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彭银华 于 2017-12-18 09:21 编辑
白矾不置可否地地说道:“哼,这人的情绪还真是丰富多彩。”接着,他便转向牡丹,并檫去她脸上的泪水哄道:“乖,牡丹不哭了,你娘她心里有个虫子,我们别惹她;那虫子会咬人的,啊。” “嗯”牡丹点头应道。 而乌梅听了白矾之言,则回他一句道:“你才有个虫子呢,可比虫子咬人更历害,倒讥起我来了。” 白矾道:“这天气热,别拉着脸,搞得大家心里都不舒畅的。” 乌梅便开始来了劲道:“不舒畅,到底是你,还是我引起的?还好意思说我呢!” 白矾心平气和地:“别大声大气的,这里是公共场所,有话晚上再慢慢说,我还得上班,啊。”说着,他即把牡丹推到乌梅跟前,便就此又出去了。 蔚兰如洗的蓝天里,一轮亮丽刺眼的太阳,正火辣辣地悬挂在头顶的天空中。它如炙的光芒,则照得大地上的碧绿同时都放射出银白而耀眼的光芒。 而远处山脉檫着的天边,却停留着几片蠕动的白云。且絮云飘去,在过了山的另一边之后,云团却又明显见得多了起来。并自山野方向,渐渐的都飘向常山城镇的上空。 当一片云荫完全遮住县广播局大院时,已经下班后的瞿麦则正好在他的家中,而心事重重地在写着书信。可她没写上几句,则又心烦地将其撕去,并再次重写。这样反复几次之后,她干脆地停了笔,在屋子里走动起来思想。 不多一会,她重又坐回桌边,并拿起笔随心念写道: “哥,近况可好? 好久不曾见到您了,实在让人想恋。可时光的流水无情,曾经落下的心结,却犹如盘石一样经久地压抑,心粹。而不甘低头的情思,却似横行的螃蟹,又日渐睁大了眼睛。在期望、在企盼,在等待夕日那童顽的趟水声…… 但,枯恋又怎奈诗心的撩拨,且死灰也总得有人点燃,以壮大那世间的暖流。故而,妹可要在此投石问路了。且献诗一首: 《晨露》 勤劳人总是起得很早 点滴地作为 每在草地上侍奉生机 于枝叶间温润秋黄 不经江河里历炼 不于波涛中作威 独自地劳累 呵,勤劳的人们啊 明快的眼神总饱含阳光的微笑 遍地润泽欲滴的芳菲 则象情人的渴望 得到满足一样甜蜜 高远的红松 傲岸伟立的垂柳 遍及旷野和路旁那低微而尖细的小草 都会在你现身的一刻 笑迎并吮吸你的甘唇 而那些被你滋润了的作物的嫩叶 及山里大森林恐慌不已的树木 无不为你的殷勤而感奋 而且你的慧眼还能看清一只羊 一头耕牛亏空的胃底 呵,你的微细和默默无闻 又怎能与那狂妄的雨水相比 你只在乎晨光 在乎那长夜凄凉之中艰熬苦度的生命 而当美好的时刻到来 你却已耗尽了体力 舍身而去 瞿麦一写完,便把字稿折叠好放进了衣服口袋。接着就锁了门,走出广播局大院,来到了街上。她沿街一路走去,最后经影院和镇卫生院门前,直接上了坡顶旁边的邮局。可当她刚一进门,却正好碰上苏叶自里边往外走。 “瞿麦,你也来寄信?”苏叶一见瞿麦,便惊奇地这么叫起来。 瞿麦由于低头走路,进门时也并没注意到苏叶。这时突然的听得苏叶叫她,始才抬头答道:“哎,这么巧,你也是寄信?” 苏叶:“我给外婆寄信,好久都不去看她了,心里掂记。兴许她更想念我,只怕是要骂人了。不写封信怎对得住她老人家呢。” 瞿麦:“你也怕人骂?我还以为你没有怕的呢。” 苏叶道:“这也说不上是怕不怕的,亲情嘛,到一定时候,它自然会促使你怎么去做。唉,那你又是给谁写信呢?” 瞿麦吞吐不清地说道:“我,给该写的人寄呗。” 苏叶:“写给谁,难道还说不得?你不也就那几个亲戚朋友嘛。对我,还想满得过去?” 瞿麦料知满她不过,便索性从口袋里掏出信纸,递到苏叶眼前说道:“我满你做什么,干脆也让你看看。” 不料苏叶还真的接了,并打开了看呢。而当她看过之后,则也不由显出伤感地说道:“嗳——你也真的可怜!想不到你还是放不下他。难怪你平时一直都高兴不起来,原因却还在这里。幸亏你还嫁了个好男人,不然,还不知会落到什么地步啊。” 瞿麦道:“还说这些干嘛,想归想,过日子归过日子。这多久不见,心里闷起来了,写几个字给他,也算给自己一点宽舒罢了。” 苏叶也似有同感地:“说的也是。不过,我却不像你,把事总是闷着。