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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短文] 这不是三叔一个人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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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12-16 06:4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梅花君子 于 2017-12-16 14:42 编辑

   前段时间我的复印部实在太忙,这真不是装,大大小小的机构,都在搞评比验收,要得非常急光腚撵嫖客一刻不等,我夜以继日的加班,忙得焦头烂额魂不附体。我的老邻居我三叔石瓦匠(不是亲叔,而是表叔)给我打来电话,特别冲好像吃枪药。他平时训斥他手下的人习惯了,大嗓门能把人的耳朵震聋,跟谁说话都要压别人三分点儿。
  “山子,你有时间吗?”
  “忙,太忙,都忙死了,连拉屎尿尿的时间都没有。”
  “那...那...那好了,那好了。”
  “三叔,咱爷们谁跟谁呀,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咋还扭扭捏捏的。”
  “算了,算了,算了。”
   我感觉有点不对劲儿,平时可不这样。他平时跟我说话就硬,硬邦邦的,好像一大块犬牙交错的石头砬子,一硬到底中间从来都不软乎。刚开始那句话,听着挺有劲,比60°的老白干都冲,他越说越蔫吧,柔软得好像是霜打的茄子,这不是他个性。
  “三叔,你是不是做啥坏事了,没事闲扯淡,找小姐让警察给逮住了,手里没钱,关在小黑屋里了。”
  “你个小王八蛋,连一句人话都不会说,王八崽子偷西瓜,赶紧给我滚。”
  “三叔,你看看咱爷俩,谁跟谁,有事你尽管打个鸣,我不上心办,都是小拇指那份儿的。”
  “没事,没事了,真没事了。我在家里空,闲得蛋疼。”
   我忙,实在太忙,三叔这话说过去,我根本没当回事。
   一连七八天,天天晚上加班都加到十一点,铁打的身子骨,也架不住这样整,闭上眼睛就睡,睁开眼睛就嗡嗡的复印。前天一天收入不错,破历史记录,李娜特意给我做了红烧鱼,还买了两瓶青岛纯生,酒足饭饱,特意跟李娜翻来覆去亲热一番。这一觉睡得太香,要不是有人打电话,我还再睡一会。我眯缝着眼睛抄起手机,懵懵懂懂,哈欠连天接电话。
  “喂——你好。”
  “好个屁好,赶紧滚回来。”
  “喂——咋了。”
   奥,声音听出来了,给我打电话的是三叔家的石头。这家伙跟我三叔一样,大粪坑的石头又臭又硬。我本想跟他整两句,我是哥你是弟,但是我跟你不姓一个姓。你姓石我姓李,狗肉永远贴不到猪身上。我是你哥,那不是亲哥,八竿子打不到的。话说回来,就算我是你亲哥,你凭啥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跟我较劲。
  “咋了,咋了。我爹昨天晚上喝药了,昨儿晚上九点二十多,就不行了。”
啊——这怎么可能呀。石头这个家伙,也太不是人了,拿他亲爹开玩笑,这个玩闹不靠谱,不是一般不靠谱,而是太不靠谱。
   “我说老疙瘩,你是不是在说梦话。前些日子,我三叔还跟我打电话,我们爷俩还逗半天嘴。你说别人没我信,我三叔身体多硬朗,这些年都在朝阳、沈阳包工程做。”
   “山子,你赶紧滚回来。我爹他真死了,不愿意活着了,喝甲胺磷死了。我要是忽悠你,我都管你叫爹。”
石头按辈分管我叫哥,弟对哥说话得放尊重些,他没教养,说出的话好像石头蛋子,能把人砸一个趔趄。我一个文化人,最起码初中肄业,比他小学毕业还高出一大截儿,懒得跟他见识。
我赶紧穿衣服,脸都没洗,往钱包了塞了一叠钱,火烧屁股似的往老家赶。我对这八竿子打不到的三表叔,还是有很深的感情,我家跟他家只隔一条三米宽的大道,俗话说得好呀,远亲不如近邻,近邻还不如对门。比如,取借来往,看门望户,油盐酱醋这些琐琐碎碎的事情,好像无形的粘合剂,把老少辈儿的感情粘连在一起。我爸爸管三表叔的爸爸叫老叔,我就叫他老爷爷,小时候淘气见他躺在春凳上打盹,我用手拔他花白的胡子,把老爷子疼的一激灵,他抄起身边的烟袋,要给我一家伙儿,却停在那里没往下落,笑着骂:“小山子,你个小王八羔子,再淘气把你给劁了。”;七八岁,正是淘气的年龄,我跟几个小嘎子,在他家玩,玩着玩着,老爷爷和老奶奶,去菜园里拔草,我带头将他家的饸饹床子搬到地上,和泥揉成泥剂子,学大人压饸饹,玩完后原封不动放回原来的地方。三天后,老奶奶和老爷爷压饸饹,压出很多泥饸饹,白瞎了好多粮食,老奶奶堵在门槛拿着烧火棍要收拾我,我一个跟头从窗台逃走。爸爸当着老爷爷的面,要用鞋底子抽我,却被老爷爷一把手夺下,高门粗桑的喊:“淘小子,小子要不淘,不是傻就是呆。”爸爸借坡下驴,看着我骂:“你个鬼东西,再祸害人,我把我揍拉拉胯。”小时候,我跟三叔和老爷爷家那些争争吵吵欢欢笑笑的事,就好像老秋的树叶子,被冷风吹得铺天盖地,藏在岁月深处事情不自觉的从记忆的丛林里飘飘而来.....
