着羡慕的口气说道:“这堂客,这回可是扮漂亮了呢。”
接她的话,丁香则说道:“牛子部队在大地方,去了那还不肯定得把她从头到尾地给打扮漂亮。别说学街上人,起码也得跟上形势。”
白英道:“那当然,在家不出门,土一点都不要紧。出得门了,还让她穿那现样,那她牛子也不是人了。”
说话间,乌梅便就到了跟前。同时,也由于她的回来,也更加打开了人们的话闸子——
“乌梅,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变漂亮了呢!”
“人养胖了,也变白了。”
香橼站在她旁边,见她身后的包袱显得很沉,便从她肩上给接了下来。而后,她捏着包袱说道:“回来怎么带了这么多。”
而丁香则撇开众人的话,问乌梅道:“乌梅,你可给我们都带喜糖了么?”
乌梅没有回答,直一个劲甜甜的笑着。并赶忙从提着的包里抓出糖来散给大家。
当她走到田菊面前伸出手时,田菊却一手接糖,一手探到乌梅的肚子上嘻笑着问道:“牛子把种子都给你下好了么?”
乌梅当即就在她的手上重重地拍了一下。
“这堂客口才粗呢……”香橼一句话没完,猛不丁却又听得胡黄连在说道:“人家下没下种,这也不是你问的。去了这么久,是土块也早就刨溶了。那东西子要论下种,还不稳准百分之百的?!”
胡黄连一出言,几说得满地人个个都感到堂目结舌。
稍许,便有丁香开口说道:“先前,我们这也只有田菊说话粗野,哪晓得如今添了个比她还野的。”
尽管丁香说得这么一本经,可田菊和胡黄连二人的戏谑之辞,毕竟还是引得满地人的欢笑。
而乌梅也不管这些,见众人欢喜,她心里也更是甜畅。她给大家都发得了糖果,便同香橼一起走回家里去了。
淡淡的阳光,从大门口照进,总算给昏暗的堂屋留了些明亮。
在堂屋的中间,搁着个吃饭小桌。桌上,也只剩得几个还没来得及收拾的空菜碗。
白沙参和银珠尚且还坐在桌前,而傍门边处,绿豆一人却还端着碗在吃饭。白根和白芷兄弟则刚刚去了灶屋。
就这时,乌梅却从她的房里提来了她刚刚从部队带回的那一包袱物品。当她欲要往桌上放时,却见还有几个空晚。于是,她便吩咐道:“绿豆,吃好了吧?把这几个碗移开。”
绿豆恰好扒完最后一口,便连同桌上的菜碗一起端去了灶屋。
乌梅于是把包袱放到桌面上打开,先拿起那一双羊皮大头鞋递到白沙参手里说道:“爹,这是牛子带给你的。”
“啊,”白沙参拿在手里细细地看了后说道:“嗯,还是皮毛的呢,这个冬天穿起暖和。”
接着,乌梅又拣起一双解放鞋和一面布料递到银珠手里道:“娘有双鞋,这布料,牛子叫你自己上裁缝店缝去。因在那城市,没有乡里人穿的便衣买,才给你买了布。”
银珠喜滋滋笑说道:“自己缝还好些。”
乌梅接着给她的兄弟分发道:“白芷和绿豆就各一双鞋袜。白根,”
白根自灶屋里应道:“哎,哥给我也带了东西吗?”随之,白根也就来到了堂屋。
乌梅指指包袱里的衣物说道:“你哥给你带了套军装,还有双鞋。”
白根拿起衣服就往身上穿试。
一家人则都看着他,其中,唯有绿豆见了说道:“哇,好威武啊。”
因此,一家人便都沉浸在喜悦之中。
不多一会,阳光便悄然地逝去。
自此,各处的光景,就又进入到黄昏。
而这个时候,隔壁白降丹家里,香橼和他却正在说白芍的事情。
因白芍已经回家,他现在就坐在门内一点的地方。白降丹在洗着脚,香橼则坐在卧室的门前。一家四口,就缺白果不在。
这时,香橼正发着牢骚道:“这人分心也没办法,同是一个娘肚里出来的,大哥的孩子就是人,二哥的就不是人了。”
白降丹道:“这姓麻的也不晓得他怎么做事,全县拿着那么多的招工指标在手里,就安这么一个儿进去,随便用个招数都能解决了。”
香橼道:“还有么讲的,这明明是不把你这个二哥放在眼里。”
白降丹:“他不放在眼里,我们也不靠他。有双手,还怕讨不到吃?”
香橼:“讨是讨得到吃,可孩子吃亏。这年轻轻都累出病来了,怎不让人心焦?”
可白芍这时却开口道:“你们也不要怪姑父,也许他真为难呢?”
香橼道:“他有么为难的?当初安排你牛子哥,他们就能做得那么顺当?”
白降丹早已洗好了脚,也穿了鞋。这时却秉公说道:“这也不能和牛子那时比,当初,牛子也是靠自个有基础进去的。”
香橼:“那就是你的儿子没本事咯?”
白降丹:“讲本事那就不一定,反正日子还长着呢!”
风声,在屋外沙沙地摇响,它与不时的狗叫声,在夜晚的黑地里,给人一种恐怖的感觉。
凄风扫地的原野,处处都显得没有景气。
而寒天下,冷冷的风,则又摇着长长的电线,摇着光秃秃的树木枝条,在旷地里发着凛冽的呼叫。
裹满冰凌的秃木枝条,在路人的面前,闪射着凌人的寒光。
风在搅,雪在飘。
漫空麻麻密密、点点片片,分布均匀的雪花,在风动中团团转转地落向大地。
植被在转瞬的时过境迁里,岸然又透出嫩绿的叶牙。并在和煦的阳光里,大肆烘托满树艳丽的桃花。
春天来了!稻田里的育秧,且随着轻柔的风波,在村前的田间,一阵阵地翻拍清新的绿浪。
绸密的雨点,在异地的院落里,此时正风逼雨紧地下着。且拍打得满树的梧桐花都张大了嘴巴。缠绵、肆意、泼扈。
但密集的花朵,依然是稳立枝头;一朵朵都放开了它们的润喉,于风中,于雨里,无声的唱着大自然标新的序曲。
且在卫生队的注射室里,一位上了年纪的军人,这时正趴在一张简床上,在接受旁边站着的白矾给他扎针。
白矾一边用手拿捏着他的皮肤,一边将针管里的药水慢慢的往他臀部的肌体里推着。
一会,他拔出了针头。老军人爬起说道:“打得好,一点都不疼。”
接着,白矾便洗了手,又脱去白大褂;随老军人之后走出注射室。
而且他又跟着进了对面的诊断室,并从桌上拿起几份报纸出来,就转往他卫生班的宿舍。
他一进去,里边大多数人均已午睡。且只有班长和两、三人在说话。
见白矾拿着报纸进屋,葛根便朝他说道:“分两份报看看。”
白矾便顺手递给他两张,自己则坐到近门处他一贯读写的桌前看起报来。
二人看着看着,突然葛根却叫了起来道:“你们知道吧,湖南发明杂交水稻的袁隆平,被美国请去了,得美国佬给了一亿元美金呢。还说他是水稻之父。”



发表于 2017-12-8 12:0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七集(3)
听葛根这么一说,阿魏则说道:“中国人就这样,对有重大发明创造的人,总是不先重视。都要等外国人抢了,才去发现人家。”
接着白矾也说道:“既使美国留不住他,回来,那一亿美元恐怕都还得要交公呢。”
葛根:“这世上人,我看除了发明粮食的,其他什么人都不值得表扬。人多了,首先不解决粮食问题,这地球上人,谁也别想活得自在。”
白矾道:“班长这观点我赞成。说袁隆平发明杂交水稻,他对人类的贡献,那才是无法估量的。”
葛根道:“这个人,以后世世代代都会记住他的。因为人一生下来就要吃的,有吃才能活下去。等地球上人住满了,那时的人,就更会感激袁隆平。”
炽烈的阳光下,各处的小树林里,响彻着一片欢快的知了声。它与那闪射着太阳光刺的片片绿叶,于大平原的野地里,组成了夏日撩人的韵律。
而走过小林带,大片成熟的小麦,则在风中接连排比地翻滚着金色的麦浪。
对面,在麦地的尽头,那林荫道上,此时,却缓缓开来了几辆满载着军人的卡车,并在麦地跟前停了下来。
军人们跳下汽车,他们一个个手里都拿着把镰刀。接着,他们在领队的指挥下,便朝着麦地的两边散开。尔后,便涌向面前的麦地跟前。
“哇,这么厚实的麦子。”站在麦子跟前,白矾无不感叹地这么说道:“比我们南方的水稻都还要密。这怎么个割法呢?”
旁边,葛根则告诉他道:“这用的都是条播,不成株的。割,还不卷起来割。”
白矾:“那就象我们南方人割茅草了,怪不得小麦亩产能有七、八百斤,原来还是种得这么厚实。”说话间,全线的战士们便一齐挥动起镰刀。而且,一个个都生龙活虎似的。唯恐自己落后。
而在与他们接壤的另一边地头,中间隔着条林荫小道,那里,则是生产队社员们自己也在那里收割。
这里,战士们每人割着一片地面。你追我赶的,奋力地向前拼搏。可,割着、割着,便就显出了前后不一的快慢界线。
尽管战士们都只穿着衬衣,但烈日之下,他们一个个都早已是汗流如注。身上已没有了一丝儿干纱。湿透的衣服,也被尘土给染上了斑斑块块的黑黄。同时,他们的脸面也是如此。而更为明显的,则犹以那一双手背和两个鼻孔,且早已失去其本来面目。
当战士们割到半途地中心时,后边的林荫道上,则又开来了一辆卡车。并在他们原来的车后停了下来。
这是一辆生活车。车停之后,几个战士便从车上抬下几桶白花花的大米饭和两桶肉菜。
他们把饭菜放到地上摆好之后,一个战士便朝着割麦的人们喊道:“开——饭——喽——。”
地里,明显落在后边的协理员听了,便直起身朝大家说道:“休息,吃饭咯。”
于是,大家便放下镰刀,走向树荫下吃饭。
当大家一走拢,互相看到对方的鼻眼时,不禁都自嘲地笑了起来。
“哈,都成了煤碳工人了。”
“要有水洗洗就好了。”
“吃饭吧,这地里干活,还讲究什么。”
白矾在稍后一点才打到饭的,当他端着碗打从协理员身边走过时,则带着请示的口气说道:“协理员,我去老乡那边,同他(她)们说说话去。”
协理员一听,马上阻止道:“别去,他(她)们都是回民。你端着一碗猪肉,那正是他(她)们犯忌的。”
旁边葛根也说道:“回民把猪当作他(她)们的祖先,你去在他(她)们面前吃猪肉,他(她)们会怎么看你?”
白矾猛然醒悟道:“啊——这,我还真忘了。”
于是,他也就在协理员旁边坐下来。
当他刚吃了几口,协理员即同他攀谈道:“白矾 ,你那么爱学习,又喜欢写,怎么都没见你往刊物杂志上寄文章发表呢?”
白矾道:“我那都是自己写着好玩的。你说发表,我可从来没想过。”
协理员:“应该往这方面想,你光写不发表,怎么能得到提高呢。”
白矾;“算了吧,就我那点文化写出的东西,拿出去还不让人笑话?”
协理员:“你怕人笑话,那就永远不得提高。人总要有点敢干敢闯的精神嘛。”
白矾:“这写文章可得要够得上份量,上得称盘,才能让人家看。我那连我自己都看不上的东西,又如何上得了书本呢!”
这时,坐在旁边的葛根听得他二人对话却说道:“协理员,他平时最爱写诗歌了,不如叫他给你来一首;你就晓得他写得好还是不好了。”
协理员:“是吗,白矾,那你就在这作一首,让我看看,怎么样?”
白矾:“协理员,你别听他,即兴作诗我可没那本事。就是有时碰到一个想要写的,也都得几天才能成型。”
协理员:“那就把你现成的背一个也行嘛。”
白矾没吭声,他扒完最后一口饭,放了碗之后,才默默地想了一会说道:“不如唱一首歌吧,就凭我心里想的啊,也没经正式谱曲,唱得不好,大家别见笑就是。题目是《当兵的日子》——
一身别样的衣装,
一颗赤诚的心脏。
披星星唻,戴月亮,
顶烈日啊,冒风霜;
雨水没少打湿我(们)的衣裳。
啊……
当兵的日子
时刻都拥抱着钢抢
为了祖国安危
咱把一切得失全都淡忘!
身在遥远的他乡
心在人民的身上
看守疆土,镇边防
保卫和平,护家乡
日子没少侵占我(们)的时光
啊……
当兵的日子
时刻都在警惕着前方
为了社会的发达
咱把青春全部的献上
全部的献上”
歌声一起,战士们都好生奇地都站了起来。
而待他一唱完,大家都不由地为之喝彩和鼓起掌来。
旁边,协理员也同样鼓着掌说道:“好,好哇。能写得这样的歌,也很不错了嘛。虽然不象名家写的那样有警句,没有歌唱家的声腔,但也算说出了当兵人的心里话,也算是了不起了。”
同时,散落在各处的战士们也都在议论纷纷。
过了会之后,白矾则又想起地轻声同协理员说道:“协理员,我同你说个事,”
“嗯”协理员应一声,等待他说出来。
白矾道:“我写了个报告,要求支部让我退伍。”
协理员一听,马上说道:“你怎么想起退伍了呢?就是有这想法,你也得先和你们队长讲嘛。”
白矾:“我就是不能和他讲,讲也是白搭。所以,我才打埋伏,专门写个报告给你,其他支委,我还要一个个打招呼。到时,支委研究决定,我们队长就只能少数服从多数了。”
协理员:“就在部队干吧,不要谈退伍,再说,在机关,上上下下也都喜欢你。”
白矾:“这我清楚,要求退伍,我也只是想去我该去的地方。同不同意,有报告作依据。我只希望支部能认真考虑就行。”
协理员看着他说道:“报告带了吗?让我看看能不能值得考虑。”
白矾便立即从口袋里取出,交到协理员手里。
协理员接到手打开看时,只见白矾的口气道:
——“尊敬的党支部:我自愿要求退伍回地方,是因为农村是一个广阔的天地。那里的人民正缺医少药,他(她)们在生活水平差,防病能力弱,卫生意识淡薄,仍还过着一种无奈的生活。目前,他(她)们的需要,也正是我有所具备的。而且,他(她)们比之这部队,更望得到切实的知识和技能的帮助。‘到农村去,到边疆去,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特别是艰苦的广大农村!这,不正是我们的党所希望和号召的吗!一个人只能去到一个地方,且,我的家乡也同全国的贫困农村一样,需要知识,需要技术,更需要技能人的作为和力量投入。党啊,您育我养我,长大,我当秉承您的心愿,为祖国和为人民,贡献自己的力量。并在您的蓝图里,有所作为,有所施展……”
随着白矾的话音推进——
病房里,白矾熟练地在给病人打点滴。
院后的水池边,白矾在搓洗病人用的被服。
他手提理发工具,又一次走向家属院……
病房,他驮扶伤兵前往厕所……
卫生队的大门外,白矾立于卫生宣传栏前编写黑板报。
哗哗喷响的流水,自水龙头里泄出,已给它嘴下犹大不小的槽池灌得半满。
而池子跟前,白矾正忙着清洗器具。此时水已将满,他便赶紧地关掉龙头。
一会儿,他洗毕之后,就走出里间屋子。并提起摆在外间屋里的一筲箕垃圾,直走出卫生队大门。而朝着前院操场边角的一个垃圾堆走去。当他倒了垃圾刚往回走时,却猛然听得机关院内的高音喇叭意外地响了起来。于是,他便马上止住脚步,认真的听起来。
“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卜告……毛泽东主席……逝世。”清清楚楚的、来自于北京,通告全国人民的这一卜告。白矾听得如同晴天霹雳一样那么真切。
一时间,他由惊愕而落泪。听到最后,他便再也支持不住了,则瘫软地坐到了地上,而放声恸哭起来。同时,他还一边用拳头不住地捶着地面。
他这出乎人们意外的现象。不由得即刻就引起了屋内人们的注意。听到他的嚎哭,一下子就从屋里走出来几人,其中也有病号。见他那情形,葛根和两位战士便走向他跟前。
葛根首先问他道:“你是怎么啦?”
白矾哭着说道:“你没听见广播吗?”
葛根一听,才马上醒悟道:“啊,你是为毛主席去逝伤心成这样。”
另一个战士则说道:“毛主席去逝谁不悲痛?一个男子汉,你怎么都没点耐性。”
“起来吧,别哭了。”葛根这么劝说道。
白矾却没有理他。
见白矾不动,葛根便伸手去拖他。岂知,白矾却并没与他合作。
葛根见拖他不动,即对站着的二人说道:“来,把他扶起来。”
于是,一个战士上前,同葛根一起才把白矾架了起来。
可白矾的两条腿却并不听使唤。
葛根看在眼里,嘴上则说道:“他的腿还真发软了呢。”
旁边扶他的战士,这才说出他内心的敬佩道:“看来,我们的伤心一点都不值得提了,他这才是到了极点,真情实意的感情。”
二人拖着白矾往回走时,他却还依然地大哭不止。
葛根受他感染,也就控制不住心头的悲哀,跟着也落起了泪来。

发表于 2017-12-9 16:4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八集(1)
呼的一下扫来的卷地旋风,把面前一地的尘埃给卷起老高。随之,它又在十数米的空中,被平推着往前散去。
而挨着地面的余风,则仍是推着操场的飞尘,直往前边扑去。
同时间里,管仲和协理员他们几人,却正好从团部的办公地屋里来到操场边。而且,管仲则转道走向操场往卫生队方向。此时见尘土扑来,便赶紧用手挡住了脸面。
协理员见他没往家属院回家,即朝他问道:“你不回家?”