如果你遇到我那种男人,什么事都说不到一块去,经常吵架,那你只怕是死路一条。他可不像你那小徐,人谦和,又处处依着你,会体贴,还有地位。” 瞿麦则不屑地说道:“地位,地位有什么用,又不能当饭吃。” 苏叶道:“我晓得,你和他的感情是扯不到一块。可有地位的干部还是好,想办什么事都方便。现实里,这个你得承认。” 瞿麦这时却道:“等我一会,待我把信发了。”说罢,她便去柜台买信封邮票发信。 之后,二人才一起走出了邮局。 晴明之中,一个显眼而晃动的大邮包,正自南边的公路上,紧贴在一个邮递员的胯后,一路朝着巴吉村方向走去。 这邮递员在到了公社企业跟前,便往厂子门前把一份报纸递给正在门口张望的人拿了。接着,他又回到公路,直向近前的卫生院屋子南头的侧门走去。他经厨房前进门,并在白矾的寝室前一停。见乌梅在里头,就顺手把两个信封往靠门边的床上一扔说道:“白医生信。”他这么言语一声,马上就去了前边的门诊室。 门诊室里,也就白矾、黄芪和青皮三人在里头坐着,没有病人。 邮递员进门,几人便把目光都投向他。 邮递员见他们闲着,则一边从包里取着报纸,一边说道:“医生也都也闲起来了。”说着,他便把几份报纸随便的往桌上一扔。 青皮见了则问道:“有没有信?” 邮递员回答道:“白医生有两封信。” 白矾听了,倒是觉得奇怪道:“啊,信呢?” 邮递员:“丢你屋里了。” “谢谢啊,”白矾对转身出去的邮递员这么道了一声谢,接着又同时对屋里的二人抛了一句道:“我去看看谁来的信。” 说着,他便起身出门去了自己的寝室。 进门时,他见牡丹正拿着两封信在手里把玩。而牡丹见了他来,便拿着信冲他说道:“爹,这是刚才有个人给你的。” “啊,”白矾伸手接过道:“让我看看。” 牡丹把信交给他之后,则又不明地问道:“爹,那是啥呀?” 白矾一时意外地:“哟,我宝宝说起啥来了。是谁教你的?” 牡丹骄傲地扬着头道:“我自己教的。” 白矾道:“哦,牡丹真聪明。这个呀,叫信。是别人同爹说的话,写在这上头的。” 牡丹:“是哪一个和你在那上头说话呢?” 这时,白矾已拆开了信在看,便回答她道:“这呀,是你瞿麦姑姑。” 牡丹:“那还有一个呢?” “还有一个是你不认得的姑姑。”白矾照实地告诉她。 可牡丹还是刨根问底的说道:“我为啥不认得,那她在哪呢?” 白矾:“她呀,是爹小时的一个同学,和你瞿麦姑一样,也是住在常山县城里。” “牡丹,别和他讲,”这时,乌梅从听话中现出好大不高兴地说道:“那都是些野人。他什么人都不会交,就单和那些烂女人有来往。” 白矾听出她忌讳之意,便只得说道:“你看,我同孩子说句真话,就招惹了是吧。” 乌梅:“我又没说你招惹,你有没有事,心里还不清楚。” 白矾:“清不清楚,那也只有你晓得。我常年都不去她们那走一回,这又和你那醋坛子有什么牵扯?” 乌梅:“你去不去,我哪能晓得!我不也一样常年不在你身边……” “牛子伙计在家么?”正当二人斗嘴,门外却突然传来了蒲黄的吆喝。 即刻,他二人便停止说话。 然而,也仅只瞬间工夫,蒲黄便就出现在了门口。原来,他是从侧门进来的。而且,同他一起进屋尚还有其他几人。只是,他们却并没在白矾门前停留,而是自走廊直接走了过去。 屋里白矾见是蒲黄,便朝他说道:“我还以为是谁呢,没进屋,在门外就叫起来了,是来开会的吧。” 蒲黄一边走进房,一边说道:“差不多又要收割了,你姑父可与人家往年用的办法不同,这回是提前念紧箍咒了。”说到这,他又转对坐在床前的乌梅道:“乌梅,到这过舒服日子不想回去了吧?” 乌梅道:“舒服什么,在这还不及家里好呢。” “这是犟犟话,”接着,他又同白矾说道:“牛子,你说呢,同原始的女人一起过日子,还是占赢头吧?” 白矾挪动了一下桌边的靠凳,示意给蒲黄道:“坐吧,你说的一定不会有错。可在我看来,知了和蜗牛在一起成家,那只能是知了占下风。” 蒲黄:“你现在总晓得飞不起了吧?” “他敢!”乌梅抢先一句这么说道。 白矾:“当然,丢不下,也挣不脱。何况,理在强辞之下,永远都只能是听话的俘虏。” “白矾,”这时,只听得屋子那头青皮在叫道。 白矾于是走向门口,青皮见了他则朝他说道:“看好门诊啊,我去开会了。” “你去吧,不用你管。”