   我的老家叫棺材沟,县地名办的人感觉这名字不好听说出去也不雅,曾经改过跃进大队,只叫了三五年分田单干后,又改回了棺材沟,就连电子地图都这么标注。我们这条沟人家很多,比较集中,大约有三百多户。十八九年前人们手头有点闲钱,家家户户都盖起了小洋楼。三叔家洋楼高大上,我家还是在生产队盖得四间砖瓦房,高楼跟平房个头不一样高,就好像一个大哥哥领着一个刚回蹒跚学步的小弟弟。三叔是沟里比较熟悉的石瓦匠,叼着香烟说喷云吐雾,显得特别的牛气,好像棺材沟都装不下他,以大压小跟我爸爸说:“大哥,这沟里差不多人家都盖小洋楼了,你要是没钱我借给你,也该小洋楼,住平房窄房窄屋多憋气。”我爸爸笑眯眯晃晃脑袋说:“我没那个气力,当前最主要的,就是要把孩子供出去。”我爸爸口掐肚攒,供姐姐、妹妹和我念书。我姐内蒙古大学毕业在呼市大企业工作,我妹妹考到了湖北重点大学,毕业后去了日本,我学习最完蛋大专毕业后,在乡镇当干部后来感觉没啥前程,就在县城最繁华地段开了一个打印部。你别看这庙小,烧香拜佛的人络绎不绝,我这里啥都做,印参考资料、内部资料、招投标标书、花花绿绿的传单、高中低档名片、还有大街上、旅馆里袒胸露乳招嫖卡片。我人长得次火,却四面玲珑耳听八方,能跟社会上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我不是吹,到歌厅陪唱的哪些妞子,都主动跟我搭讪,到政府办事科局长都得对我满面含笑。
   我要打车去棺材沟,虽然自己有车,感觉太麻烦。在苏家沟道边大华超市,买好了花圈和一刀烧纸。我是城里人(不完全是,最起码算大半个城里人),回老家就得按老家的规矩来,花圈必须买。我是城里人就不能和其他人不比,老家的邻邻居居数买一刀烧纸就不错了,我是城里人况且大大小小也是个小老板,必须买烧纸买上讲究有派头的花圈。我跟三叔感情不是一般的好,而且是太好了,他喝药突然离世,心里面感觉不得劲,拧肠别肚的难受。哎—三叔呀,你究竟咋了,遇上啥难事,让你这条顶天立地的硬汉,不思前也不想后,把甲胺磷掺进酒里面,好像一个视死如归的大英雄,咕咚咚一口而尽。一路之上,我总是在想反反复复想,石头这家伙太不靠谱,拿他老爹开玩笑,借着这个幌子,请我吃一顿驴肉,拉近我和他的感情,以后有个马高凳短的时候,求我这个表哥帮忙。我们老家北梁岗老高家的驴肉馆,生意特别红火,虽然远离繁华的都市,自从严肃党政机关工作作风以来,在周末很多人便打着乡村旅游的幌子,以私人身份邀请领导、老板到这里实实在在吃一顿特色。这里的驴肉都是当地当年的驴伢子,肥嫩可口,这里的饭一律是大锅捞的小米干饭,纯天然的食物,这个驴肉馆人来人往生意满红火......