管仲道:“我还得去问问白矾,把他留下。”
协理员边走边说道:“恐怕他是不会听你的。”
管仲一直来到卫生班寝室门前,一看,白矾不在。他便问坐在床铺上的葛根:“白矾呢?”
葛根:“他还没过来。”
管仲即回身沿走廊绕向里边。当他走到诊断室门前,即见白矾正在里面看报。他便走进去说道:“你个小白啊,同我也打起哑迷来了。”
白矾放下报,看着他说道;“一定有好消息告诉我吧。”
管仲于白矾对面的桌前坐下说道:“你老实告诉我,为什么要满着我打退伍报告?”
可白矾却说道:“支部一定是同意了吧。”
管仲:“同意也不作数。现在只要你答应留下,你的决定也就是支部的决定,怎么样?”
白矾:“既然这样,那我就可以回去了。”
管仲:“我看你还是不要回去。在部队不是很好吗?这样回去,也实在太遗憾了。我晓得,你也许是看到不能提干了,才提出退伍。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要不是年纪超过,你今年也准能提了。”
白矾道:“你以为我是这样想的吗?那肯定是你没有看过我的报告。”
管仲:“报告我当然看了,”接着,他又摇了摇头道:“可我不相信,你想的就真象报告上那样,有那么高的境界?”
白矾:“有没有,这并没关系。重要的是,我只要能早些回去。”
管仲:“我看你是有点愚蠢。就这么当几年兵回去,不亏也亏。何况这还有人留你,就是不能提干,当个志愿兵,以后也是个干部。”
二人说着话,时光却在他们面前悄然地溜去。
几口钉得严实的包装箱,一早就摆在了卫生队门外的人行道上。而且,这时卫生队的大门里,两个战士又在往外抬来一个。
在他们身后,则跟着卫生队里的一班人,其中也有管仲和黄丹他(她)们几个医生。
而白矾则走在他(她)们中间。眼下,他却已摘去了帽徽和领章。其他(她)人则都跟在后边为他送行。
现在,他身上仅只背着个挎包。
出得大门,大家一直走到外边的操场。那里早已停着了一辆卡车。
接着,战友们便为他把一个个箱子抬上汽车。
在抬着时,葛根却不由地说道:“这个白矾,人家一个干部复原都没他的东西多。”
旁边,黄丹听了却说道:“他这东西多有什么用,都是些书。到了别人手里,也只是不值钱的东西。”
而阿魏则说道:“要这些,纯粹是负担。”
然而,在车门跟前,白矾则在同管仲一直说着话。
管仲还在最后问白矾道:“你现在后悔不?要是改变主意,仍可以留下来。”
白矾抱拳作揖道:“谢谢你的情意,队长,我会记住你的。”
管仲:“即然你执意要走,我也没办法。回去后,只希望经常写信联系。也许,没两年,我也会离开部队了。”
“白矾,你真的退伍了?”就在这时,毛冬青突然从前边走来了向着白矾这么说道。
白矾道:“退伍难道也还有真的假的,冬青,我先走了,你就在部队好好干吧。”
毛冬青道:“可能,我明年也会退伍的。”
白矾:“我和你不一样,你可得好好坚持。”
这时,管仲却提醒道:“好了,白矾,该上车了。”
于是,白矾便与众人一一地握手告别。
最后,在上车时,他又一次挥手向大家说道:“战友们,你们就在部队好好干吧,永别了。”他这么说着,最后三字却是带着哽咽之声。
“这家伙,退伍回家,怎能说永别呢!”听了白矾的话,黄丹这么说道。可随即,她却又檫起了眼泪来了。
疏疏密密如同田间土块一样的群山大地,在人们的眼里,和在人们的心中,同时地在摇转。
而那一条蛇样奔流不息的大江,则在那万山丛中,弯来绕去的,直朝着它心中的目标,日夜坦荡地奔忙。
河水哗哗地声叫着淌过山川,它在来到常山镇的跟前,竟不自主地卷起许多小小的旋涡。它,似乎有些留恋和钟情那里的人文地貌,才回首地那么一看两岸的景色。
而在那大白天的纷围里,常山城却依然默默地信守着它往日的旋律和格调。悠然、傲慢,而又多少带点刻板的情调。
整个的街道,实在也没有多大的变化。
这时,白矾挎着包从车站里走出。他轻车熟路,一径就来到了镇卫生院他姑妈家的门前。他不经敲门,就推门而进。
屋里,白胶香却正在后边橱房炒菜做饭。
白矾一进屋,即向里头叫道:“姑姑,”
白胶香听得声音,即回头一看,不由惊愕道:“牛子,”随之,她便来到外间,对白矾上下一打量道:“你?”
白矾:“我退伍了。”
白胶香颇为意外地:“你怎么退伍了呢?”
白矾从肩上取下挎包,一边往旁边桌上放去说道:“都超义务了,我怎么不回来呢?”
“啊,”白胶香心中似乎不大爽快样:“那你坐吧,我正在做饭。”
白矾:“好,您忙去吧。”
当白胶香刚往里去,麻黄就从外面回来了。而且,他身后还跟着一位中年妇女。
当麻黄前脚一进屋,白矾即朝他叫道:“姑父,”
麻黄猛一见白矾,即也颇为意外地说道:“牛子,你这是退伍了?”
白矾:“退伍了。完成了义务,就该回来了。”
麻黄这时回身对跟他来的女人说道:“你的事,我会替你办的,放心吧。”
那女人显得一副哀求的神色说道:“您每次都是这么答应办、办,如今,我求你都快半年了。可还是没有落实。你不晓得,我那孩子又生的娇小,在乡里劳动,多可怜嘛。”
麻黄已坐到了凳上说道:“我晓得你孩子可怜,可人家的孩子也同样可怜。有好些都在下边呆了五、六年的,还没解决上来,你的孩子也不过才一年多……”
正说着,从门外却又进来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她在门口一出现,就张口朝屋里说道:“麻主任,我可又来找你了。”
麻黄见了她,随即就向她言明道:“老嫂子,你小儿子的事,这回已办好了。你就在家等他回来吧。”
老女人一听,立刻就喜笑言开地说道:“好好、好,那真得谢谢你麻主任。五年了,也终于盼到回来了。”
接着,麻黄又对先前的那个女人说道:“你也不要多说了,事情我一定把你放在心上,该办的时候,我一定会替你办。”
女人道:“那你可不要拖得太久啊。”
麻黄:“不会的,顶多也只在下半年,或者明年,全都要解决回来的。”
女人道:“那好吧。”后边,她欲要说什么,却又忍住了。接着,她便转身同后来的老女人一起出了门。
在她们走后,白矾则没话找话地问道:“全县都还有多少知青没有回来?”
麻黄道:“已经不多了,包括居民,顶多明年都可以全部收回了。”说到这,麻黄又转过话题说道:“我还以为你去部队,会混得个排长连长当当。哪晓得这么快就回来了。”
白矾:“回来不好吗?”
“吃饭了,吃饭了。”这时,白胶香从里边端了菜出来说道。
于是,麻黄便帮着把桌子移到屋子中间。接着又从屋角的橱柜里取出酒来。
这时,白矾见少了人,即开口问道:“表兄弟呢?”
白胶香告诉道:“在他婆婆爷爷那里。”
吃饭时,白胶香问白矾道:“回来了,去不去看看瞿麦呢?”
可麻黄却抢先说道:“这还要问,一个村里人,几年不见,哪有不看的?”
而白矾却道:“姑,依您看,我能不能去呢?”
听得白矾这种口气,麻黄不由用一种诧异的眼神看着白矾。
白胶香:“都是一个屋檐下的兄妹,不去看看,你忍得了心吗?”
白矾却一时又感到欲言而不能。便只得狠狠地喝下一口酒而作罢。
远山的太阳,遥遥地,几乎带着一副呆相,静静地注视着人们跟前这放展不开的常山城。并且还把它那带着鲜彩的光照,抹向屋子和倦意犹显的街道。
这时,已过了人们下班回家时刻,街道上显得有些清静。而就在那很少的行人里,白矾却面带酒后的微晕,独自在信步地往前走着。
不一会,他便来到了一家理发店跟前。见门开着,他便想着走了进去。
可进门一看,满屋子两排二十多把发椅,却全都闲着。里边仅只一个五十开外的店员在那里闲坐着。
“都下班了?”到了里边,白矾自个儿这么说道。
听得有人说话,那店员转脸朝白矾问道:“你理发吗?”
白矾应道:“嗯”
店员于是马上站起说道:“过来,我给你理。”
很快,白矾便理好了发出来。
接着,他就往回走向对面的百货公司售货楼。当他刚一走进大厅,迎面却撞上苏叶刚刚买东西出来往外走。
白矾看得真切,便一下子就站住了。并呆呆地朝苏叶看着。
而苏叶当面撞见,也是不由地当即一愣。可她却马上就高兴地叫道:“白矾,你回来了?”
白矾微露笑容道:“回来了,不想第一个见的又是你。”
苏叶上下打量着白矾道:“没想到部队几年,又更加养‘乖’了呢!”
白矾道:“我刚喝了酒,这是假样子。”
苏叶笑道:“还学会幽默呢,怎么,回来还穿那套现衣服?”
白矾:“没来得及脱嘛,这不正要来这里换的。”
苏叶复又看一眼他刚理的头发,便会心地说道:“走,我陪你去。”
二人便迈开脚步,走向楼上。
走着时,白矾问道:“妹妹,老师身体好吗?”
苏叶:“又来了,您是不是忘了我比您还大几天吗?”
白矾:“我在部队人家都把我叫叔叔,难道我还不可以叫你妹妹?”
苏叶:“您就别贫嘴了,这会让我心里难受。您要问我爸呢,他身体倒还结实,心情也比以前好。”
白矾:“等换穿了衣服,同你一起去看看他吧。”



发表于 2017-12-9 16:4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八集(2)
到了售衣柜台,二人四目便从头地看去。见了一套深蓝卡上衣,苏叶即对白矾说道:“那套可以。”
白矾:“不好,”接着,他便自己看上了一件灰白色的,即指着对售货员说道:“把那件取来看看。”
售货员取来放到他面前,白矾拿到手里抖开,反复检视了一番后,又比试了一下长度。
苏叶看着说道:“您倒是变得有眼光了,很能审美。嗯,差不多合式,穿上试试吧。”
白矾便脱去军装,把它穿上。
苏叶看在眼里,很满意地赞成道:“好,恰合身。这一穿上,真是标致极啦。”
接着,白矾又转向售货员道:“再拿件绛色的。”
售货员取后问道:“要不要裤子?”
白矾:“问蠢话,哪有人不穿裤子的。”
苏叶问道:“裤子要什么样的呢?”
白矾道:“裤子就随便吧。”
于是,售货远又给他拣了两条丢到面前。
这时,苏叶则带关切问道:“有没有那么多钱呢?”
白矾道:“都大人了,难道还要你妹妹破费不成。”
苏叶笑着看他一眼说道:“过来妹妹,过去妹妹的;好像你真是哥哥似的。”
白矾付款后,二人便拿了衣服下楼。
在楼下,白矾又买了两瓶酒和一些糖果后,这才同苏叶一起走出售货大厅。
小镇的早晨,往来匆忙的脚步,又给街面带来了新一天活跃的气分。
而那所有的行人,都不过是趁这良机,在与时间竟走罢了。他(她)们中,既有学生,也有走亲访友的,同时也有操办生活琐细的。但,大多还是些上班族。
混在那些行人里,白矾则是心事重重地在往县广播局方向走着。而当他到了它的大门前,他却又犹豫地在门前停住了。接着,他则又开始徘徊起来。
在门前,他来回地度了一阵之后,终于鼓起了勇气走进了大门。
可当他一接近大院,则又在收发室跟前望而却步了。他举目看着对面瞿麦开着的门,却再没能向前迈出一步。但,他还是在心里朝着前边说道:“妹妹,哥来看你了。您还好吗……”
“喂,你找谁?”就这时,收发室的老汉自外边进来对着他的背影这么问道。
白矾一转身,便认出老汉,即往回退出两步。
老汉看他一眼,接着就去开收发室的门。
白矾这时想了想,即从口袋里取出一个信封递给老汉道:“大叔,麻烦你把这个信交给瞿麦吧。”
老汉一边接着信,一边打量着白矾道:“她家就在那对面,你为何不自己去交给她呢?”
白矾道:“算了,省得麻烦。就请你转交一下吧。”说罢,他便趋身走出了大门。
可当白矾的身影到外边刚一消失,对面,瞿麦便从屋里走了出来。
这里,老汉先是低头观看手里的信封。之后,他抬头意识地又往院里一看,便见瞿麦正向工作楼走去。
于是,老汉便马上就叫住她道:“瞿妹子,”
瞿麦听得老汉叫她,即收住脚朝他一看。
老汉接着说道:“这有你封信。”
瞿麦便走向前来拿取。他接过信看时,封面却没有一字。当即她便问道:“这是谁给你的?”
老汉道:“就刚才有个后生到这,他把这交给我就走了。”
瞿麦于是拆开取出里面的纸张。可当她打开一看,不禁眼圈立刻就潮湿了。紧接着,两挂珠玑则随之而垂落。接着,她便不再看信,抬脚就走向大门外张望。可外边又哪还有白矾的踪影!
满天的白云下,那低矮的群山之中,一辆奔驰着的客车,后边拖着长长的扬尘,在多弯道的公路上,忽悠着一道道山脚,且拐来绕去地向前移动着。
不大一会,客车便来到了巴吉村的地面。
还未进村,它便在路旁一座才新建几年的砖瓦房跟前停了下来。看上去,这里距前边的村子尚还隔着百数十米远。
车停之后,便见白矾从车上走了下来。这时,他还依然背着在部队离开时的那个挎包。
接着,他看一眼面前那屋子门边挂的牌子,上写“着常山县巴吉公社卫生”院便马上就朝它走了进去。
到了里面,他一看,却也是中间带走廊的房子。而且大门里的空挡处,正好有一间房的面积。且面对大门靠里的一间,则开着个窗口。一看,便知那是药房了。紧挨着它左边的房间门开着,那里有进出的病人,白矾也就往那里走去。
他一进门,看到的正好是秦艽在那里坐诊。当即,他就叫一声道:“老秦,”
秦艽正低头忙着写处方,听得人叫,即抬头一看,见是白矾,他便欣喜道:“白矾,你退伍了?”
白矾:“退伍了,帮我一下行吗?外边车上有东西帮我搬下来。”
秦艽马上答应道:“啊,好的。”随即,他便把写好的处方交给病人道:“拿去取药,打了针,明天还来看看。”接着,他又转对与他对面一起坐诊的老人道:“黄医生,你照看一下啊,有看西医的,就让等一下。”之后,他便走出诊室,并就在门前高声叫道:“南星,”
很快,南星便从药房右边的房间里走出问道:“院长,什么事?”
秦艽道:“我们的白医生从部队回来了,帮他搬一下行李。”接着,他们三人一起往外走,秦艽一边向白矾介绍道:“南星是尖贝大队人,刚读过卫校,卫生院临时请来帮忙的。他也和你以前一样,特别肯干,人也谦和。因黄医生已调走,现卫生院加上后调来的老黄医生,现和你一起还只六个人。”说着,三人便来到了车的后边。
这时,司机已把车顶捆绑货物的绳索解开了。白矾爬到车顶,便同司机一起,把一个个木箱搬到梯边递给南星扛下。下边,则有秦艽接过放到路边。
正当一件件往下搬时,秦艽看着不无感到意外道:“有这么多件数,比人家一个干部转业东西还多。”
当下完之后,秦艽禁不住问白矾道:“白矾,我看你当这几年兵还值得,搞了这么多东西回来。你一定是同仓库管物资的混得好吧?等你安顿好了,可得把你部队的衣服、鞋子也分一两件穿穿咯。”
白矾道:“当然,只要你们看得上,我这东西谁都有份。”
正说到这,不意田基黄自村子里来到了跟前。他见了白矾,也觉意外地:“原来是白医生,怎么,你退伍了?”
白矾偶一见田基黄,也客气道:“田部长,你好。没想,你还在我们公社?让你见笑,我这人就是欠点能耐,所以,就提前退伍了。”
田基黄:“你别谦虚,我晓得你们当医生的,肚子里都是有货的。如今到部队又造了几年,回来别瞧不起我们这些不懂技术的就是。”
白矾:“田部长你言重了,你可是从部队到地方都是堂堂国家干部,尊敬你都还来不及呢。我不过永远都是个当兵的。现回来,还正指望你多多关照喽。”
田基黄:“好说、好说。唉,你退伍,怎么有这么多东西啊?”