白矾答应一声又转回头来。 而这时蒲黄却起身说道:“我也该去开会了,晚上有时间再来吧。” 见蒲黄要走,乌梅则说道:“晚饭到我们这吃啊。” 蒲黄:“这还要你交待,你就多准备些菜吧。”说罢,他便与白矾同时都走出房间去了。 二人经走廊到大门处,白矾看着蒲黄离去。之后,白矾回头则走向药房窗口前朝里说道:“叶医生,这两天的处方收入总了没有?” “已算好了,”叶下珠说着,顺手把一叠装钉到一起的处方丢到白矾面前道:“这是三天的。” 白矾拿出看时,不禁对上面的数字皱了眉道:“平均一天才三十几块呐,”说了,他又把处方丢回窗口里。则独自站在外边沉吟道:“这样下去,只怕连西北风都喝不上了。可怜,真是让人在这空有力气。” 叶下珠在里头听得,便接口说道:“这能怪谁呢?来了个扯帆蓬的,本来就刮风,又偏要迎风走。这船不倒退才怪呢!” 这时,南星从北边一间屋里走来,听得叶下珠说话问道:“叶医生你说什么又倒退了?” 白矾:“说现在的营业收入。”他这么一说,即移步朝门诊室里走去。 这时,叶下珠也从药房里走了出来。 跟随他,南星一边走,一边也说道:“现在的收入,确实是越来越下降了。” 后边,叶下珠则说道:“不但是收入下降,现在连药房也开始空起来了呢!” 恰当三人刚一进门,后边,秦艽则自外面回来也跟了进去。 这时,他只听得南星在说道:“这要是不想办法改变,恐怕公资都发不出来了。” 白矾已到桌前坐下,并接着说道:“不是恐怕,到下个月就已经成问题了。” 而坐在白矾对面的黄芪却是说道:“这业务少,病人不上门,根子在哪里,大家心里还不是都清楚。” “你们要病人干嘛,”秦艽听得大家说话,便也开口说这么说道,并走近桌前浏览着一张已摊开的报纸道:“这样上班不是很好的吗,自由自在。” “岂止是自由自在,简直就是一盘散沙!可谁又曾替病人想想,替整体的生存利益想过没有?” 秦艽马上警觉道:“你这话不是在说我吧?” 白矾道:“说你?我犯得着吗?你也不必敏感。其实,我们人人都有责任。当然,关建还是在院长身上。” 秦艽:“你说我们都有责任,我可不赞成。这院里的事,我们谁都做不得主,怎能摊上责任呢?” 黄芪道:“这也只能怪院长一个人,他不懂得抓业务。” 白矾:“谁说他不懂,不懂他还时常地挡在前面接待处理病人?我看他好像比我们谁都在行。每有病人来,他都抢在前头,好像我们这些人都是吃干饭的,没他理手。” 叶下珠道:“这一点,你算是提到点上了。还不就因为他充能干,才把病人都给骇缩头了。” “不过,业务少了,你们也不必担心。”秦艽接着这么说道:“没有收入,我们还可以吃救济嘛。” “这还有封信,”直到这时,白矾才拿起面前桌上放着的几份报纸,不意在他刚一打开,便掉出了一封信来。他咋一见,才这么意外地道:“院长收。” 听他一说,叶下珠则好奇地走近去说道:“看是公函,还是私信?” 白矾便伸手递给她道:“是卫生局来的。” 叶下珠接到手里道:“一定是什么公文?”说着,她却一下就把信给拆开了。 当即,白矾就说道:“那万一是私人信呢,你也拆?” 叶下珠却说:“不会的,这明明是公文。”可当她一展开,却不由诧异道:“嗨,这可是冬花的调令呢!” “啊,冬花要调了?”白矾同样也感到意外。 秦艽却急问道:“看调往哪里?” 叶下珠:“调区卫生所,可是全民单位呐。” 黄芪:“这倒是糠桶跳到米桶了。” 这时,南星也接口说道:“有她爱人在卫生局,要换成全民那还不容易!” 可秦艽却道:“她一下变成了全民,也不是她爱人想改就能改的。据我所知,她还是凭那两年大专,才可以转变的。” 白矾:“这我也晓得,上面有这个政策。” 叶下珠听了,则现得颇为感慨地说道:“这么说,她读那两年书还是强。也就只两年哒,这一下就改变了命运。如今想来,当初那两年书,本该是白矾去的。可白矾却选了去当兵,我看白医生,你那几年兵也算是白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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