   我到老李家房身地的时候,就听见此起彼伏的嚎丧的声音,我的心被钢刀活生生的戳了一下特别难受。我固执的晃着脑袋,这绝不是三叔家,不是三叔家。人家都喊他石瓦匠,膀大腰圆,浑身是胆,跑沈阳颠深圳,啥都没怕过。他要是想不开服毒自杀,肥猪都能上树。在我家的房子后面的空旷的玉米地上,用三块土坯搭了小土庙,八九个头戴孝帽腰缠白布的人,正围着小庙在报庙。啥叫报庙,据说人死之后都得到所在地的城隍庙进行报到,亡灵手持城隍开具证明文书,才会顺利通过一道又一道鬼门关,最终到达五殿阎君那里,进行下一个轮回。报庙是有很多讲究,亲儿亲女,手里提着水壶,里面放一些小米,将水和米正三圈倒三圈洒在小土庙上,口里面还念念有词“饿了吃米,渴了汗水”,俗称送浆水。我远远看见石头了,低着头拎着水壶转圈.....
   我的眼泪唰一下,顺着眼睛落了下来——三叔,你真死了。我见到了,恐怖阴森的棺材,三叔已经入殓。三叔呀,你这是彻底撒手人寰,再也不会为儿子女儿老婆操心费神生气打仗了,倒也落得一个清净。见着棺材,我泪流不止,反反复复追问老石家的人:“我三叔咋了,咋还喝药了,你们究竟把我三叔咋了。”周围的人谁也不搭话,死悄悄的谁都不说话。我连问了三遍,也没个回应。如今,老家人也学着世俗了,凡是没有跟自己有瓜葛的闲事烂事,一概不掺乎,掺乎那些事捞不到一分钱的好事,最后还落个是非精的骂名。我在棺材头象征性的少了点纸,嘴里嘟囔着:“三叔捡钱,三叔捡钱,山子看你来了。你咋那么小心眼子,儿女们长大了,家里啥都不缺,咋还不想活了呀。”石头用手拽了拽衣服,小声说:“起来吧,你就是跪一天,哭一宿,你三叔也不会搭理你了。”我想想就心酸,眼泪就吧嗒吧嗒往下掉。支客的是营子大西头的谭焕才,一把手把我拉起了,说:“山子,瞧瞧你那点出息,泪窝子就那么浅。你三叔活腻烦了,不想活了,那个孬种味,就是他活着我也敢骂他。他是个老爷们吗?屁大点儿的事,心里就装不了,喝药死了。你他妈喝药死,那是孬种,窝囊废!!”谭焕才说得硬气,可是他话还没说完就转过脸呜呜的哭了起来。
最难过的就是三婶了,老夫老妻这些年了,挺大个活人眨眼之间说没就没了,剜心割肝的难受。三婶见了我,就好像看见近便人,双手紧紧攥着我的手,哭闹起来:“山子呀,你三叔不管我们了,我的日子可没法子过了。你三叔这一走,我心里面哪些憋屈事,可没处告诉了。”我本想义正词严的质问三婶,老伴老伴不疼还疼一半,三叔摊上大事你应该好好解劝解劝才是,你可倒好跟着大家一起落井下石,这回好吧?人死财空,你今后的日子该咋过呀。可是,三婶哭得泣不成声时,我的心一下子就软了,当局者迷呀,虽然现在的农村不缺钱,但是来钱的门路还不如城里的多呀。柜子里那些事,可都是一点点攒的,不敢乱花一分钱,恨不得把一分钱掰开花.....我赶紧把三婶扶起来,把胸脯拍得啪啪响,粗声大嗓的大包票:“三婶,你别哭了。我三叔没了,我那几个兄弟妹子不管我,你到我这里来,我供你吃供你住。”三婶紧紧攥着我的说长音怪调的说:“山子呀,你可别忽悠你三婶啦,自己的人都不行,指着外人也是那瞎子点灯白白费那个蜡呀,白白费那个蜡呀—呜呜。”