白矾道:“这就是我在部队几年最大的收获。”
田基黄犯疑地说道:“你搞到这么多物资回来,部队都没发现,你可还真有两下子。”
白矾:“怎没发现呢,这又不是见不得人的,我这些东西,可都是我们队长亲自送上车的。”
田基黄:“这么说,那就是你们部队里,干部和战士合伙私分军用物资。”
白矾一本正经地说道:“这倒不是,在我们部队里,也就我一个人有这么多的东西。别人,他们也都不要。”
田基黄带着满腹疑惑神色,转而,才又对秦艽说道:“秦院长,公社让我来通知你,最近,省里要来工作队了,你卫生院也可能分有人住,你得先准备好一间房。”
秦艽道:“有省里工作队来,房子有咯。我们准备就是了。”
“那好,你们忙吧。”田基黄这么说一声,就转身走了。
当下,秦艽和南星便着手帮白矾把箱子都搬进屋里。
“哗——”一声鲜菜下到油锅时的炸响,清脆而又响亮。
这声响却是来自于瞿麦家后边的厨房里,它的猛烈,几乎让整个院子的人都听得真切。
况且,这时的太阳还才刚刚偏西。人们也都各在自己的家中忙活各自的晚餐。
而瞿麦家里,炒菜、做饭,从来都是徐长卿。
这时,他在里头忙活,瞿麦则在外间屋里编织毛衣。
不一会,徐长卿便端了饭菜出来,并放到小桌上摆好。接着,则又把桌子移到瞿麦跟前。同时,又对她说道:“吃饭。”
于是,瞿麦才歇了手里针活,且一并交到徐长卿手里。
徐长卿接过则放至里间屋里。尔后才回到桌前,坐下了吃饭。
这时,瞿麦边吃饭边同他说道:“明天不上班,我想回家探望一下爹娘去。”
徐长卿道:“是该去看看了。可惜我明天有事,不然,我可同你一块去。”
瞿麦:“你不得去也没什么,反正又不是拜年,我一个人去就是了。”
徐长卿想想又关照道:“去时,得从城里给他(她)们带些菜回去。特别是肉,要买上两斤。平日,乡里人是很难吃得上的。”
瞿麦:“你倒还想得周到。”
徐长卿:“这点都想不到,还算是当干部?别说是丈母娘,就是外人,也同样应该想到嘛。”
瞿麦:“但愿你们这些干部都能这么想就好了。”
徐长卿:“这就不大可能了,社会这么复杂,且又人心各异。哪有整个社会的人,都能想到一块去的呢。”
这时,瞿麦已扒完了碗里饭说道:“好了,我吃饱了。你收拾啊,我出去一下。”说着,她便放了碗。起身后,她拿毛巾檫了一下嘴,就走出门去了。
“呜哇、呜哇……”一阵撩拨人心的婴儿啼哭声,给落暮时的双钩村,反而增添了一份人丁兴旺的气分。这哭声让人听起,
既叫人疼爱,也使人舒坦。而且这哭声又正出自乌梅的家里。
这时,她的屋里也已经点灯。火坑里同时也升着火。并且东西两边的屋里都聚满了人。尤其是乌梅这一头屋里,人们的笑语声又总是不断。且一屋子的人,都围着火而坐。
“哦、哦、哦,伯娘是个坏东西……”灯光下,乌梅抱着她的新生女儿,这么哄说着:“她拧我宝宝屁股,长大了,我们就拧她的屁股。”
紧挨在乌梅旁边,田菊却嘻笑着说道:“好,老伯娘等着。等你长大,只怕老伯娘的屁股已老得拧起都不知疼了咯。”
与乌梅对面,白英却说道:“都快半岁了,连个名也没取,怎么个让人叫嘛。”
香橼则说道:“取名,那还不得等她爹给她取。”


发表于 2017-12-9 16:4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八集(3)
紧接着,同在这女人们中间的石榴却说道:“哪要等她爹取名嘛,我们满村人的名字都是在这屋里由大家给取的,她也不能特殊。依我看,她是从牡丹得来的,不如就叫牡丹吧。这既好听,又文雅。”
“好好、好,这名字好。”田菊听了,马上就这么赞同道:“有了名,也就有个叫法了。”
对这名字,乌梅一边念着,一边在脑子里揣摸道:“牡丹、牡丹……”
突然,田菊賊眼似地一下盯向了门口,并一边用肘碰着乌梅道:“你看谁来了,”她这么轻声一说,马上就又提高了嗓门道:“牛子回来喽。”
乌梅首先把眼光投向门口,而且嘴角立刻就露出了甜甜的笑意。
随之,众人也都回头一看。
也就这时,白矾已一脚踏进了屋里道:“乡亲们好,我牛子又回来喽。”
白矾一开口,田菊便玩笑地堵他一句道:“牛子,你怎不从那边进屋,是不是忘记门了?”
白矾也故意说道:“真的啊,我应该从堂屋里进来。”
接着,香橼却问他道:“怎么搞这么晚回来?”
白矾把他带的大包小包东西放到梯脚边的小桌上说道:“在巴吉耽误了,又有这七八里路走,哪晓到家就这么黑了。”
紧接着,白矾便从包里取出了糖果,一一地分发给大家道:“来,大家吃糖,”当他把糖果递到石榴跟前时,他看着石榴的面貌说道:“几年不见,石榴兄弟可都成大人了。来,大男子得给支烟抽。”
当在场人都已得到糖果,香橼则提醒道:“还有那边屋里呢。”
白矾应道:“晓得。”随即,他便提了包走过堂屋,去了西间屋里。
“牛子当几年兵,可是养得白净了呢。”在白矾走后,白英这么称羡道。
石榴道:“他那样的兵,在屋里又晒不着太阳;加上北方的气候,又是专门修饰人的皮肤的,几年下来,不管你怎么黑的南方人自然就要变得白了。”
田菊道:“北方人皮肤白,也可能是雪多的原故吧?”
这时,白矾从西间屋里一跨进堂屋,正要回到东间来,不意蒲黄也正好从外边进了堂屋。
咋一见,白矾顿时兴奋道:“蒲黄,我的伙计!”并上前与之二人紧紧的拥抱起来。
同样,蒲黄也高兴道:“你怎么就回来了嘛?我还以为你会在部队一辈子呢,真是想死我了。”
白矾也道:“我也想死你了。”之后,白矾又是给他递烟,又给他糖果说道:“现在正是国家建设时期,没有战争,我不回来,还呆在部队搞么呢?回来兴许还能替人们做点实事。”
蒲黄道:“我晓得,你一定是被乌梅给牵挂了,舍不得那点。我可是没你想得那么狭隘,现成睡着的我都把她给扔掉了。”
白矾道:“别说这些,上火床坐,烤火去。”
二人刚刚移步,门口,只见石见穿和石韦及石南藤几人又出现了。
于是,白矾又止住脚打着招呼道:“老队长,两位大叔,你们好。”
石见穿惊喜道:“是牛子啊,”
几人进了屋,石韦问道:“牛子你回来了,是退伍还是探家?”
白矾一边递烟一边说道:“退伍了。”
石南藤则说道:“退伍了好,回来让乡亲们也有个方便。”
石见穿接着又问道:“回来还在本公社吧?”
白矾:“在本公社,”接下,他便招呼几人道:“都去烤火吧。”
于是,几人便都走向东间屋里。
“乌梅,加柴,烧大火。牛子回来了,也让我们挤一挤。听听牛子摆一摆几年在外边的见识。”
接着,石见穿却好似下逐客令似的说道:“今儿就不开会登记工分了,大家都早睡。牛子回来,也好让他和乌梅晚上团聚团聚。”
这时,乌梅把女儿交到香橼手里,便起身去了外面抱柴。
当石见穿的话一完,田菊却说道:“既然放暇,让人家圆房,那又何必还叫添柴烧火呢?不如我们现在都回去,就成全他二人早些上床。”
蒲黄道:“话虽这么讲,也不必那么性急嘛。有一晚,还怕做不成事?”
田菊道:“你搞厌了是吧,饱人不知饿人饥!”
“依我讲啊,”恰当这时,那石决明的妻子胡黄连从堂屋里走来说道:“现在大家就应该都回去,谁也不许落下碍事,有话明天再来。人家可是太长时间才碰到一起,特别是这头一天晚上,那才是最难捱的。”
蒲黄道:“有了你来,那可就更热闹了。”
这时,乌梅抱来了干柴,便往火坑里添上。
于是,火势便随之加大,围坐的人也就各自忙着后退。
“啪、啪、啪……”突然的几下笼鸡的拍翅声,把白矾一下就从睡梦中惊醒了。随之,便又是大公鸡的“喔、喔——”的啼叫声。白矾睁开眼,透过壁上的窗口看时,外边正好才刚刚有些微明。于是,他翻转一下身子,拿开乌梅搭在他身上的手臂。
然而,他这一翻身,却把乌梅也给惊醒了。
见她醒来,白矾说道:“天亮了。”
“嗯”乌梅却娇声地这么哼着,并闭着眼用她搭在白矾身上的手,将白矾的身体往她自己的玉体上扳来。
而白矾也就顺势地一靠,便就压到了乌梅的身上了。同时,他又说道:“怎么,还要来一次?”
乌梅这时才睁开眼,动情地说道:“你不想?”
白矾于是动作起来道:“来就来,难道谁还怕谁。”
很快,外边就大放亮了。
白矾和乌梅差不多同时起的床。
白矾起来后,先去村后挑了担水回来。这时,乌梅也已把洗脸水烧热。
白矾洗漱之后,便走向门外。
只是这时候,村里大多数人家也都还没有起床。
白矾来到他屋外医疗室门前,看时,门却是关着的。可他却马上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猪粪尿气味。咋一听,里边倒还真有猪的声响。当即,他便自个儿说道:“医疗室怎么关起猪来了呢?”
于是,他便带着疑惑返回家里。
屋里,乌梅已在给孩子穿衣。
白矾进屋就向她问道:“医疗室被谁关了猪呢?”
乌梅道:“去年合作医疗就垮了,三爷他也不想呆在那屋里;那又是大队的房子,放了空,我姑就把她的猪关到那了。”
白矾听了,便走进卧室房间里,取了瓶酒和一包糖果出来说道:“我去看看三爷爷。”
乌梅一听,顿时却感到诧异道:“你去看他?”
白矾立刻站住道:“嗯,怎么,不可以?”
乌梅:“哪有不可以的,我是说,你原本不是恨他吗?”
白矾即刻省悟道:“噢,你是指那点事。那都已过去了,家庭人还记恨那些。那要在外头,可不就成了敌人遍天下了!”说罢,他便出门而去。
后边,乌梅又补上一句道:“你去,他一定很高兴。”
白矾走过两棵黄杨树,见村边的秧田里,早春的育秧已开始泛青。
他打从左边小路直往白蜡的小土屋,且白蜡也正好起来,这时正在门外取柴回屋里升火。
当白矾走到门口时,白蜡的早火恰好点着。他站在门口,朝里叫一声道:“爷爷,起来了。”
白蜡抬头看时,因白矾背着光线,他一时间也辩认不出来到底是谁。
白矾随即就走进屋里,把他带的东西往桌上一放,便转身到火坑边拿个蒲团坐下问道:“三爷,这几年过得还好吧?”
白蜡这才认出了白矾道:“哟,是牛子啊,你回来了?”
白矾:“昨日天黑时到家的。”
白蜡问道:“是复原还是探家呢?”
白矾:“我已经退伍回巴吉了。”
白蜡:“回来好,回来好,回来就多有个人手,好替这地方上人消灾灭难。”
白矾道:“那医疗室都关猪了,难道大队的合作医疗不搞了?”
白蜡好生无奈地说道:“怎么个搞法呢,你又出去了,看病又没人打针;就我那点草药,别说供不上,就是有人替我挖药,有些病我也治不了。再加上经费缺欠,自去年就停了。”
白矾听了,也是无所适从地说道:“这缺医、缺药,又缺经费;这事就老火了。”
白蜡道:“老火不老火,这也是无力回天的事。日常,还不尽我这点力,能替他(她)们做到多少,就算多少。现今,我上山采药也困难了,有时碰到个病,那还真象断了手似的。”
白矾听着老人的话,心中早已是百感交集了。现在,他满腹的话语,却已不知到底该说什么好。
一时间,爷孙俩也就都沉默了。
而这时的外边,随着“嗷嗷”的几声牛叫,全村的社员们便开始在走出家门。他们有牵着牛、扛着犁去犁田的,也有带刀拿锄打杂的。而女人们则大多都背着背篓出门,她们在这季节,唯能做的就是去‘打青’。且牧牛的也在赶着牛群出村。这样的各种把式于村口组成的图画,连同他(她)身后屋顶那一娄娄炊烟;且在这春光明媚的早晨,一展华夏千年不变的乡村格调!
同时,他(她)自村前村后不同的方向,轻松地迈向共同生活的琴玹,去弹奏乡村人的泥土小曲。
而在村子前边的路上,石韦和石决明则各赶着一头牛,肩头扛着犁耙,正赶去耕作。况且,石决明还一路哼着谁也听不懂的调调,紧跟在石韦的后边,悠然地前往田间。
正当二人走着时,不意迎面撞见瞿麦身带着物品往村里走来。
瞿麦对面与二人打过招呼,便直接地来到村边路上。而正当她走至黄杨树下时,背后,却值白矾刚好从白蜡的土屋里出来。因距离不远,白矾从身后一眼就认出了她来。于是,他赶紧地跑上几步,欲在那树下就赶到跟前。可他才走上几步,就又突然的缓了下来。他犹豫了,犹豫得只以平常的步子往前走动。
而瞿麦则是目视着白矾家开着的几扇门洞,脚下却好似踩着了橡胶一样,被粘住而难以迈得开去。
很快,白矾就接近到了她身边。
这时,瞿麦也好似与他有着心灵默契一样的,感触到了他的到来。由此,她便象要面对虎狼一样地,极其缓慢地回过身去。
霎时间,二人双目相对,时光便由此而被牢牢地凝住。同时,此时此地,二人的脑海里,便只有过去和过去童年的身影,以及那少年时代许多亲密无瑕的情愫。
就这样,二人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直视着对方。直到他(她)们都把对方看透,并看作了自己。
这时,二人才慢慢地开始移动了脚步。并且,瞿麦手里提着的东西也随之垂落在地。就这样,他和她,在缓缓的走近,再走近……
然而,也就在这时,二人却谁也没有在意,一边是白矾的屋外,蒙花正朝这里走来;而另一边,则是乌梅恰好从屋里出来。
她一到了门外,突然见着前边的情形,便不由地一下惊呆了。
同时,那来到屋子旁边的蒙花,则更是惊愕得张口结舌。



发表于 2017-12-10 15:3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九集(1)
蒙花当时看着女儿和白矾二人的情形,心里生怕他(她)们一时忘情而做出过于亲近行为,便立刻叫了一声:“瞿麦,”
她这一声喊,也恰好在那紧要关头,白矾和瞿麦二人的身子刚要贴近。
当即白矾一抬眼就对瞿麦说道:“您娘来了。”
几乎同时,瞿麦转回头朝她娘看了一眼,即回对白矾说道:“您昨天都到我门前了,怎么就不进屋呢?”
白矾:“我是想进,可又怕给您惹出麻烦。”
瞿麦:“有么麻烦?他又不在家。就是在家,他也是很开通的人。”
“有话不去家里说,站在这路上做什么呢?”在二人还没说上两句,蒙花就来到了跟前这么对他二人说道。
于是白矾说道:“您先回去吧,您娘盼您来一回也是很不容易。”
瞿麦没吭声,只是给白矾递了一个充满爱意的眼神。随之才朝她娘转过身去。
蒙花也不去看她,却是去地上提取瞿麦丢下的物品。
母女俩说着话往家去了,白矾回到门前,还没等他进屋,乌梅当着面就说道:“我看你俩啊,还是那么相互牵情。碰了面,心里一定会打翻坛子吧?”
白矾:“兄妹间多年不见,这头一回碰到;难道我们应该把头偏过去,或者瞪眼睛、呶嘴,像见仇人那样不成?”
乌梅:“我可不是这意思啊,反正你俩见面就不像一般人那样。”
白矾:“是吗,你看出有哪不同吗?”
乌梅:“同不同,难道你心里还没有数?”
二人说着走进屋里。到里边,白矾往摇篮边看一眼熟睡的牡丹后,回头对乌梅说道:“要想过好日子,心里就不要乱猜疑人家。”
乌梅听他这一说,也就不再言语。
却说瞿麦回到家中,蒙花在把她手里的东西放到桌上时,一并问身后的瞿麦道:“你牛子哥经县城回来,没去看过你吗?”
瞿麦道:“他到是到过广播局,只是给守门的丢下一封信就走了。”
蒙花回转身说道:“看来,牛子还是懂事了。”
瞿麦却不以为是地说道:“他是懂什么事啊,明明是变得胆小了。”
蒙花:“你不能这么认为,我听胶香说过,你那小徐他全晓得你和牛子之间的感情事。牛子这么做,不去你家里,这不是他想得周细吗?”