   石景祥一把手把三婶拽到一边,带着训斥的口气说:“老三家,你就不怕丢人呀。你拽着山子的手哭啥,我们老三也真窝囊,真窝囊。”石景祥排行老二,按辈分我的管他叫二叔,他跟我爸爸不对付,见着我直言不讳骂我浪种。我背地里听别人说,石头是我亲弟弟,脸盘特像,尤其那几步走,就好像是我的翻版。算了,老一辈的事,我从来不搀和,我妈妈活着时,见着三婶就嘟囔着骂她养汉老婆,却不敢在我爸爸跟前磨叽。有人说,石头是我爹揍的,他跟我是同父异母的兄弟。这里还有很多疙疙瘩瘩的事情,三叔一连来两个丫头片子,政府抓计划生育太狠,三叔三婶必须有一个要做结扎,我们这里习惯用粗俗的话讲叫劁,跟劁猪骟马一个形式,三婶说害怕开刀,她宁可喝药上吊不活着也不劁。三叔拧不过三婶,便自告奋勇坐着村里的四轮子,到镇卫生院让张院长给他劁了。有人说,男人劁了,就好像叫驴劁了,精气神就不行了。三叔半个月照样领着人,东村串西村盖房子垒猪圈,力气更足了,光着膀子抡起大锤,一大锤就能把青石头敲碎,他一个人能垒一面子墙,能顶两个孬种瓦匠。他再也不和以前那样,见着女的掐一把柔一把。四外女人们得知三叔被劁以后,那些跟他撕皮锣肉的女们骂他骟驴鸡巴白废。数月后,三婶居然怀孕,很多人一致说是我爸爸的,因为我爸爸是电影放映员,人虽然老但是长得挺受看,应该说的上是老帅哥。因为他爸爸具备方便条件,除了放电影没啥大事,两家子离得特近。石头六七岁时,别人拿他跟我对比,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这石头就好像从山子身上扒下来一样一样.....三叔喝酒喝醉便站在街上大骂:“石头就是我的种,我做手术时给张院长好钱塞了一千五,只是象征性的割开口子。你们那个王八蛋不相信,把你老婆奉献出来,让老子好好玩玩!”这都是多少年的事情,我闭上眼睛就能真切看到三叔气急败坏的样子,就在我眼前晃动,他眼睛里有泪,咧着嘴想哭,却哭不出来.....
   我开着一个复印部,手里面多多少少有些臭钱,前后院的老少爷们到城里办事,赶上饭口总是请他们到我复印部旁边的老边饺子馆吃碗饺子喝二两白酒,老家的人吹捧为老板,待遇上就跟其他人不一样。我走进屋,就有人给我搬来带椅垫子的高级坐骑。三叔服毒自杀,这属于典型的横事,是极不光彩的事儿,能与大闺女没过门把孩子养在娘家一样让人羞愧。前后院的人们,说老三这心眼子太小,比真眼都小,不就是出了点事,跟老少爷们张张嘴,哪家拿出个万八千都不成问题。那点事也算事儿,耗子来月经多大个事儿。
   支客谭焕才站在门口大声喊:“山子,赶紧出来,你跟石头还有他最近便的人,都过来帮忙把装老衣服给换上。不管他是咋死的,人死了就死了,死者为大,死者为大,谁也别脱干坯,都过来帮忙。谁要是不来帮忙,男的烂小鸡,女的脸上长麻子蛋儿。”谭焕才是左右有名的大支客的,他能压住场子了,谁也不敢跟他瞪眼玩倔,急了眼他可真不留情,轻了敢骂你八辈子祖宗,重了敢抽你耳雷子。我和石头膀大腰圆有足够的力气,便猫腰将棺材天抬错开,七姑八大姨便给他换衣服,一股特别呛人的农药味儿从棺材里钻了出来,很多人都皱着眉头,把磨出窟窿的旧衣服换下,给他换上蓝色的西服新买的奥康皮鞋,还有蓝色的妮子半大衣。换完衣服,便进入下一个程序了,那就是开光。谭焕才站在一边指挥:“开光是闺女的事,老大你给你爸爸开光。养儿养女这个时候才派上用场。老大你怕啥,他是你爹,他是你爹,你怕他做啥。”三叔的老大,名叫石艳梅是西南沟的婆家,今年三十八胆儿特小,从来没看过死人。头一次遇到这事,便心慌意乱双手抖得不行,眼泪哗哗啦啦流。谭焕才一看石艳梅干不了这个差事,眉头一皱大声嘟囔一句:“这闺女真-【哔~】-完蛋,真他妈完蛋,越到关键时刻越掉链子。老大不行,老二艳茹上,你老爹养你们一回不容易,你这次千万别再跟你大姐一样掉链子。”