瞿麦:“是,他周细,就你晓得。”
傍晚,人们在收工回村一派忙乱的气分里,犁田人在把牛赶进牛栏关好,再扔上一捆草了事。
打杂的在回到自家门前,把锄头往壁边一放,有的则坐下来一歇,有的却接着又去挑水。
而女人们回家,大多都是首先收拾灶台,并升火做饭。接着便是拿食喂猪,或拿出谷米于门前,叫呼起鸡来吃食归屋。
然而,当玉竹回到家时,他的蒙花则早已把饭菜提前做好,并等着他回来吃饭。
玉竹一身都溅满了泥印,挽起的裤脚也没有放下;并且脚上穿的还是双草鞋。他在门口一出现,屋里的瞿麦就朝他叫道:“爹”
玉竹一见女儿,便欢喜道:“哎,闺女,你来啦。”
瞿麦接着问道:“爹,你到犁田?”
玉竹进了屋答道:“嗯,春耕时节,不就是犁田,还能做什么呢。”
这时,蒙花在他之后提着猪食桶进屋,经堂屋去后边灶房里放了桶后,转回东间屋里时问玉竹道:“你洗手了吗?洗了就吃饭。”
玉竹回她道:“在溪边都洗了的。”
蒙花马上就从壁上的筷篓里取下筷子放到桌上问道:“要不要吃点酒呢?”
玉竹对着桌上几样丰盛的菜肴一看,想了想说道:“今儿有菜,何不把牛子也叫来吃顿饭。”
瞿麦马上接口道:“我去叫他。”
“你不能去,让你娘去叫。”玉竹这样阻止道:“现在你还以为是小时候啊,可以随便?”
蒙花于是便移步出门。
紧接着,玉竹又嘱咐一句道:“你可把乌梅也一起叫来呢。”
蒙花去不多时,却只叫得白矾一人前来。
玉竹见乌梅没有同来,便问道:“乌梅怎没来呢?”
蒙花回道:“她不肯来,我扯都扯不动。”
白矾到桌前坐下说道:“别管她。那犟脾气,要么是古板,要么就是无产者思想太浓;不吃便宜。”
瞿麦道:“他不肯来就算了。”
接下来,玉竹又支使蒙花道:“把牛子给的那瓶酒拿来。”
酒取来了,玉竹拿着瓶问白矾道:“牛子,你在外边都已学会吃酒了么?”
白矾道:“我一般是不喝酒的。今天不妨陪叔喝两口吧。”
酒过两巡,瞿麦吃着饭,却极想知道地问道:“牛子哥,乌梅去部队,是您写信叫她去的?”
白矾道:“哪里啊,那都是我们队长和政委爱人俩搞的鬼。”
瞿麦:“他(她)们怎么晓得给您家里写信呢?”
白矾:“那还不容易,每个人都有档案。可我就是不明白,我去当兵,公社为什么就那么关心我,还特地给部队写了封信。结果,简直害得我都入不了党。”
瞿麦:“这么说,您同乌梅的婚姻,终究还是在政治的协迫下,才让您就范的。”
白矾道:“这样也好,让我在每日的生活中,消除了那样一种说不清的抑郁和苦闷。而且让头脑在思考问题上也变得简单了。”
瞿麦:“您真能这么放得开?”
白矾:“这还用问,人,不就因为生活在社会中;你有所求,它就要你有所碍。”
这时,在瞿麦的脸上,不由掠过一丝让人难以察觉的凄楚。
见二人没完没了的说话,玉竹从中发话道:“牛子,吃酒,来,别只管说话。”
接着,蒙花也说道:“有话饭吃好了讲,也来得及。”
“好,”马上,白矾就端起碗来,并举向玉竹道:“我们喝一口,叔,还有婶,为你们和我娘,还有众乡亲们平日的辛苦,干杯。在这,我和妹妹对你们表示深深的敬意。”
蒙花听了,不由说道:“看这孩子说话,心地好还是心地好,都出门的人了,心中就是不会忘记劳动人的辛苦。”
与此同时,在白矾的家中,他的全家也已在开始用餐了。只是这一家人的饭桌仍还设在堂屋里,且乌梅盛了晚饭,便走往她那头屋里。而且这时,香橼则坐在那替她抱着孩子。
乌梅端了碗过来,在她坐下时,香橼则问她道:“你们都吃饭了,那牛子呢?”
乌梅一脸不高兴地说道:“问他做什么,他瞿妹妹回来了,这自家的饭也吃不下了,还不急着陪她去了。”
香橼看出她不高兴,也就照实说道:“你呀,瞿麦回来,牛子去她家吃饭,这也很正常。不过,牛子是自己去的,还是她家谁到这叫他?”
乌梅:“那倒不是他自己去的,刚才蒙花婶到这叫的。还叫我也去她家吃呢。”
香橼不由地笑说道:“那你为何不去呢?”
乌梅:“我为什么要去呢,她又不是做喜事请客。”
香橼:“这你就不晓得的,小时,牛子基本上都是在她家吃饭长大的。如今这多年突然回来,不去家里吃这顿饭,那才叫反常呢。”
乌梅:“小时的事我可不晓得,只现在,我看他俩人还是有那么点情分放不下。”
香橼一听,即刻就正色道:“这就是你多心了。”
乌梅却坚持己见地:“我多心?你不就要看的。”
快速到来的黄昏,转眼就遮去了白昼明熙的光亮。
眼前,在那暗淡而仅可见的光度里,瞿麦家的晚餐已早就告别结束。
这时际,蒙花且还在屋后的灶房里收拾着碗筷,玉竹则去了堂屋里洗脚。
现在东间屋里,也就只瞿麦和白矾二人坐在那里说话。
隐约的光线里,只听得白矾在问道:“姓徐的都对您还好吗?”
瞿麦:“他对我,倒是没得说的。”
白矾:“既然这样,那也就行了。人嘛,也就生活过日子。只要放得下,想得开,在精神上,才会有轻松感。也只有这样,才能在投身工作中,获得幸福的感受。”
瞿麦:“您说得容易,实际上可能吗?我才不信,您现在就能像通常的那么快活?”
白矾:“是啊,这我承认,可又能怎么样呢?到了这分上,已早就没了选择。既然这样,又何不往高处去看,那些家事、感情事,和那许许多多的个人得失,它们在那崇高理想的山脚下,又还有多大的影响呢?”
瞿麦却不以为然地说道:“您可是在部队受了几年教育,能这么看得开,我可是觉得,您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有开心日子过的。”
白矾道:“这不能说只是部队的教育,问题是,部队和地方的教育本是一致的。区别在于,部队里有人世间最真诚的坦率、直爽,和相互间的无私、无猜忌互成影响,那样一种大气候。能给人一种深刻的悟性和理智。再加之自身的良好教育,关建是学习,这些不同与地方之处。我看啊,您还得好好看看书才是。特别是要读懂人,和读懂社会。”
瞿麦:“我可没心思看那些烂书。”
络绎不绝进出的病人,正趁着早晨雾气初散的时刻,几于无形之中,给巴吉卫生院的门庭,呈现出一副忙碌的景象。
在室内,仅有的几名医生,这时,他(她)们都在各司其职,正紧张而又细致地忙着各自手头的工作。
药房里有叶下珠在发药,注射室则有南星负责。而中西门诊,两桌并与一处,一边是新到的白矾,一边则是老中医黄芪。
这时,他二人却都忙着。黄芪在给一妇女诊脉,白矾则在给小孩作听诊检查。
同时,秦艽和冬花却穿行于各科室和病人之间。却也不见有闲空时候。何处打针,何处取药,看什么病,且又由谁看。他俩则这里帮帮,那里忙忙。并且还热情地迎进和送出每一个病人。
忙到了最后,当白矾的面前只剩得一个病人时,这时从大门外,却走来了田基黄和蒲公英二人。
二人一到了门口,秦艽就于屋内接着他们道:“田部长和蒲老书记今儿上卫生院,可有何事?”
田部长一边往里走,一边说道:“今天来是同你卫生院打个招呼,现在公社要办企业。蒲书记现在已不是双勾大队书记了,从现在起,他已是公社企业书记。”
紧接着,蒲公英即趋身上前,并伸出手道:“秦院长,以后就少不了要麻烦你们了。”
秦艽于是也马上伸手与他相握道:“啊,不知公社企业要办在何处?”
田基黄道:“企业打算就建在你卫生院旁边,这两天内,将要把材料陆续运来,这些,可就要你们卫生院多给看着点哦。”
秦艽道:“这可有点难办,白天倒还好,晚上我们可不能保证。”
蒲公英道:“晚上我们会有专人看守,只是平时希望你们协助照看一下。”



发表于 2017-12-10 15:3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九集(2)
秦艽道:“这个自然,公家东西,就是你们不交待,我们也会照看的。”
接着,蒲公英又问秦艽道:“白矾来上班了么?”
秦艽道:“上班了,他在给人看病。”
于是,蒲公英便走向白矾看病门诊。
这时,白矾正好已经闲了下来。他见蒲公英到来,即刻就起身迎向他道:“蒲叔,你怎有这么早呢?”
蒲公英与他握着手道:“我哪能有这么早打从家里来啊,这几天都是在公社歇。”
白矾则说道:“怪不得我到家都没看到你,现上班来了,心里还正犯愁,怕你说我回家都不去看你呢。”
蒲公英道:“这我怎能怪你呢,你即已到我家去过了,就等于已经看过我了。如何,当几年兵,入党问题肯定解决了吧?”
白矾道:“老叔还惦记我这些,可见对我也是用情至深呢。”
蒲公英道:“当然啦,你同蒲黄,我都是看着你们长大的。不管是去了哪里,你们在长辈人心里的影子,那是怎么都不会被抹去的。”
白矾不解地问道:“你这几天在公社,可又没听说开会呀。”
蒲公英:“我是到公社管企业来了。”
白矾:“那大队现在谁当书记呢?”
蒲公英:“目前还没定,”
“蒲书记,回去吃早饭咯。”这时,田基黄在外边这么叫着蒲公英。
当下,白矾便说道:“我也得去公社吃早饭,卫生院目前也还没有食堂。”
蒲公英道:“那我们就一起去吧。”
这样,几人便一起走出卫生院。
潺潺声张着的小溪流水里,一群小鸭一路檫着边儿,一边采食着自上游慢慢的游戈而下。
这时,白矾从公社食堂吃饭出来,正走经门前的小桥上。他看着脚下清澈奔走的溪水,不由地又向那一群自由自在的小鸭看去。顿时心中便升起一种感触道:“这世上人,若也能有它们那样清闲自在该多好。”
他这样发着感想走过小桥,又穿过面前的小巷;即来到了村中的马路边上。在这,他住脚朝对面上头方向的供销社看去,心里打算着欲往买点什么,却一时又犹豫不前。
正当他这样犹豫着时,对面,佩兰却一边嘴里磕着瓜子,从布匹门市里走出。她到了门前,先是往四下里一看。无意中便一下就见到了站在这里的白矾。“哎哟,牛子啊。”意外和惊喜,让她立刻就朝白矾这边跑来。
白矾见了她,也就站着不动。
还没到跟前,佩兰就朝他问道:“你好久回来的?”
白矾道:“回来才几天。”
到了跟前,佩兰接着说道:“都几天了,在这门前也不来看看我呢。”
白矾:“哪有时间呢?刚吃饭转来,本想去你供销社看看你甘松还在不在这,可又碍着赶回去上班。不想就碰上你出来了。”
佩兰道:“你既要上班,那我现就去你那吧。”
可在他(她)二人刚走出几步,不想一辆迎面而来的大客车,却在白矾刚刚站着的地方停了下来。紧接着,就从车上下来了一二十人男女。他(她)们中,即有老,也有少。
见了这异常的停车,白矾和佩兰当即就站住了。他俩看着这些人下来,却就是不明白到底是些什么人。
但,不大一会,白矾就见田基黄领着公社的几个人来到了他(她)们跟前。而且,田基黄还极恭敬地上前同一个上了年纪的人握手寒喧。
见此情景,白矾在心里猜度着同佩兰说道:“这一定是省工作队到了。”白矾说了这一句,也就转身同佩兰一起继续往前走去。
二人刚一迈步,佩兰就拉开话语道:“你为什么要回来哒,去了就别回来,难道就不行吗?”
白矾:“部队又不是我的长久之地,不回来,我还能往哪去?”
佩兰:“随便去哪都行,就是别回巴吉。你一回巴吉,我最怕就是见到你。”
白矾道:“即然你怕见我,那还跟着我做么?”
佩兰:“我也不晓得,这一见了你,心里就特想你。你不在面前,去远了,就什么事也没有。”
白矾听她所说,顿时就感到心里发悚。于是,他便说道:“你可少说点癫话。都做娘的人了,身边有现成的男人,别吃着碗里,又想着锅里。”
佩兰道:“我也不是吃着碗里,想着锅里。真的,我从来也不这么想过。可我就是说不清这心里头,为么一见了你,就好像嘴边上有一块肥肉没咬上一样,那么让牙齿发痒。”
白矾听得心里更不是滋味,便立刻站住,并严肃地说道:“去、去、去,你赶紧回去。别到了卫生院了,让这些见不得人的话被人听去,那可不是小问题。”
佩兰道:“我这是和你说心里话嘛,你当我就那么蠢,会到人跟前说去?”
白矾:“那也不行!要是想和我保持朋友关系,今后你最好别在我面前说这些不伦不类的的话。”
见白矾一脸的肃相,佩兰不由微带怯色地说道:“看你急的,我也不过口头说说嘛。当真我还能和你做那事?”
白矾:“你也是聪明人,这些出格的话,能在别的男人面前乱说的吗?”
佩兰:“我也只是对你说说嘛,你倒把别人对你的一片心看得好憎恶似的。想这世上,又有几个男人得过痴心女人在他面前说过痴心话?人家盼还盼不到,哪像你,把这都看得不值钱。”
一席话,反倒把白矾又说得咸口无言了。他,便不再与之争辩。而默默地走开了。
佩兰此时站在原地,眼向着白矾,则已感到无所适从。
一把接一把挥动的锄头,在巴吉卫生院南边的空地上,不停地往下挖掘着。
这地面也正与卫生院房屋并行,同处在公路边上。且眼下那许多施工的人们,他(她)们便是日后这企业厂子里的工人。
现在,他(她)们正是在这挖掘建厂地基。
虽然他(她)们这些人的年龄大小各异,但,他(她)们劳动的劲头,却都是一样的卖力。其中特别让人起眼的,则算是那个被人叫作乳香的大姑娘了。她大约二十来岁,不瘦不胖的身条,脸似色桃,眼却如红杏。浓浓的眉毛下,一对水灵灵的瞳仁,却又含情不露。她个儿不高,头上两个短短的发把,把整个的人都现得洒脱和开朗了。
而且,她在这工地,则又是唯一的一个女人。
“大家都歇一歇吧。”正当大家挖得起劲而累得满头大汗之际,蒲公英来到了工地旁边,这么对大家说道。
而在大家都停下手之后,他又接着说一句道:“口渴的话,就到卫生院去找口水喝啊。目前我们还是初起蒂壳,什么都不方便。好多困难呢,还得靠大家克服。”
“万事开头难吧,”接蒲公英的话,工场里一位稍为年长的这么补上一句道:“等我们把房子竖起了,自然就方便了。”
大家停下来之后,多数人则都原地坐下来歇着,或抽起烟来。只少部分人照蒲公英所说,走出工地,去往卫生院找水喝。
同时,蒲公英也跟了这部分人走向卫生院。
当他们一个个走上了公路,对面,却见田基黄领着工作队的两个年轻女人,从前边先一步进了卫生院大门。
而这一帮企业工人却并不走那同一个门进去。他们却是从屋子南边这一头,打从中间的走廊门进入。
当先头的人一到了屋里,便大声的嚷嚷道:“秦院长,讨口水喝可有没有啊?”
听到叫嚷,秦艽则自里头靠外的第三间,他自己住的房间里走出。
可这时,田基黄又恰好带着工作队人到了他门前。
于是,他便只得先与田基黄打个招呼道:“田部长,”
田基黄道:“我把人给你送来了,你看安排到哪?”
秦艽一指南边道:“住那边头一间。”随即,他便在前头将她们往那里引去。同时,他在走着时,又兼对来到走廊的民工们说道:“你们要喝水就在这外头食堂屋里有。要开水的话,就去看病那房里。”
“我们喝凉水,”一民工这么回答道:“做工的,谁还喝开水。”
秦艽把两位工作队女人领进南头靠公路一边的第一间房里,并对她二人说道:“正好准备了两铺床,稻草也给铺上了。就是房子太低调了些。让你们省里来的人住,实在有点寒酸。”
听秦艽这么一说,其中一个女的说道:“有这房子住,就已经很不错了。别以为我们是省里来的,可我们也都是农村人。”
接着,秦艽又问道:“你俩该怎么称呼呢?”