我和其他的三个人扯着三叔的旧被子,遮在三叔的身上,不让阳光照在他的身上,人死命归阴,一切都不应该与阳光接触,所谓阴阳两隔大概就是这个说道吧。石艳茹在镇里的中学做饭,平常素日没少接触有文化的人,她还真比老大要沉稳的多,面含悲伤,手拿着沾满白酒的棉花球,在老周家四婶子的指导下,进行郑重其事的开光。石艳茹带着颤音说:“爸,开眼光亮堂堂,开耳光听八方,开手光抓钱粮,开脚光站佛堂。”在开光的时候,我冷不丁的看了三叔一眼,当时我的心好像被钢针扎了一下,三叔的死相太恐怖了,两只眼睛瞪得鼓溜溜圆,就好像被空气鼓破的气球。脸色全是铁青色,好像一个特别可怕的小鬼,胡子又脏又乱,估计半个月没认真刮胡子了,显得特别的可怜,尤其那张嘴,长得老大,牙齿全都露出,好像一个发疯的狗狂吠要咬人。既定的开光仪式完毕后,就要毛毛糙糙的盖棺,我心疼三叔便说了一句:“大妹子二妹子,把我三叔好好收拾收拾,他这一辈子都在挣命呀。他不服输呀,恨不得一镐头刨出一个大金橛子。你们给我三叔洗洗脸,刮刮胡子,把眼睛和嘴巴给捋捋,别让他睁着眼,别让他张着嘴。”谭焕才听了我的这番话,也帮着老牛拉粗屎,扯着大嗓门说:“对,对,还是我兄弟说的对,人家是老板,还是有名的才子,经得多见得广,不服不行,不服不行。”我不敢看三叔的死相,可是这么多年的来来往往中那份情谊,已经超越了年龄和辈分的限制,成了人人羡慕的忘年交。如今,三叔以他悲壮的方式,向我们挥手告别,走的是那么的突然和义无反顾。老大老二费了好半天的劲,把三叔遗容整理一遍,眼睛和嘴巴都没有闭上,早就挺尸了,神仙也没办法。我心里面有些酸涩,他虽是自己喝下的毒药,但是他有很多不情愿的成分,迫不得已的成分。他是个乐天派,我记得有年春天正是种地当忙的时候,他花二千五买的大草驴,刚种一天地就死了,三婶哭天喊地的折腾,他好像啥事没发生,中午照样去随礼,愣是喝了一瓶白酒,还没耽误种地,四邻都说可咱们棺材沟谁心大,就是石老三心大,一星半点的事情,他根本都没放在二斤半。他为啥喝药,他肯定遇到了,自己没有办法解的死疙瘩。想到三叔的好,想起三叔这一辈子不容易,眼泪哗啦一下就掉了下来。
   三叔死得突然,又是横死,自然而然也就失去大操大办的资格。在我们棺材沟一带,都有一个说法,没有后代的,死在外面的,上吊、喝药、淹死、压死等等横死的人,名门旺枝都不允许入祖坟。人们自然而然对横死的人绝后的人,有一种特别浓重的歧视。不一样的死,决定了丧葬仪式的气派程度。三叔自杀在人们的声讨之内,家族里一议论,人都死了就是放七七四十九天也不能还阳,与其让活人陪着死人遭罪,还不如马快枪急的马上出殡入土为安。
   刚到十点,年轻力壮的壮年汉子,分列在棺材两旁,支客谭焕才站在棺材头前,宛如一个很酷的乐队指挥,他扯着大嗓门说:“老少爷们,今天都是为老三的事,都得出心尽力,谁要是偷奸耍滑,谁就是乌龟王八蛋。”谭焕才很有威力,他说话谁也没人敢乱龇牙,顿时掐死一样肃静。谭焕才正当正当衣服纽扣,卡出一口黏痰,好像站在墙头对着天空要打鸣的公鸡,瞪眼憋气半晌才说话:“大家伙注意了,现在各就各位,做好准备只要我用力一拍棺材天,你们就得好像大叫驴一样,嗷地一声就给我抬起来。”大家伙都用手扣着棺材帮,谭焕才看大家伙都准备差不多了,便扬起大手巴掌啪地一拍,棺材便已经抬起,哭声、喊声混成一团,灵车已经启动,嘶哑悲怆的哀乐,好像一股猛烈的北风,灌进了人们的耳朵。棺材被人们推进了灵车,晚辈们跪在灵前,石艳梅头在两个姐姐搀扶下顶丧盆,,怀抱着引魂幡,跪在灵车最前方,哭成了泪人。