刚才说话的女孩自我介绍道:“我姓草,名叫波扣。她姓石,叫没药;我俩都是省二院的护士。队长可是我们共同的上司,他是卫生厅的业务处长。我们一共来了二十一人。”
秦艽道:“好、好,你们就先住下,以后就慢慢熟悉。我们总共只六个人,一个老中医,两个女的。白医生呢,他就住你们这对面;隔壁是天医生。现你们来了,我们得开食堂,请人做饭。原先,大家都在公社吃。”
这时,田基黄则向秦艽交待道:“老秦,她们的生活你就安排好啊。另外,顺便通知你,今天晚上,机关全体人员都到公社开会。不能有缺席啊。”田基黄交待后,就出门走了。随后,秦艽也就跟着出来。
火!熊熊燃烧的大堆篝火,将巴吉公社天井老屋里的厅堂照耀得如同白昼。
火堆烧在堂屋的中间,而在它的四周,则坐满了这个公社机关各单位的全体干部和员工。同时在两边屋子的四个厢房里,也同样被聚得满满的。不同的是,厢房里只是用火盆烧着炭火而已。
在厅堂靠外的天井边上,则有一个人却是站着的。他,便是省工作队的队长化皮。
这时,也就是他,正在向全体机关人员发表会议演说:“我们这次来的主要任务,就是抓革命、促生产。帮助山区人民把经济建设搞上去。可是,你们这里还没有电,而公社又已开始在着手办企业;这没有电,你的企业又如何能办得成呢?而每个村子里,人们磨面、碾米,也仍还在用古老的办法。这怎么成呢,必须改变。所以,我们来到这,遇到的第一件事,那就是先得把电的问题解决好。并且,我们更要在抓生产的同时,绝不放松阶级斗争这条大纲。当然,今天召开这个机关会议,目的就是要向大家宣明,抓阶级斗争和路线斗争,首先就得从机关抓起。不管你哪个单位或哪个部门有问题,都必须一抓到底。并且把有问题的人彻底洗刷干净。希望大家都不要怕,有问题都检举出来。工作队会给每一个检举人撑腰,并加以保护的。”
化皮说到这,便朝他旁边坐着的田基黄投去一个眼色。
田基黄于是领会地站起来向大家宣布道:“刚才,省工作队化队长给我们讲得很精辟,希望大家认真领会。下边就分组讨论,公社单为一组,供销社和粮站一组,卫生院同信用社一组,学校一组。希望各组都要深挖问题,大胆揭发,不要有顾忌。若有对本单位问题感到不便,也可直接向工作队反映。好了,现在散会。”
到此,大家便都一齐起身,有往后边走的,也有打从前边出了公社大门。
但,他(她)们中,却唯独南星一个人缩脚留到了最后。
被招集来开会的全都走完了,田基黄对着大堆未燃尽的通红的余火,同还蹲在旁边烤火的化皮说道:“这一堆火放空了,也真是可惜。”


发表于 2017-12-10 15:3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九集(3)
化皮道:“不要了,就用水把它浇灭吧。浇灭后,就成了芙炭,还可用。”
听化皮这么一说,田基黄便立刻起身就要去取水。到这时他才发现,南星还站在他身后旁边一点地方,似乎在等待什么。
于是,田基黄便问他道:“小天,你还没走,有事吗?”
南星看他一眼,却谎称道:“没事,我是看这火大,才呆一会。”
田基黄见他没事,则对他说道:“大家都走了,小组还要讨论呢。”
南星:“我就要走的。”
田基黄见无与可说,便起步去了后边。
待田基黄一走,南星便马上同化皮说道:“队长,我有个问题向你反映一下,”
化皮道:“你是哪个单位的?”
南星:“我是卫生院的。”
化皮:“有什么问题,你说吧。”
南星:“我同你讲了,你能不能保证,不让人晓得是我说的呢?”
化皮:“这是我们工作的一个策略问题,对检举者,我们不但保密,同时还要加以保护的,这个你放心。”
南星于是说道:“那好,其实,我还是个临时工,这些问题本不应该由我来讲的。可我不反应的话,又没人晓得。所以,我觉得,我不讲出来,那肯定是对单位不利。我到卫生院已经两年了,一直是我担任会计。我发现,卫生院过去的老帐,特别是卫生院建房那一年里,支出的全都是秦院长一个人打的白条。并且有几笔上千数的开支,同时在几个不同月份里重复报了帐。”
化皮道:“你反映的问题很重要,这明显属于贪污现象。”
南星见已达到目的,便说道:“队长,那我就走了。”
化皮点一下头,以作应允。
当南星刚走出公社外边的大门,田基黄便提着一桶水从厅堂后边进来了。
到了火边,他放下水桶,化皮便郑重地同他说道:“明天你马上找卫生院秦院长谈话,刚才小天反映的问题,说明他有严重的贪污行为。”
田基黄道:“既然是经济问题,最好还是先查帐吧。”
化皮道:“帐肯定是要查的,但,也要他主动交待问题。”
田基黄勺起一瓢水,浇到火堆上面道:“好吧,就照你的办。”
顿时,被水浇灭的火堆所腾起的汽雾,一下子就使得整个厅堂都昏暗了。
朝霞满地的公路上,乌梅身背盛满了衣物的背篓,当面抱着她的小牡丹,一径沿公路向着卫生院走来。
当她走至企业建房工地前时,她看着已挖好的地基,和那满地的砖木材料,不由地自言自语道:“这又是哪个单位在这建房了?”
她仅仅只这么一说,也没停步地就直向卫生院屋子东头的走廊门进入了屋里。她一间间地打量着往前看去,直到看病的诊室门前才停住。
这时她才发现,白矾正在里头给人看病。而且医生们也都没有工作服。
正值她在门前站着时,旁边的药房里,叶下珠刚好从里边走了出来。她一见乌梅,即热情地同她打着招呼道:“哟,乌梅,你这一早就来探你男人了?”转尔,她又朝里边的白矾道:“饭饭,你堂客来了,还不快招呼人家?”
白矾道:“看见了,这病人也得先处理好嘛。”其实,他说这话时,也恰好忙完手头的工作。
接着,他便随病人之后走了出来。他一出来就问乌梅道:“你刚才不是从那头来的?”
乌梅:“嗯”
白矾一边领她往回走,一边说道:“我就住起首里边一间,门开着的,你没看见?”
乌梅道:“我又没来过,哪晓得是你住的哪”
到了门前,白矾则对她说道:“你先进屋,我去洗洗手。”说着,他便往外边厨房的小屋里去了。
很快,他就洗好手折了回来。可当他刚要进房,旁边,住他对面的波扣走出来向他问道:“白医生,来的是你爱人?”
“是堂客,不是爱人。”白矾回头这么应了她一句,就进了自己房里。
随后,波扣也好奇地跟了进去。她一进房,就直对着乌梅把她细细地打量。
白矾则趁这当儿问乌梅道:“还没吃早饭吧?”
乌梅应道:“在家吃了。”
接着,白矾即上前伸手去她怀里接过牡丹。“来,让爹抱抱。”
他抱到手就在牡丹的小脸蛋上重重地亲了一下。
乌梅空出手之后,则把目光投向壁边垒起的箱架。原来那些木箱子,便是白矾从部队带回的一个个书箱。现在,他就利用这些原材料,在下边支起一个米多高的平台架子。尔后即用那些原装箱,将口子对外。并按‘品’字形状,把箱子一个个重叠起来。这样,就自然形成了一个摆放书籍的柜架。
同时,波扣在进来后,她一样也注意到了白矾这个不同寻常的书架。只是她初次见乌梅,一心想看看她的相貌。她打量之后,便露出一副并不赞赏的表情。并开口问了声白矾:“你爱人是农村人吧?”
白矾道:“不是农村人,难道还是天上人?”
波扣:“农村人也好嘛。”
白矾:“不好又还能怎么着,讨不起爱人的人,得她跟了我,都已经是发财了。”
这时,乌梅则冲他说道:“你也只有受我的八字。有漂亮的,人家却又与你无缘。”
波扣一直看着乌梅,现听了她说话,料想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便也不再说话。
而这时,乳香却突然于对面房里叫道:“波扣,”
波扣急应道:“在这。”
紧接着,乳香便也走了过来。可她一见白矾的书架,即惊呀道:“哇——白医生,你有这么多书啊!”
直到这时,波扣才接过乳香的话问道:“奇怪,他到当兵,哪就来这么多的书呢?”
白矾道:“这些,都是部队大学校馈赠给我的礼物。”
“乳香,”屋里,几人正说着话,却又听得化皮的声音在外边这么叫道。
于是,乳香和波扣便马上就走了出去。
到了外边,化皮即对她二人说道:“你二人今天负责同卫生院的一起,把他们的帐目好好查一查。”
值化皮在给二人交待任务时,田基黄则走进白矾的房里问道:“你们秦院长呢?”
白矾回他道:“在他家里还没来吧。”
田基黄道:“你去叫他一下吧,就说化队长找他有事。”
白矾道:“哎呀,田部长,你是不是叫南星去一下。你看,我这刚来了重要人物,总得料理一下吧。再说,我又还得值班看病呢。”
田基黄朝乌梅看一眼,便有所明白道:“这是你爱人?”
白矾幽默地反问道:“你看像不像?”
田基黄于是道:“那好吧。不过,工作队今天要查秦院长的帐,你也同她们一起查。”说完,他便转身走了。
低空里飞舞的泥燕,围绕着一片汪汪的水田,成群的,也毫无拘束地上下扶摇着眼前的时空。并于人们的头顶一个劲地报告春天的急信。
而在它们身下的那一片水田之中,且正好有几人掌着犁,跟在那牛的后边,吆喝着耕作。
暗淡的天井屋厢房里,化皮、田基黄和秦艽三人,同在原先马钱子住的房间里,正进行着一场决定秦艽命运的争辩。
只听得化皮那严厉的口气在说:“你必须老实交待问题,抵制和逃避对你是没有好处的。这一点,你得想清楚。”
秦艽:“我没有贪污,叫我怎么交待?至于卫生院建房,一切开支我都是按实际报的帐。从来都没乱花过公家一分钱。”
这时,化皮转对田基黄道:“田部长,你把那凭据翻给他自己看看。”
田基黄便把一叠装钉成册的票据打开来递给秦艽道:“你说你没贪污,看这笔帐,”接着,他又打开另一本递过去说道:“还有这笔,也是九百多块。两张发票,都是同一天开的。这发票,你已在七月分作了开支,这九月分发票里又重复报了帐。这么明显的问题,难道还要别人说?除了这笔大的,其它,也都是你一手写的白纸条子。支付工资就别说了,可买烟、买酒和吃饭,及买零星材料,你也一概是白纸条条,而且又没有证明人。”
秦艽拿过两份票据对照着,自己也觉得傻眼。
化皮见他已无话可说,便开口道:“你自己也看了,这不是人家污蔑你吧?叫你自己好好交待,你偏不承认。非要人家拿出证据不可。从现在起,你必须停职反省。”
泼墨般涌来的夜色,顷刻之间就将一座座山体,并连同房屋一概地都给淹没了。
紧接着,那万象皆隐的黑暗中,一粒如豆的灯火却绍然捅破那鼓皮一样紧蒙的夜罩。它,并由孤细到明亮。渐渐就展现出巴吉卫生院门里门外的景象。它,也只不过是一盏煤油灯光。而且,它就点在看病室的诊断桌上。
进入屋里走廊,则见其他几个房间,也同样亮着灯光。
这时,卫生院里已见不到病人,而医生们也都各自在他(她)们自己的房间里。
况且,整个的屋里,也唯独只有白矾和他对面波扣住的房间有人说话。
白矾这时正坐在他的房间里埋头看书。一边,则有乌梅在床上一边哄着女儿,一边在同白矾说着话。
乌梅道:“现在大队书记已经归蒲黄了。”
白矾似乎对这感到意外,便不由说道:“书记怎么落到他头上了呢?”
乌梅:“他爹是书记,不归他归谁?其实,他自己还不肯当呢。只想到企业当工人,也是公社强要他搞。”
白矾:“要是那样的话,他这书记当起来,可对人民就有点勉强了。”
乌梅:“勉不勉强,反正现在的干部,也没有谁能替大家办出点事来的。”过了一会,乌梅又接着说道:“你看,如今我有孩子又出不了工了,这样和你一家人仍在一起,总不好。我想和你娘她们分了,你看好不好?”
白矾道:“有么分的,在一起不是很好吗?”
乌梅:“人大分家,树大分杈。你那么多的兄弟,迟早都是要分的。再说,我现在抱着个孩子在家,而要看着你娘每天去出工干活,又像个什么话嘛。”
白矾道:“那就让娘看孩子,你去出工嘛。”
乌梅:“我去出工,孩子要吃奶怎么办,你娘能给她奶吃?”
白矾:“那你不可以利用休息时间回家喂奶?”
乌梅:“你讲的好,我可做不来。不管怎么着,家是一定要分的。既是没有孩子,我也早就不想同你那一家子人到一起过了。这么多年,我把你们家亏帐也填完了,难道还得我把你的兄弟都扯成人才是?”
白矾:“总之,分家我是不同意的。”
乌梅:“你不同意我也要分。”
白矾:“你一定要分,那你就一个人过好了。又何必要到我这来呢?”
乌梅:“要分家就不能到你这来,那人家结婚都分了家,俩人就不能在一起过了?”
白矾:“家有家不同嘛。”
乌梅:“有么不同的,我不管。”说后,她即料理着孩子脱衣睡了。
不久,在乌梅一觉醒来时,却见白矾仍还坐在那里看书。她便朝他嘟噜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没睡。不知那书有什么看头,竟比睡觉还重要。”
白矾听了,也没去去理她。他不但在啃着书,同时也在搂抱年轻的时光。
乌梅见他没理,就又凶道:“你到底听见没有?再看,我明天就叫你一本也看不成。”


发表于 2017-12-10 15:3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九集(3)
化皮道:“不要了,就用水把它浇灭吧。浇灭后,就成了芙炭,还可用。”
听化皮这么一说,田基黄便立刻起身就要去取水。到这时他才发现,南星还站在他身后旁边一点地方,似乎在等待什么。
于是,田基黄便问他道:“小天,你还没走,有事吗?”
南星看他一眼,却谎称道:“没事,我是看这火大,才呆一会。”
田基黄见他没事,则对他说道:“大家都走了,小组还要讨论呢。”
南星:“我就要走的。”
田基黄见无与可说,便起步去了后边。
待田基黄一走,南星便马上同化皮说道:“队长,我有个问题向你反映一下,”
化皮道:“你是哪个单位的?”
南星:“我是卫生院的。”
化皮:“有什么问题,你说吧。”
南星:“我同你讲了,你能不能保证,不让人晓得是我说的呢?”
化皮:“这是我们工作的一个策略问题,对检举者,我们不但保密,同时还要加以保护的,这个你放心。”
南星于是说道:“那好,其实,我还是个临时工,这些问题本不应该由我来讲的。可我不反应的话,又没人晓得。所以,我觉得,我不讲出来,那肯定是对单位不利。我到卫生院已经两年了,一直是我担任会计。我发现,卫生院过去的老帐,特别是卫生院建房那一年里,支出的全都是秦院长一个人打的白条。并且有几笔上千数的开支,同时在几个不同月份里重复报了帐。”
化皮道:“你反映的问题很重要,这明显属于贪污现象。”
南星见已达到目的,便说道:“队长,那我就走了。”
化皮点一下头,以作应允。
当南星刚走出公社外边的大门,田基黄便提着一桶水从厅堂后边进来了。
到了火边,他放下水桶,化皮便郑重地同他说道:“明天你马上找卫生院秦院长谈话,刚才小天反映的问题,说明他有严重的贪污行为。”
田基黄道:“既然是经济问题,最好还是先查帐吧。”
化皮道:“帐肯定是要查的,但,也要他主动交待问题。”
田基黄勺起一瓢水,浇到火堆上面道:“好吧,就照你的办。”
顿时,被水浇灭的火堆所腾起的汽雾,一下子就使得整个厅堂都昏暗了。
朝霞满地的公路上,乌梅身背盛满了衣物的背篓,当面抱着她的小牡丹,一径沿公路向着卫生院走来。
当她走至企业建房工地前时,她看着已挖好的地基,和那满地的砖木材料,不由地自言自语道:“这又是哪个单位在这建房了?”
她仅仅只这么一说,也没停步地就直向卫生院屋子东头的走廊门进入了屋里。她一间间地打量着往前看去,直到看病的诊室门前才停住。
这时她才发现,白矾正在里头给人看病。而且医生们也都没有工作服。
正值她在门前站着时,旁边的药房里,叶下珠刚好从里边走了出来。她一见乌梅,即热情地同她打着招呼道:“哟,乌梅,你这一早就来探你男人了?”转尔,她又朝里边的白矾道:“饭饭,你堂客来了,还不快招呼人家?”
白矾道:“看见了,这病人也得先处理好嘛。”其实,他说这话时,也恰好忙完手头的工作。
接着,他便随病人之后走了出来。他一出来就问乌梅道:“你刚才不是从那头来的?”
乌梅:“嗯”
白矾一边领她往回走,一边说道:“我就住起首里边一间,门开着的,你没看见?”
乌梅道:“我又没来过,哪晓得是你住的哪”
到了门前,白矾则对她说道:“你先进屋,我去洗洗手。”说着,他便往外边厨房的小屋里去了。
很快,他就洗好手折了回来。可当他刚要进房,旁边,住他对面的波扣走出来向他问道:“白医生,来的是你爱人?”
“是堂客,不是爱人。”白矾回头这么应了她一句,就进了自己房里。
随后,波扣也好奇地跟了进去。她一进房,就直对着乌梅把她细细地打量。
白矾则趁这当儿问乌梅道:“还没吃早饭吧?”
乌梅应道:“在家吃了。”
接着,白矾即上前伸手去她怀里接过牡丹。“来,让爹抱抱。”
他抱到手就在牡丹的小脸蛋上重重地亲了一下。
乌梅空出手之后,则把目光投向壁边垒起的箱架。原来那些木箱子,便是白矾从部队带回的一个个书箱。现在,他就利用这些原材料,在下边支起一个米多高的平台架子。尔后即用那些原装箱,将口子对外。并按‘品’字形状,把箱子一个个重叠起来。这样,就自然形成了一个摆放书籍的柜架。
同时,波扣在进来后,她一样也注意到了白矾这个不同寻常的书架。只是她初次见乌梅,一心想看看她的相貌。她打量之后,便露出一副并不赞赏的表情。并开口问了声白矾:“你爱人是农村人吧?”
白矾道:“不是农村人,难道还是天上人?”
波扣:“农村人也好嘛。”
白矾:“不好又还能怎么着,讨不起爱人的人,得她跟了我,都已经是发财了。”
这时,乌梅则冲他说道:“你也只有受我的八字。有漂亮的,人家却又与你无缘。”
波扣一直看着乌梅,现听了她说话,料想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便也不再说话。
而这时,乳香却突然于对面房里叫道:“波扣,”
波扣急应道:“在这。”
紧接着,乳香便也走了过来。可她一见白矾的书架,即惊呀道:“哇——白医生,你有这么多书啊!”
直到这时,波扣才接过乳香的话问道:“奇怪,他到当兵,哪就来这么多的书呢?”
白矾道:“这些,都是部队大学校馈赠给我的礼物。”
“乳香,”屋里,几人正说着话,却又听得化皮的声音在外边这么叫道。
于是,乳香和波扣便马上就走了出去。
到了外边,化皮即对她二人说道:“你二人今天负责同卫生院的一起,把他们的帐目好好查一查。”
值化皮在给二人交待任务时,田基黄则走进白矾的房里问道:“你们秦院长呢?”
白矾回他道:“在他家里还没来吧。”
田基黄道:“你去叫他一下吧,就说化队长找他有事。”
白矾道:“哎呀,田部长,你是不是叫南星去一下。你看,我这刚来了重要人物,总得料理一下吧。再说,我又还得值班看病呢。”
田基黄朝乌梅看一眼,便有所明白道:“这是你爱人?”
白矾幽默地反问道:“你看像不像?”
田基黄于是道:“那好吧。不过,工作队今天要查秦院长的帐,你也同她们一起查。”说完,他便转身走了。
低空里飞舞的泥燕,围绕着一片汪汪的水田,成群的,也毫无拘束地上下扶摇着眼前的时空。并于人们的头顶一个劲地报告春天的急信。
而在它们身下的那一片水田之中,且正好有几人掌着犁,跟在那牛的后边,吆喝着耕作。
暗淡的天井屋厢房里,化皮、田基黄和秦艽三人,同在原先马钱子住的房间里,正进行着一场决定秦艽命运的争辩。
只听得化皮那严厉的口气在说:“你必须老实交待问题,抵制和逃避对你是没有好处的。这一点,你得想清楚。”
秦艽:“我没有贪污,叫我怎么交待?至于卫生院建房,一切开支我都是按实际报的帐。从来都没乱花过公家一分钱。”
这时,化皮转对田基黄道:“田部长,你把那凭据翻给他自己看看。”
田基黄便把一叠装钉成册的票据打开来递给秦艽道:“你说你没贪污,看这笔帐,”接着,他又打开另一本递过去说道:“还有这笔,也是九百多块。两张发票,都是同一天开的。这发票,你已在七月分作了开支,这九月分发票里又重复报了帐。这么明显的问题,难道还要别人说?除了这笔大的,其它,也都是你一手写的白纸条子。支付工资就别说了,可买烟、买酒和吃饭,及买零星材料,你也一概是白纸条条,而且又没有证明人。”
秦艽拿过两份票据对照着,自己也觉得傻眼。
化皮见他已无话可说,便开口道:“你自己也看了,这不是人家污蔑你吧?叫你自己好好交待,你偏不承认。非要人家拿出证据不可。从现在起,你必须停职反省。”
泼墨般涌来的夜色,顷刻之间就将一座座山体,并连同房屋一概地都给淹没了。
紧接着,那万象皆隐的黑暗中,一粒如豆的灯火却绍然捅破那鼓皮一样紧蒙的夜罩。它,并由孤细到明亮。渐渐就展现出巴吉卫生院门里门外的景象。它,也只不过是一盏煤油灯光。而且,它就点在看病室的诊断桌上。
进入屋里走廊,则见其他几个房间,也同样亮着灯光。
这时,卫生院里已见不到病人,而医生们也都各自在他(她)们自己的房间里。
况且,整个的屋里,也唯独只有白矾和他对面波扣住的房间有人说话。
白矾这时正坐在他的房间里埋头看书。一边,则有乌梅在床上一边哄着女儿,一边在同白矾说着话。
乌梅道:“现在大队书记已经归蒲黄了。”
白矾似乎对这感到意外,便不由说道:“书记怎么落到他头上了呢?”
乌梅:“他爹是书记,不归他归谁?其实,他自己还不肯当呢。只想到企业当工人,也是公社强要他搞。”
白矾:“要是那样的话,他这书记当起来,可对人民就有点勉强了。”
乌梅:“勉不勉强,反正现在的干部,也没有谁能替大家办出点事来的。”过了一会,乌梅又接着说道:“你看,如今我有孩子又出不了工了,这样和你一家人仍在一起,总不好。我想和你娘她们分了,你看好不好?”
白矾道:“有么分的,在一起不是很好吗?”
乌梅:“人大分家,树大分杈。你那么多的兄弟,迟早都是要分的。再说,我现在抱着个孩子在家,而要看着你娘每天去出工干活,又像个什么话嘛。”
白矾道:“那就让娘看孩子,你去出工嘛。”
乌梅:“我去出工,孩子要吃奶怎么办,你娘能给她奶吃?”
白矾:“那你不可以利用休息时间回家喂奶?”
乌梅:“你讲的好,我可做不来。不管怎么着,家是一定要分的。既是没有孩子,我也早就不想同你那一家子人到一起过了。这么多年,我把你们家亏帐也填完了,难道还得我把你的兄弟都扯成人才是?”
白矾:“总之,分家我是不同意的。”
乌梅:“你不同意我也要分。”
白矾:“你一定要分,那你就一个人过好了。又何必要到我这来呢?”
乌梅:“要分家就不能到你这来,那人家结婚都分了家,俩人就不能在一起过了?”
白矾:“家有家不同嘛。”
乌梅:“有么不同的,我不管。”说后,她即料理着孩子脱衣睡了。
不久,在乌梅一觉醒来时,却见白矾仍还坐在那里看书。她便朝他嘟噜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没睡。不知那书有什么看头,竟比睡觉还重要。”
白矾听了,也没去去理她。他不但在啃着书,同时也在搂抱年轻的时光。
乌梅见他没理,就又凶道:“你到底听见没有?再看,我明天就叫你一本也看不成。”


发表于 2017-12-11 14:2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集(1)
一辆不停地在路上颠簸的汽车,犹如海浪上的行船,一路淌着白昼的光明,在到了巴吉村跟前,就连连地鸣着响笛穿村而过。
而就在汽车拖尘经过卫生院门外时,田基黄却正好在路上向卫生院走。于是,他陷于灰尘之中,便只得加快脚步跑着过来。才算少吃了点灰尘。他一进屋,就于药房跟前对着走廊两头吆喝道:“卫生院的,都过来一下。”
随即,大家便都从房间里走出。
叶下珠一出药房,就向他问道:“什么事,这么恶声恶气的?”
田基黄边往门诊室走,边说道:“有件事向你们大家宣布一下。”
这时,门诊室正好有两个病人看好了病出来。于是,叶下珠复又走回药房给她们取药。
而诊室里,白矾和黄芪因坐诊则已在里面。
随后,南星、冬花和秦艽及波扣、没药便相继到来。
待大家到齐后,田基黄则说道:“现在给大家讲件事情,因秦院长的严重经济问题,昨晚经公社党委和工作队研究决定,从今天起,对秦艽实行停职反省。但除了受审,平日工作还得要搞。而卫生院的工作,暂由白矾同志负责。并全权行使院长职权。希望大家配合工作,服从领导。”
他的话一完,白矾却说道:“田部长,这样不好吧?秦院长既还在工作,我就不能负这个责。再说,决定领导,历来都是由卫生局行文才能作数的。公社这样叫我负责,不是有点不伦不类嘛?我看,卫生院也就这几个人,秦院长除了交待问题外,其它的事也完全可以照常。”
田基黄:“不行,这是党的决定。白矾,我问你,你是不是党员?”
白矾:“当然是。”
田基黄:“既然你承认是党员,那么,你在这卫生院里,就必须第一个带头执行党委的决定。”
“白矾,你就把这担子担起吧,”这时,只听得老中医黄芪说道:“卫生院也总得有个人理事。”
接着,叶下珠也说道:“是呀,既然公社信任你,你就暂时当一回院长吧。”
白矾却坚持道:“这不是信任,这只是临时抓夫。”
田基黄听了道:“你这是什么话?作为共产党人,在党和人民需要的时候,你不是挺身而出,反而还说出这些话来……”
白矾打断他的话道:“我说田部长,事情呢,我暂时担着。不过,我也只是看在父老乡亲和病人的份上,因我是一名党员,才愿担当这份责任。至于公社的作为,我话还是那么说的。其实,我这临时顶替,到底又算个什么呢?”
田基黄:“你管它呢,叫你当就当;并且还要管好。这事就这么定了。好了,现在你们该做什么就做什么。秦艽呢,今天还要继续去公社反省。”
田基黄说到这便就走了。大家随后也就散去。
墨黑的夜色里,两道车灯的光亮扫着长长的马路。几把巴吉村街心的路面照得盐一样的雪白。
汽车接着驶向村口,它的两个灯头,于空旷里便就更加显得光耀夺目。
“嘟嘟——”猛然的一声喇叭嘶鸣,却正好于卫生院的旁边叫响。
而这时,乌梅却正抱着她的孩子在房间里看白矾读书。不意猛然的一声喇叭嘶鸣,竟使小牡丹颤然的一惊。
于是,乌梅便赶忙拍着牡丹的身子道:“别怕、别怕,这该死的车子,想吓我牡丹!我们要陪爹爹读书呢,啊。”
这时,白矾一下转过身来朝乌梅说道:“乌梅 ,你学点字好吗?”
乌梅不解地:“小时都不读书,现在还学字。”
白矾:“学点字还是有好处,趁现在正好容易学得进。”
乌梅:“学得进又有什么用,白英和佩兰她们不都读过书吗?现在又能做什么,还不是等于白读!”
白矾:“事情不能这么看,也许她们以后遇到了做事呢?那她学过的不就有用了。其实这学字也并不难,只要学上一两千字,以后跟着当个护理是不成问题的。”
乌梅道:“做医生活就更不消谈了,我最怕就是见血、见脓,还有那病人用过的。”
白矾:“那也可以做别的事嘛,总之,学点文化也没有害处。”
乌梅:“好处就是再大,反正我也没心思学。,”
“简直是愚不可救!”白矾见难以说服,便气恨地这么说一句,马上就转过身去,依然看他的书。
堂屋里的小桌上,一大土钵还冒着热气的麦干儿,丁香正用锅铲从里边往手里拿着的碗里勺着。桌上已勺得了一碗,她这是在勺第二碗。同时,桌上还放着一碗油炸辣椒酱。
就在这时,蒲公英从门外进来了。他走向桌前,丁香便把手里的一碗递给他。
蒲公英接过,就于桌前坐下。他先夹了两筷粉红辣椒,接着就在碗里搅和起来。
而丁香在勺到第三碗时,则手不停地叫着她的儿子道:“儿子,快来吃。”
马上,蒲黄就从东间屋里走来了。
在丁香和蒲黄她母子二人坐下开始吃了时,蒲公英便开口对蒲黄说道:“我给你在企业说了个对象,人长得蛮不错的,也很精明。抽时间,你先同她见见面?”
丁香道:“女子是何处人呢?”
蒲公英:“天麻人,有一肚好文化;安排在企业搞会计。”
蒲黄道:“人有多高?太矮了可不要费事。”
蒲公英:“你见了面就晓得了,不要来不来就问人家个子高大。成家过日子还是要看人好。论年龄,她比你还小几岁。”
丁香道:“你爹看上的不会有错。几时有空,就赶紧先把人看好。”
“嘀嘀嗒嗒”的算盘子的拨动声,在白矾的手中,却给人一种闲适和幽雅的情趣。
其实,他这却是一场严肃而认真的清查行为。
眼下,他面前的桌面上,已摆满了一叠叠和一本本巴吉卫生院的陈年帐册。现在,他左手翻着一叠票据,右手拨着算盘,且熟练而麻利地在计算着。
而在他的旁边,和桌子的对面,同时还有工作队的波扣和没药,以及他本卫生院的天南星三人。
没药也拿着算盘在拨打,波扣和南星则在翻查票据。
这时,白矾计算完并停下手来。
马上,南星便拿了他手里的单据凑到白矾面前,并指着一份单据给白矾看着道:“你看这张发票,同你刚才打的里面那张钱数和日期一模一样的,不是重报的吗?”
白矾于是用审视的目光看了一眼南星,并问他道:“这两本单据你都算过了吗?”
南星以肯定的语气说道:“都算过了。”
白矾:“那你认为它有问题?”
南星:“原先都是冬花做的帐,怎么会有错呢?”
白矾这时拿起他刚查过的凭证递向波扣道:“两位妹子,请你们把这本好好统计一下。如果凭单上的数字没错的话,就说明那九百块的发票没有作为实际开支算进去。这就是说,那九百块的报帐开支,只存在一次。那就是南星手里的七月份开支帐里存在。”
波扣道:“是吗,那这么说,他没有重报咯?”
南星道:“这不可能。发票都明明在里头,哪有不算进去的?”
白矾:“单据都摆在这,怎么能用可能不可能来说话呢?明帐明算,这只能以事实为准。”
南星:“既然他没作开支算进去,那为何又要放张发票在里头呢?”
白矾道:“这就不晓得了,也用不着我们去管它。”
听了几人对话,没药则说道:“这么看来,他就不存在有贪污了。”
南星却不为赞同道:“大贪污没有,但不能说他没有小贪污。还有几笔小的数字呢,再加上那许多的白纸条子,合起来,数目也不小。”
亮丽的晨光里,无数翩跹飞舞的蜻蜓,在马路、溪流,和秧田的上空,往来地盘旋着。看样子,它们好象在寻觅着什么。
而这时,在它们的下方,卫生院的屋里,秦艽则心情烦乱地在他自己的房间里渡来渡去。并且,他还时不时地推测道:“究竟是谁这么和我过不去呢?卫生院,我又没得罪过谁……”
况且,南星这时却也在他的房间里,并坐在他的床沿。他听得秦艽这么猜测,便有意讨好地说道:“我估计,这也只有白医生会在工作队面前说你。”
秦艽却不大相信地:“他才来,怎么会晓得帐目里的事呢?”
南星:“他也许在当兵前就晓得呢?”
秦艽:“这更不可能。”
南星:“那会有谁呢?我是肯定不会说你的。另外,叶医生和黄医生也不大可能。难道是冬花?”
秦艽继而猜测道:“冬花不会。难道会是外人?也更不可能。”
南星又进一步说道:“依我看,最有可能还应该是白医生。你想,他不单是退伍军人,又是党员。只有他,会趁省工作队搞运动,把你院长整掉。这样,你这个院长职务,不就自然落到他头上了?”
听南星这么一说,秦艽便觉得也似乎在理地开始捉摸起来。
孱弱的灯光里,卫生院的门诊室内,全院职工和工作队的二人,全都聚积到一起在这里开会。
会议中,只听得白矾在说道:“现在,正值春耕大忙,我们卫生院的工作,应当适从人民的需要;急病人之所需。首先一条,得严格作息时间,任何人都不能迟到早退。大家都清楚,农村人历来都是起早贪黑。既是家里有病人,只要不是危重的,一般都是不会就医的。因此,我建议,从现在起,卫生院每天抽出一人轮流下队,巡回医疗。第二,就是把食堂办起。虽然人少,办食堂不大合算。但从病人考虑,我们必须得办。理由是,去公社搭餐,一是自己不方便。二呢,耽误病人。其三,没人烧开水,不能给病人带来方便。”
白矾说到这,叶下珠则马上开口道:“办食堂我同意,这能给病人解决实际问题。可下乡,就我们这几个人,平日家里都忙不过来,还抽一个人出去,这也搞得太紧了。”
接她,南星却说道:“我不管,随你怎么搞都好。”
而秦艽却道:“人家现在是新当院长,思想又进步,安排出来的事,哪会考虑到你辛苦?我看,是好也得服从,不好也得服从。”
听得秦艽的讽言讽语,没药即刻就指责道:“什么话!也不掂量一下自己,你是不是对停职反省抱不满?”
这一下,秦艽见来头不对,便也就咸默了。
接着,白矾便问黄芪道:“黄医生,你看呢?”