灵车汽笛长鸣。谭焕才拉长了声音高喊“起——灵——啦——”,石艳梅将丧盆摔在提前备好的石头上,在两个姐姐搀扶下,十步三磕头往前走。我本想跟着大家磕着头送三叔,被谭焕才叫住跟在灵车后面走。谭焕才擦了擦眼角上的眼泪,陡然有些悲哀的感慨:“你三叔这辈子一眨眼就下去了。仔细想想,人这一辈子也就是几十年,穷就穷过,富就富过,一天天争名夺利干啥。你三叔呀,一辈子争强好胜,他比你好行,你要是超过他,那就把他活活气死了。一天到晚都挣命,最末了还是在钱财上栽了跟头,心一窄巴把命都搭进去了。”在我的印象里,三叔就是要钱不要命的那种人。年轻的时候,顶数他干活最不要命。刚分队单干,他跟着拖拉机给人拉脚,别人都是四个人一台车,他就两个人。干活快的要命,一脚踩在传垛一脚踩着车厢板,一手拎着一把砖卡子,别人也就是装一垛砖250块,他一个人就能装500块。一边装车,嘴里一边喊着“嘿嘿哈哈”,装完一车,他还接应其他的车。十个东家有八个东家,都偷着给他上大凤蝶香烟。他总习惯把烟盒撕开一个大口子,挨着门口发烟,嘿嘿笑着说:“破烂烟不算好,别嫌弃呀。”三叔在人们眼里,那可是红人。打井、脱坯、垒墙、割地,都喜欢找他帮忙。他没有别的喜好,每顿饭转转悠悠都想整两盅儿,解腰疼解腰酸,赛过仙丹妙药。他喝酒喝多了,经常犯毛病,那毛病都是醉鬼们常犯的哪些毛病,说话声音太高,经常跟人较劲,还有乱动手的恶习。有年正月村部请邻省海棠花评剧团唱戏,他在家里喝多了,晃晃荡荡去大队看戏,一时间失控竟然钻到后台,摸唱张五可的屁股蛋,被派出所张大警棍摁在地上,没等他缓过神,就给他戴上手铐,要带回派出所法办。老支书包大个子站出来,挥起大手巴掌,照着三叔啪啪就是三个大嘴巴,气急败坏地说:“老三,你给我家干点熊活,我让你少喝酒,你就是不听,喝多了就他妈耍流氓,看我不揍死你。”张大警棍也是混社会的人,从包大个子话头话尾能听出个中缘故,把他拉到村口便放回。三叔就这一次丢丑的事,成了三婶辱惩罚三叔的一个原因。我听别人疯传,三叔半夜上来瘾头非要那个,三婶气不打一处来,狠狠捏他卵子,差一点没给捏碎。农闲时节,众人在树荫里歇息,有人跟大家学舌:“看看把你浪狂的不得了,要是没有两个蛋蛋拽着,挡不住你的浪上天去了。做结扎你去我不去,把你活活劁了,让你再见着女人就挪不动脚步。”口口相传,有些事情,假的也会被人说成真的。不管咋说,反正三叔被计划办雇佣的三轮车哒哒的拉到卫生院,回到家里便直不起腰,脸色也变得格外的苍白。他在前面走,总有几个老娘们戳他后脊梁说:“挺好的人,这回彻底完犊子了,你就是把一个十八的大姑娘脱光溜的放在哪,那也是干瞪眼呀。”说完就笑,三叔的脸色很难看,就好像被双响炮炸过一样。
   三叔人都死了,正在送殡途中,我咋还心思这些不靠谱的事,是不是对三叔有些不敬重。他要是知道我心里面,想那些怂事,说不定坐起来给我两个大耳光。
   谭焕才长长叹口气,心头上压了一块巨石,翻不过身喘不过气。我清楚谭焕才和三叔光腚活计,七八岁的时候,两个人在沟头里,撅根干枯的柳树棍,测量谁的雀雀的长短,正好被我老奶奶看见,狠狠的打了他们两鞋底子,粗声大嗓的日骂:“你们两个不要脸的东西,你们祸害那东西做啥,祸害坏了,谁家的大闺女跟着你们。”如今,回想起来,感觉三叔和谭焕才小时候,还是蛮可爱。他们两个小屁孩,性意识还是蛮强。我都上中学了,星期天到他家看电视,三婶他们都出去歇荫凉,我想起他跟谭焕才在一起比雀雀的事,就悄悄地问他:“三叔,你和老谭家的双子比雀雀,你的大还是他的大?”