黄芪见问,便慢条斯理地说道:“这个嘛,你提的也有道理。但照我们的人员来看,抽出个人去巡乡,屋里也确实紧了点。可依你的观点,出发点还是在关心农民。不过,我们紧是紧了点,但比起农民来说,我们的辛苦也就不算得什么了。”
接着,冬花却说道:“下不下乡,我都没意见。”
白矾:“那好,这事就这么定了。下边,我们把各项规章制度通过一下……”
融和的阳光里,巴吉村屋面的房顶之上,一群羽翼油黑,而又悦人心神的八哥鸟,正自在那跳着大自然闲适的舞蹈。
而在它们的下边,那狭小的村巷里,白矾走过几道拐弯,便来到了他熟悉的婆罗子的家门前。他一径走进门里,面对空空的天井看了一会之后,即拉开腔做出声响道:“赊油饼嘞……”



发表于 2017-12-11 14:2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集(2)
“谁呀?”随即,旁边的的厢房里,便传出了婆罗子的回答。
“是我,”白矾答应着走向厢房门前说道:“在家呢,我还以为干活去了。”
厢房里,婆罗子正在给躺在床上她的丈夫喂水喝。她回身见是白矾,即意外道:“哟,是牛子啊。听说你当兵回来了,没事不去医院,也没得见你。”
白矾看出床上是病人,则问婆罗子道:“是大伯病了吗?”
婆罗子:“昨天还好好的人,到山里犁田,可能是喝山里的水还是怎么的,一个晚上都在拉肚子。要不是服侍他,我哪还能在家啊。”
白矾道:“医院离这么近,怎不早买药吃呢?”
婆罗子:“还不是想看他自个能好。”
白矾:“有病不治,哪有自个儿能好的?”
婆罗子苦诉道:“这拉肚子也不是大病,捱一捱也只想他好,哪晓他一拉就是十多次,现在都动不得了。要去医院吧,又没得钱。”
白矾:“没有钱也得要治嘛。唉,那你不都一直做生意吗?”
婆罗子:“哪还做生意咯,这世道,还能让你搞资本主义?”
白矾:“那是。不知大伯走得么?最好还是去医院打打针吧。”
婆罗子的丈夫却声音微弱地回答道:“去茅厕都去不了了,哪还去得了医院。”
白矾于是走进房里说道:“我背你去吧。像你这种现象,已经是严重脱水了,不输液是很危险的。”说着,他即往床边就把人扶起往身上背了起来。
婆罗子见他如此热心,便只得照实说道:“你把他背去整,我可得欠帐咯,啊?”
白矾把人背到了身上,即走出门边走边说道:“小时候你不常给我们赊油饼吃吗,还教我们从家里偷东西呢。今天我给你赊药,你就不用我教你学偷吧?”
婆罗子听了,多少有点内疚地道:“那时的事你都还记得?幸亏你们都没照我教的变坏,不然,可都是我的罪过了。”过了一会,她又想起问道:“你今天到我家来,又是怎么晓得虫草他爹病了呢?”
白矾道:“我哪晓得大伯病了,今天找你,本是想问问你,愿不愿到卫生院当炊事员?”
婆罗子:“卫生院要开食堂了?”
白矾:“没有食堂哪成呢,病人、医生要个吃喝都不方便。我晓得你饭菜办得好,又讲究卫生,所以,才找你商量的。”
婆罗子:“当炊事员我倒遂心,只是要得队里同意才行。”
白矾:“这好办,你只要愿意,队里我去说。”
远山天际边的天空,微显的鱼肚白,眼看着已由弱到强,渐次地放射出太阳那强大的光芒。
随后,那被阳光映现的巴吉村边的公路旁,一排新立的电线树干,已特别显眼地呈现在人们的面前。
同时,它的连线,只见牵着卫生院和与刚刚落成的巴吉公社的企业新厂房。
企业的房屋总共两栋。它分为前后,一是厂房,二是作为办公和住宿之处。
而且厂房里,现已摆放了几台崭新的机床。
当太阳的眼光盯上了这门前时,这里则已是一片人声欢腾的场面了。随即,则又见鞭炮声顿起。
而当鞭炮响过之后,即见田基黄和化皮先后站在门前向在场的人们讲话。显然,他们是在庆祝企业的落成典礼。虽然没有剪彩仪式,但,简单的过场也还不失常规。且在场的人,除了企业员工和公社干部外,其他也还有机关部门领导及各大队的书记们。
庆典仪式过后,当着离开时,同蒲公英父子俩站在一起的白矾便对蒲黄说道:“去我那吃饭?”
蒲公英却先说道:“牛子你先去,他过会再到你那去。”
接着,蒲黄便说道:“我爹给攀了个对相,我得先相看一下。他都说得好得不得了,却不晓得合不合我的心。”
白矾:“那好啊,你爹说好,一定会不错的。您既要相亲,那我就先过去了。”
白矾走后,蒲黄便同他父亲一起进入厂子车间,并打从后门来到企业的办公地。
蒲公英把他儿子带进挂着会计室牌子的屋里。
这时,乳香正在桌前写着什么。
蒲公英一进屋,就叫她一声道:“丫头,我把他带来了,你俩互相谈谈吧。”说完,他便自动退了出去。
蒲黄于乳香桌对面坐下后,即开门见山地问道:“你就叫乳香?”
乳香眼也不眨地审视着蒲黄道:“嗯”
蒲黄:“你在这当会计,是初中,还是高中毕业?”
乳香道:“高中毕业,你呢?”
蒲黄:“我只是初中,那你今年多大呢?”
乳香:“二十二。”
蒲黄的眼珠儿这时转溜溜的想了一会,并以试探的口气说道:“你能不能站起来让我看一下?”
谁知乳香果真大方地站了起来,并走出了桌外说道:“不如我俩出去走走?”
蒲黄坐着,并很快地审视了一下她的身段,从而站起来说道:“我看,就不必出去了吧。你才二十二,可你知道吧?我却已大你七八岁呢。你也愿意同我结婚?”
乳香道:“愿意,其实,你并没有那么大年纪。按你爹说,你今年也才二十七岁。”
蒲黄道:“他那是哄你的,实际上,我还不止大你八岁。”
乳香:“那又要么紧,男人大几岁我才喜欢。”
蒲黄却道:“怪了,人家大一岁都嫌大,你反还喜欢。说老实话,我也和你一样,人家喜欢小老婆,我却偏喜欢大老婆。你看,这一来,我俩不正好相反了吗?”
乳香一听,脸上便马上失去喜色,并眼瞪瞪的看着他,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蒲黄见她那神色,便与她告退地说道:“对不起啊,你还是另找合适的吧。”他这样说着,人已走出了门外。
而乳香在他一出门,就于屋里气狠地一跺脚道:“什么了不起的,简直就打光棍的料!”
当乳香说这话时,蒲黄在门外则已听见。可他却并没理睬,而是狡诈地暗自一笑。并原路一径走回厂子的车间里。
而蒲公英这时却还在车间里,他一边在观看工人操作机床生产,一边则等着蒲黄转来。
可蒲黄一到,却又并没停留,也不与他父亲打个招呼,竟一直就走出了厂门。
蒲公英见他并不说一声就出了门,便自后边叫了他一声,同时也就跟了出去。
到了门外,蒲公英自他身后问道:“小子,你到底如何?成没成,也总得交待我一声嘛。就这么的走了?”
“看不上,”蒲黄一转脸,这么冷冷地朝他父亲说道:“只三个拳头高,还说得如何的好。”
蒲公英道:“还矮吗,你到底要个什么样,你说?给你找个竹杆高的好吗。也不照照自个的相貌,人家不嫌你,就算很看得起你了。”
蒲黄:“还是留给别人吧,您也不要以为可惜。”
“你,”蒲公英一听,简直都气得嗓子眼都哑了。
蒲黄说着时,人却已走上了公路。并朝向卫生院那一头走去。
而当他快要接近到卫生院时,恰值白矾挑着两个铁皮提桶从大门里走出。
且,白矾在出门接近公路时,则习惯地望公路两头一看。于是,他便见了蒲黄往这里走来。
当下,他便住了脚等蒲黄走近。
“你这是要去哪呢,挑这么两个小桶?”蒲黄在来到白矾的跟前时这么问道。
白矾:“去粮站买米。刚才你去看对像,这么快就看成了?”
蒲黄道:“哪晓得我爹,那么个人也看得上。”
白矾:“这么说,你没看上咯?”
蒲黄道:“模样倒还过得去,就是中看不中用。”
白矾:“是谁,我可认得不?”
蒲黄:“还不是企业那个会计。”
白矾顿时明白道:“啊,说的是乳香;她不错嘛。嗯,我明白了,你是想找一个大块头的女人。”
蒲黄:“那当然,与其随便一个都要起,那我还同我老表离什么婚呢?”
白矾道:“这恐怕你就有些难找了,要是在北方,照你的标准,那倒是不成问题的。可在我们这块地面上,同龄人中间,只怕是绝迹了。”
蒲黄无所谓地:“绝迹就绝迹,还不可以等再生?”
白矾:“好想法,胸怀远大。是不是先到屋里坐一坐,等我买米回来?”
蒲黄道:“算了吧,我还得去公社有点事。”
话说至此,二人则不约而同地挪开了脚步。并齐往巴吉村里走去。
“哗——喇喇”飞泻而下的白花花的大米,自一个高台处的泄斗口嘴里流出,很快就使得下边接着的几只提桶都装得满满的。
桶子接满而又过了称之后,白矾便两手各提了一桶,且与另一个同到买米的,约大他一轮年纪的男子先后走出粮仓。
接着,二人又一同来到开票室里开据并付款。
由于粮油是凭证购买,白矾自是拿他卫生院的集体粮证给开票员下划所买指标。
票据开好后,白矾又付了款。
最后,他复又拿起粮证打开了查看时,不禁皱了眉问道:“这月每人怎么少了两斤呢?”
听白矾问起,开票员便告诉他道:“这是县里统一下的,集体人员从这月起,每人减少两斤粮。”
白矾道:“这么说,他们老师和公社干部就都没减喽?”
开票员道:“老师也属国家干部,他们吃的是全民口粮,县里也没权力下他们的。你没见,你和他们的粮本本都不同颜色。”
白矾道:“原是这样。没想,我们却是抱养儿!”
潮浪般飞扑腾腾的尘土,一路紧随急驶而来的客车,眼看着就在巴吉卫生院的门前停了下来。
可车一停,那跟在尾后的杨尘,便急速地扑过车身,四下里散逝而去。
然而,车门开处,却见走下两个陌生的青年。而且他俩还抬着个很沉的纸箱子。
二人下车后,便直接地走进了卫生院里。
到了屋里,其中一人便放开嗓门高声大叫道:“白院长,白代院长,”
叶下珠在药房里听得人叫,便自窗口里答道:“他不在,你俩是防疫站的吧?”
二人中的一人应对道:“是啊,给你们送疫苗。”
叶下珠:“那你们就等他来吧。”
刚才说话的那人说道:“我们还要赶往其他公社,这药就丢给你了。”说罢,他二人便把药箱放到药房门外,即返身就往外走。
叶下珠见他二人就这么的要走,便急忙追出来问道:“这药怎么个用法呢,也不交待清楚?”
依然是刚才说话那人头也不回地转告她道:“具体送法,白院长晓得。他还要开赤脚医生会呢。”
叶下珠这时走出才发现,原来外边停着的汽车还在等着他二人。




发表于 2017-12-11 14:3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集(3)
清静的巴吉村公路长街上,灰灰的石子路面,一抹傍晚前那斜阳的柔光,在两旁房屋的挤兑中,默然饮咽着满地流淌的乡村疲劳,以及从田间地头漫溢而来的种种困乏。
整个的街道,两边些许的屋面冒出的炊烟,则在对外诉说着各自家务的繁忙。
然而,这些人家里,也偶尔地有人从门里探出头来,并向外边泼出一盆水,或张望一下别人家门前情形。
除此之外,却唯独供销社的门前,佩兰和他的丈夫甘松二人,这时则闲坐在那里,手里摇着蒲扇,并时不时地说上几句体己话儿。
甘松:“你到医院去一下咯,这身上的疮,看买点什么药治一治。”
佩兰道:“你去吧,我懒得去。”
甘松:“我得守店,还是你去吧。要不这疮痒起来,也实在难受。”
于是,佩兰便起身走上公路,慢悠悠的往村外走去。
“牛子啊,明天也该买点肉,油油锅才行。”卫生院的灶屋里,婆罗子一边炒着菜,一边对在外边说话的白矾这么提道:“这新开灶火,本就应该先见荤才显得起旺盛。”
“你别急,明天就买。”同在外边的南星抢先接过话头这么说道。
接着,白矾才说道:“今天也是急忙之中,就凑合一回吧。明天正式开始,保证大家打回好牙祭。”
这时,叶下珠却在心里盘算了之后,则不无忧虑地说道:“明天还有赤脚医生要来,你能买得到肉吗?人多了,只怕塞牙齿缝都不够呢。”
听了叶下珠的顾虑,波扣提出她的想法道:“不行的话,我去叫化队长写个条子。”
白矾:“嗯,只要有了化队长的字条,肉食站就不会不买帐的。”
叶下珠道:“这还差不多,不然,就凭卫生院,既使多要一两都买不到。”
“哪晓得农村吃肉也这么紧张。”一直没说话的没药,此时也说出她心中的困惑来。
接着白矾又说道:“大家放心,我已通知六曲大队栀子了,从她鱼业大队带条大鱼。估计菜不会成问题。”
正当大家这里说得情彩飞扬,而在里边屋里,佩兰此时已从大门处进来,他一到药房跟前,就于走廊发现医生们都在屋外的厨房跟前。于是,她也就向他(她)们跟前走去。
到了门边,她往外一看,接着就同抱着孩子站在门旁的乌梅说道:“卫生院也开食堂了?”
乌梅道:“这还是头一餐呢。”
之后,佩兰又伸出手去拉起牡丹的小手逗着道:“牡丹,长得也象你爹一样乖呢。”
至此,乌梅问道:“来有么事?”
佩兰道:“别问,我满屋人身上全都生了一样的疮。到了晚上睡觉,真是痒得要死。”
这时,在外边说话的白矾发现了她,转过脸来朝她问道:“佩兰,有事吗?”
佩兰:“我来买点药。”
白矾一听,立马就朝她走来道:“走,到那边屋里去。”说着,他便前头直往门诊室走去。
进了诊诊,白矾回头问道:“买什么药呢?”
佩兰抬手撸起袖子道:“你看我这疮,该用什么药?”
白矾抓起她的手,仔细看了一阵之后问道:“就手上有,还是身上也有呢?”
佩兰马上掀开衣服露出肚皮说道:“全身都有。”
白矾见她亮出了肚皮,则阻止道:“就看看背上吧。”
于是,佩兰便又听从地转过身让他检查。
白矾揭开她的衣服,照着一一个个隆起的丘疹用指头按压查看。
看过之后,白矾问道:“你这疮,是不是在遇到热了就更痒了?”
佩兰道:“正是的。特别是在被窝里睡热了,更难受。”
白矾:“你这是疥疮,是一种皮肤传染病。只要是同床睡的人,都可以传得。不过,我们医院现在还没有治这种疮的药。”
佩兰一听,立刻苦了脸道:“那怎么办呢?”
白矾一时也没了主意。但他想了想,很快就又说道:“啊,有了。你供销社生资门市部不是有硫黄吗?你回去拿一块用它研成细末,再用纱布包起,到晚上睡觉时,全身那么檫去。同时,又在褥单上拍上一层粉末。这样连用上三天,就会全好了。如果换衣服,必须连同被褥一起得用开水泡过。”
佩兰听到这,却又担心地问道:“那硫黄不是有毒吗?”
白矾道:“是有毒。不过这么用,也不会得中毒。因为它不易溶解,也就进不了体内。”
佩兰听了,便放心道:“那好吧,我回去试一试。”
灯光通明的屋内走廊里,显得人们都入睡后那样的沉静。没有声息,也没人走动。
突然,波扣和没药同住的那一间门开了。紧接着,波扣便从房里走出。且旁若无顾地直接就走向对面白矾住的房间。她既不声张,也不敲门,就直接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谁知,白矾同乌梅这时却早已上床,正盖着被子在床上做爱!
由于他的床是靠外墙顺走廊摆放,平日,白矾又都是将内里一头作为床头。可今天,他(她)们只有孩子,故而,他二人晚上做爱,便移到了门边这一头。
当波扣推开门闪身走进那一霎,白矾即刻就因她的突然闯入而感到不知所措。
而波扣也因一时之急,才一步就走过床头。可当她猛然警觉到不对时,急回身,便一眼就看到了腹面相对,而重叠在一起的白矾和乌梅做爱时才有的那样一种情形。当即,她便为眼前的窘况而失声道:“哎哟……”
而且,她随着一声惊呼,也就掩了面夺门而出。并且在出门时,也忘了把门带上。
在波扣走后,白矾才松了口气从被子里拱出身子将门闩上。并且在缩回身时责怪乌梅道:“你进屋怎么连门都不闩。这让人看见多难堪。”
可乌梅却道:“看就看见呗,谁不兴这个?”
白矾道:“兴是兴,可当着人也不文明嘛。”
乌梅:“我们在自己房里,谁叫她闯进来呢?她愿见就让她谗去。”
而波扣回到自己房中,却拍着胸大放冷气地说道:“唉——简直噎死我了。怎就有这些人……”
这时,没药则早已脱衣睡到了床上。她听得波扣叹气说话,便问她道:“又怎么了?”
波扣道:“真倒霉,你想知道我刚才看到什么了吗?”说着,他便走向没药床边,把嘴凑到没药的耳边悄声说了。
没药听着听着,不由地就笑了起来:“好啊,这事都让你碰上了,你可要交桃花运了。”
波扣:“还说呢,我早就听人讲,人见了这事,十有八九都会背时的。”
没药道:“迷信!只怕人想见都见不着。可惜我没碰上,若让我碰上,非得也同他一起玩玩。”
“好啊,你笑话我是吧。”说着,她便伸出手去,狠狠地在没药的胳肢窝里,挠起她的痒痒来。
一时间,没药即被她挠得忍耐不得。于是,她便只得告饶道:“好了、好了,我的妈呀,谁让你说给我听呢。”
争先恐后地向前拥挤的人们,此时正在肉食站的窗口前大呼小叫地嚷嚷着。
而在里边割肉的刀手,却又全然不理睬他们的吼叫。因为在里边他的身后,还站着几个同在买肉的男女。
所以,他每割下一块来,过了称之后,便就递给了他身后的人。
而站在他跟前窗口的人,每见他这样,便不由地叫嚷道:“我们拿票你不买,却专给开后门的……”
然而,屠手听得这话,却是狠狠地说道:“要给开后门的,又怎么着?有意见,就先往茅房提去。”
就在这时,白矾从外面路上走来了。
他到了人群后边,眼看着人多,却又无法近前,便自言自语地说道:“这样买法,不排队,成何体统!”
听得白矾这样说话,他跟前的一个中年男子便转过身来朝他说道:“白医生,你也来买肉?”
白矾:“今天有赤脚医生开会,给他(她)们办点生活。这里买肉,我还是头一回。”
中年人听了,却说道:“那你就不消,人不熟,等这么多人都买到,轮到你,只怕也没有了。”
白矾一听,立刻就不由地愁道:“那可怎么办呢?”
过了一会,他便跃跃欲试地也想找个地方挤进去,可看来看去,却就是没有容他插脚之地。
他这样情急地观测了一阵之后,便毅然地转身绕向肉食站的大门。然而,大门却是闩着的。他推了几下,却又没见有人响应。于是,他便在门前一会儿从门缝里观察,一会儿又在外边徘徊。
突然,他发现一个人影从一间屋里走进了院里。于是,他便赶紧贴近门缝去细看。很快,他便认出来了。并马上就朝他叫道:“杜仲。”
“谁啊?”杜仲于里头问道。
白矾:“是我,白矾呢。”
杜仲一听是白矾,便马上走向门边给他开门,并说道:“是老同学啊,一定是来买肉吧?”
门开了,白矾一边往里走,一边说道:“伙计,你这就如同军事重地一样,几乎都让人望而生畏呢。”
杜仲:“你也晓得,现在的肉紧张;如果门都开着,那还不都挤进屋里了。”
白矾:“看样子,我今天可也得要开一回后门了。”
杜仲:“要多少,你说吧。”
白矾:“我今天可就要得多了,我有一二十人开会;要是平常,我也不会走这一步的。”
杜仲道:“有十斤够了吧?”
白矾:“嗯,也就这个数。我这有省工作队化队长批的条子。”说着,他便把手里的字条递向杜仲。
杜仲看也不看地说道:“把条子扔了,老同学来买几斤肉,还要么条子咯。”
白矾收回字条,接着便从口袋里掏钱给杜仲。
杜仲接着钱说道:“七块五毛钱,包你买好的。我去割,你先到我房里坐一会吧。”说着,他便走在前边,把白矾领向他住的房间里。
进了屋,白矾又想起问道:“你好久参加工作的?”问后,他便在床前的凳上坐下。
杜仲本想就要出门,这时又转回身道:“我哪里参加工作?原先文革时期,在公社帮过一阵忙,后来到铁路上又搞了两年。回来后,在合作社收了几年烟草。今年正月才被食品站请来帮忙的。”
白矾:“那你这还是临时打杂咯?”
杜仲:“也是我八字差,两次招工,我却都错过了。这多年不见,你的孩子想必上学读书了吧?”
白矾:“一岁都还不到,怎么会上学呢?”
杜仲一听,不由诧异道:“唉,你结婚都这么多年了,当时结婚证都还是我给办的呢。如何到如今才有小孩?少说也有七八年了。”
白矾听他这么一说,顿时便明白道:“啊,原来还是你!一直来,我心里都在怨,不晓得是哪个狗屁干部办的好事。你晓得不?就因你办的那一纸婚书,差点没害死几条人命!真正是被你害苦到了极点。”
这一来,杜仲则被他说得了一头雾水。他虽是不明,却又不得不说道:“你结婚,我记得,当时你本人没到登记,还是……”
白矾愈听便愈觉得怒不可遏,马上,他一下就站起身,并挥起拳头道:“我要揍死你这个狗日的,向你讨回血债。”



发表于 2017-12-13 12:5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一集(1)
肉食站内院,杜仲把白矾领进他住的房间后,二人在说话中,杜仲不经意地抛露出了他早年为白矾办理结婚登记一事,使得白矾终于得知自己当年的包办婚姻中那结婚证来历的真相。特别是杜仲最后所说:“你结婚我记得,当时你本人没到登记,都是我一手办的。”
白矾听着这句话,心里便更是火冒,于是,他便一下就站起身来,并挥出拳头,抵到杜仲的脸面上说道:“我要揍死你这个狗日的,向你讨回我的血债,你知道不?”
杜仲突见白矾动起火来,加之心下已猜出他的不满婚姻,于是,便赶紧地退一步说道:“老同学,这可真对不起。当年也只考虑同学面上,以为还是帮忙做件好事,哪晓得你是被逼迫结婚。这都怪当时不懂事,现在,我也只能向你赔理道歉。”
白矾:“还道你个头,你就是下地狱也赔不了我的损失。赶紧地替我把肉买来,我没时间,等我有了时间再找你算帐!”
杜仲则忙不迭地答应道:“好好好,你等着。”
杜仲出了门,白矾随即也跟出门站到院里等他。
不多一会,杜仲便提了一大块短肋猪肉来到院里。并笑笑地交到白矾手里说道:“这肉你看还满意吧,起码有十四、五斤。这是发票和找的钱。”
白矾则接到手里说道:“我叫你只买十斤肉,怎么还有钱找呢?”
杜仲则献殷勤地说道:“我是按十斤买的,只不过肉没过秤,这多的也是你的。”
白矾却不高兴道:“你还有这一手,你拿回去剁掉,这多的我不要。”
杜仲马上就将白矾往外推道:“走吧、走吧,这都是公家的,又不要谁来赔的。只要算在水份里就出来了。”
白矾被他推出了门,也就说道:“那,赤脚医生们可就谢谢你了,我可不买你这帐。下回,我看你是否还有这好事?”
白矾告别杜仲,一径走上村中公路。
出了村,他才看着手里的肉,满脸喜色地一悠一悠的直往卫生院走来。
当他刚一跨进卫生院大门,早在那集结的赤脚医生们一见了他,便兴奋地说道:“生活来啦、生活来啦……”
“都像这么重视,我们来开次会,也还有个劲咯。”
“从部队回来的人就是不同,起码一条,能体贴办事的。”
白矾没去理他(她)们说话,而是朝人群里扫了一眼问道:“栀子,你带得鱼了吗?”
人丛里,栀子回答道:“带了,还是叫你爱人的哥哥给买的呢。”
白矾:“那好,今天我们就可以好好的聚一聚了。”接着,他便对身边的一个后生说道:“这给你,把它送到食堂去。”
后生接过他手里的猪肉走了。
白矾空出手之后,才又对大家说道:“现在我们开会。”
于是,大家便一齐走向屋子北边的第一间房里。
待大家都坐定后,白矾便开口说道:“大家好,现在我们开会。根据县防疫站的统一布置,从现在起,将要对我们全县的疟疾实行布控,搞一次全面、彻底的预防和根治。现在我们在坐的,也许大多都打过‘摆子’。对于这种病,它虽不会导至生命危险,可它却传播广,严重影响人们的身体健康,防碍我们的社会主义生产和建设。所以,我们就必须把它彻底的根除掉。今天把大家召集到这,主要就是布置这一任务。具体做法,一是对现症病人和近一年来患过此病的,必须进行全面的根治。二是对未患病的及在过去患过此病的,要进行全面的预防服药。这就是说,人人都得服药。而且要求我们,得挨家挨户地送上门去。当面看着把药吃下去才行。而且我们在送药时,还得要带上水和杯子。”
当白矾说到这,下边就有人置疑道:“要是人家不肯接受吃药呢?”
白矾道:“不肯吃也得要吃,这就靠我们耐心做工作了,必须说服他(她)们。当然,这任务是艰巨。可我们在坐的,大家都和我一样,都有一颗赤诚的心。我相信,这任务,我们会圆满完成的。”
“要我们搞预防,上面又没有报酬。”白矾的话刚完,下边就有人这么怨声道。
“是啊,谁像我们当个赤脚医生,年年都要做这种白工。”
白矾道:“说老实话,你们这种怨气我也理解。可话又说回来,谁让我们当的又是医生呢!既然是医生,那我们的天职,就是以解除人们的疾苦为主。虽然防疫工作是我门额外任务,但它却是我们党的事业,国家事业。说近一点,它不正是我们每一个人的近邻和乡亲们的切身事情吗?所以,我们就没有理由不去为他(她)们做这种事情。我们不去做,又有谁能在自己的乡亲面前丢得起这个面情呢?”
这时,下边又一人说道:“好吧,你就别说那些了,我们完成就是了。”
接着,白矾又说道:“明天呢,我们卫生院也下去四个人,协助人口多的大队,一起完成这个任务。”
东方的地平线上,一小片于地底放射出的微弱白光,在悄然檫亮着天际的边壁。
而在大地的深处,紧靠村庄的外边,此时却还是朦胧一片。
然而,明亮的灯光之中,白矾他(她)们这时却早已起床。并正忙着在打理行装出门。
他,南星,加上波扣和没药。他(她)们各带药箱、开水瓶及喝水用的瓷杯,这时就要出发了。
临行前,白矾问波扣和没药道:“你俩想好了么,谁跟谁?”
没药道:“我就同南星一起。”
白矾:“那好,我们就出发。”
于是,四人便一齐出门,并在门外的公路上,分别朝着两个不同的方向走去。很快,他(她)们就都消失到黎明前的雾色里。
狭窄的村中巷道,高低不平的石板路面,处处都集留着被牲口踩过后的猪屎牛粪。以及两旁滞留的污水,却使得窄小的道路显得完全的肮脏不堪。
就是在这样的路面上,白矾和波扣却正在艰难地往前探走着。而且波扣还一路用手捂着嘴巴。可见他(她)们的脚下,不单是肮脏,而且还臭气熏天!
“这鬼地方,如何这么脏。”走着时,波扣到底忍不住地这么说了一句。
他(她)们就这么地走了一家又一家,最后,二人终于来到了村边。而且,这里的环境卫生,倒是比村子里边好得多了。
这时,二人来到一家有着半截子旧墙的院门前。傍着门,外边正有几位女人在那说闲话。其中一个还抱着孩子。
白矾于是走上前问道:“请问几位嫂子,这是谁家?”
其中,站在中间的高个女人开口说道:“你问这做什么?”
白矾道:“我们是公社卫生院的,想问一下你们这以前,有没有人打过‘摆子’。”
抱孩子的女人便马上回答道:“‘摆子’谁没打过!”
白矾趁机追问道:“那你们几个也都打过喽?”
抱孩子女人道:“打过,我们村恐怕没漏过人没打过。”
白矾:“啊,这么说,这‘摆子’也确实历害。”
这时,站在中间的高个女人接口道:“‘摆子’,你们可能也没打过,它虽不要人性命,可那个冷热啊,也实在的难捱。”
白矾:“既然你们都晓得这病的危害,那我就告诉你们,人虽然打过一次,可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因它是一种传染病,而且又是由蚊子传播的。所以呢,就保不了以后不再得。要想不再得此病,那就得先预防。只有先预防了,就不会再得。”
听了白矾一番话,高个女人禁不住问道:“那怎么个预防,就不会再得呢?”
白矾:“这如何预防,国家已有很好的办法。今天我们来呢,就是给大家送这种预防药的。”说罢,他便放下药箱,开始给每人分发。
当白矾把药送到她们的手边时,高个女人却说道:“说了半天,原来你还是卖药的。”
白矾道:“你们放心,这药是国家白送给人民的,一分钱都不要。”
高个女人又说道:“还有这种好事。”
白矾:“好事还多着呢,以后还有更多的病,都得要求你们事前预防。”
这时,波扣已在杯子里倒上了水送到女人们跟前。
白矾于是敦促道:“大家现在就把药吃了吧。你们看,我们连水都给你们带来了。”
高个女人道:“你们想得也真是周到。”
白热如炙的常山县城的上空,一轮似火一样燃烧的骄阳,正面对它眼下的世界,毫无遮挡的,把个常山县给暴晒得如同深夜一样的宁静。
远远看去,整个的街面上,这时却很少几个行人。
而在县广播局的地段上,那里的行人则更是稀少。隔着它尚有三、四栋房屋的右侧方向,那里便是县卫生局所在地。
这时,巴吉卫生院的秦艽,正自那前方走向它的门前。尽管他熟悉,可他却免不了也像陌生人一样,在到了门近前之时,还是习惯地先抬头扫看了一眼它的门牌,才认准了似地走进它的大门里去。
卫生局是前后两栋二层房屋,中间隔着丈许宽的坪地。内里是住宿,外栋则是办公之地。
秦艽穿过外栋屋子楼下过道,进入到里边,这才看到各科室的门都是朝里开着。
他直接地走进财会室里,这里只有他的老表一人在办公。
秦艽一进门就称呼道:“老表啊,不得了了,不得了了。”
他的老表抬起头朝他说道:“又怎么了?”
秦艽往他办公桌对面的凳子上一坐道:“今年算是走背时运了,”
他的老表道:“我听说你已被停职反省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艽:“我今儿也正是为这事来的,想请局领导出面为我把事情理理清楚。他们说我有贪污,这明明就是污蔑。为了卫生院建房,我可是把每一分钱都是抠着手指算的。为了节约把房子竖好,哪一样我都是考虑着尽量少花钱,多办事。如今倒好,房子建成了,反落得一身罪名。”
他的老表问道:“那是谁又这么指证你有贪污,你可有没有底呢?”
秦艽道:“这我也说不清楚,但要论从意图上说,那就只有白矾会有这种可能。因为只有他,把我的院长搞掉,他自然就成了接替我的人选。”
他的老表道:“嗯,按照条件,也只有他才够得上接替你的院长职务。可这是否又真的是他在从中告发你的呢?再说了,你有没有贪污,那只有从帐面上一看就清楚了。”
秦艽道:“可问题就出在那帐面上咯,也不晓得是怎么搞的,有几笔同样的开支,它却都一模一样的存在着两份发票。再就是平时那些零粹开支,写的白纸发票,也都说成是我的贪污。你说我这冤不冤?”
他的老表道:“这就是你自己的问题了,谁让你开支写白纸发票,不请人证明签字呢?我看这么着吧,今天局长也不在家,有些话可先和李股长谈谈,他现在是管人事。既然你怀疑姓白的有野心捣鬼,那只有让他把你们的院长一职暂压着,别落到他头上就是。”
秦艽一听,则性急地邀他老表道:“那我们去找找李股长?”
他老表道:“我看,你也没必要亲自找他们哪一个说了,与其同他们谈,你还不如先回去。这个事我包你办好,难道你还不晓得?这局里的事,我来替你出面,要比你自己说破口皮强得多。不是我吹牛,在局里,平日有些事,就是局长,他也得听我的。”
话说至此,秦艽也就放心了。
远处,紧贴在山头上面的一轮太阳,正耀眼地照射着眼前的每一座山巅。
而被那太阳对照着的半山腰里的一条小路上,白矾和波扣二人正一前一后地在向着上边的山凹里走去。
不一会,他(她)们就来到了凹口处。
这里有一小块荒草坪地,坪地的旁边还有一棵大树。由于太阳偏西,这片坪地则已有大半荫去。
二人到了上边,白矾便往荫处一站说道:“就在这歇会吧。”说着,他便先自往草地上坐了下去。
接着,波扣也就选在他身边坐下道:“热死了。”
白矾道:“到农村来不好玩吧。”
波口道:“你欢喜,谁愿意来?”
白矾几乎带着满心的忧伤说道:“是啊,农村,这在全国也不知有多大的面积,可又有几人愿意真心实意地在这片地面上做事?事实上,却又偏偏是这片土地上的人民最需要人帮助。矛盾,真是矛盾!”
波扣道:“不是有你们这些走不出去的人,在为他(她)们努力吗?”
白矾道:“靠我们这些人能解决什么问题呢?能力太小了。”
过了一会,波扣另又问道:“你爱人今天回去了吧?”
白矾诧异道:“你怎么晓得她今天回去?”
波扣:“我这么猜吧。”
白矾:“看来,你的脑瓜子还挺能判断事务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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