三叔顿时自豪起来,撇着嘴说:“谭家的双子那啥玩意,都没有枣核大,我那时候都比黄瓜妞大,他比不过我,气得都哭。那小子特怂,没少挨我巴掌。当初,你三叔也不是一般战士,玩打仗游戏我可是司令。”我撇撇嘴笑:“三叔,啥大你就吹啥吧。”三叔打了我一巴掌,恶狠狠的说:“你小子是不是找挨揍,还没三块豆腐高,来不来就跟我犟嘴了。”争强好胜就是他的性格,我跟他开玩笑开大了,他有时候还真跟我小屁孩见识,连着四五天见我,扭头不跟我说话,我故意逗他拿黄豆粒大的石头子,打他脚后跟。他急眼了大声日骂:“你这熊孩子,咋拿没教养,还是学生呢?那书念到狗肚子去了。”他跟我生不起真气,通着我父母的面前就说:“你们家山子这兔小子,也不随谁,那脸皮最起码有一巴掌厚,用机关枪都突突不透。”想起我跟三叔丝丝缕缕的往事,心里面总酸溜溜的,挺大一个活人,眨眼之间就不在了,阴阳两隔,想在一起划拳拼酒,正月里没事在院子里搬着大腿撞拐,脸红耳热龇牙瞪眼掰腕子。三叔,我好想再跟你划两拳,让你看看我划拳技术长进多少。以前,我们在一起划拳,你经常把我整光秃。你到那边去,可以找我爹,他划拳技术好,准把你整下课。我不应该在你跟前,提起我爹,因为你们在三婶身上,已经种下了仇。自从石头出生后,他就是我爹的翻版,你对我爹冷淡了很大,没有以前那么近便了。可是你对我还是那么好,有次三叔喝酒喝醉了,跟我说:“山子,你可别学你爹,你爹不够意思。他都不赶兔子,俗话说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可是,你爸他吃了,不但吃了,还吃的贼香贼香。”我有些不愿意听,义无反顾的跟他火拼:“三叔,你那么说就太没良心了。没有我爸爸跟我三婶搀和,能有石头吗?你呀,别得便宜卖乖,”三叔气得都快把眼珠子鼓出来了,声嘶力竭冲着我发脾气:“你爹不是啥好种,你比你爹还坏,你是大坏种。你白菜心拉屎,柴火窝尿尿,你就是狗,你就是狗,一条癞皮狗。”三叔骂完我,他就笑非常怪异的那种笑,就好像电影聊斋里面青面獠牙鬼魅的那种笑。他笑着笑着,就哭了,哭得身体颤抖,上气不接下气.....
   我的脑子里塞满了,跟三叔有牵连的往事,杂乱无章好像一团乱麻,搅乱了记忆的河流。三叔死了,即将化作一缕青烟,挺大的一个人,就剩下一捧捧细碎的骨头渣。三叔,你这是为啥?你可不是那种心胸狭窄的人,别人指着石头说跟山子长得一模一样。三叔咧着嘴说:“人和种棒子(玉米)一样,垄挨垄种白棒子和黄棒子,结出的棒子都半黄不黄。”别人都笑,笑他心大,明明种的高粱,偏偏长出黄豆来,那不是确确实实差种了吗?人们笑得眼泪都呛出来,三叔泰然自若,那心都比墙头上的窝瓜都大。
谭焕才叹了口气,跟我说三叔这几年所遭的哪些波折,大大小小的闹心事,好像此起彼伏的浪头,接连不断的向他疯狂进攻,他老了心也脆了,经不起大起大落的折腾。他就是天生的折腾命,土窝窝里的钱,总嫌太小瞧不起眼,恨不得一口吃过胖子。有些事情,我还是隐隐约约听到一些,但是不完整,支离破碎,不知谁理谁非。谭焕才跟我说:“你三叔呀,都六十岁的人,为了挣钱恨不得把命搭进去。那块有工程,他就好像猫闻到了香气,恨不得插翅飞过去。人家大包工头吃香喝辣,吃喝嫖赌五毒俱全。你三叔也叫包工头最小最低贱的包工头。干不出活,受大包工头的气,过年不开支受手下的人气。去年过年都大年三十了,还有七八个人骑着摩托车堵在他家门口要账。你三叔被逼迫的实在没办法,拿着高利息给邻居抬钱,才把那帮要账鬼打发走。别人说,老三这钱不给不行。可是,你三叔这人耿直呀,宁可人负人,我从不负人。最后被逼得没办法,从姜家胡同姜老五那儿一分五高利贷借了十五万,咬着牙把欠工人工资全都清了。欠下这么多饥荒,他得必须还,不还不是他性格。今年还没出正月,拎着一件五粮液,就去大包工头家,点头哈腰的给人溜须舔腚,又拉一伙子人给人家扛活。”
三叔就是争强好胜的人,做梦都想要玩转整个世界,聚集四面八方的财源。可是,上帝并不喜欢三叔这种类型的人,先会有点小成功,一个月扣除工资还能剩两三万元。据跟他出去疯逛的人说,手里攥着哪怕是三千五千,手丫子就刺痒,不是请张三吃饭,再就是找李四喝酒。他还有一个特殊的爱好,也是找回自尊的最疯狂表现,每个月最少找六次小姐,而且都要档次高档的。这不是我瞎掰,故意给我三叔身上泼大粪。前年,他到城里办事,腰包里踹着几个臭钱。进店后就大声嚷吵:“山子,中午陪你三叔整两盅。”那天,我店里面特别忙,真在给一个建筑公司制作项目材料,我笑笑说:“三叔,我请你到对面的饺子馆,咱们简单吃点饺子。我现在特忙,忙得连放屁的功夫都没有。”三叔在我三个店员跟前,还真耍起了大牌:“哎呀,我说山子呀。你行呀,刚从老家出来没几天,就敢跟我摆B了。嘿,你小子哪来的哪些毛病。你三叔我有钱,不用你出钱,我请客你还不来。你啥意思,是不是看不起你三叔,人穷衣服破,给你丢人现眼咋滴。”无奈,我很无奈,只好顺从三叔的旨意,跟着他到新开的湘菜馆吃湘菜。我们两个人,他一个人居然整了两瓶大牛二。他已经进入了醉酒的亢奋状态,行为有些失控,他拍着桌子说:“山子,你说我这辈子窝囊不窝囊?”我深知三叔的性格,在他醉酒状态下,说话不弄呛着他:“三叔,你特别威风呀。当年你装车的时候,一个顶俩,像我这样的小嘎子,老母猪还愿两个都不顶一个。”三叔来了脾气,用拳头敲桌子:“山子,你别-【哔~】-上坟烧报纸忽悠鬼。我清楚我心里面特别清楚,你还有你们一家人,打心眼里就没有瞧起过我。你不用给我装聋卖傻。我不是爷们,因为我被人劁过。我-【哔~】-窝囊,有个儿子,不是我的种,那是你爹的种。我-【哔~】-想多多挣钱,没少跟大大小小的头头脑脑,溜须舔腚烧香磕头。可是,到头来我总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三叔急头白脸的样子,好像刻在我的骨头里,后半辈子都忘不了。
   谭焕才把扑在肩膀上杨树叶子,用手扑落掉,继续跟我说三叔的事:“你三叔,今年流年不利。从开春到现在还没咋挣钱。八月二十五那天早晨,他打发人开着他的面包车,拉上五个人到建材城装瓷砖。人呀要是倒霉,喝口凉水都塞牙。开车那家伙是酒鬼,一早晨在小摊上还他娘的的喝了一个小牛二。还拉着人回来的时候,跟校车撞上了,校车没啥事,车上伤了五个,一天就花了三万六。他跟姑爷借钱,这两个姑爷,谁都没说好听的。跟你三婶要钱,你三婶手里多了没有,拿出十万八万,应该不会打锛儿。你三婶那是财迷,钱到她手里就好像进老虎口。两个人只为钱,人脑子都打出狗脑子了。你三婶真不是好东西,老夫老妻这些年,一丁点感情没有,她骑在你三叔身上,把你三叔挠得血乎淋漓,给破相了,你三叔没脸见人。受伤的那些人,不依不饶,黑天白天都在催命。这下好,这些家伙把你三叔催死了,人死了还上哪要钱去。那些人,敢登门要钱,我敢把他们狗腿打断了。”
   我听不下去了,一辈子争强好胜的三叔,折腾了一辈子,也没有整出啥名堂,最后却身败名裂众叛亲离,承受不了巨大的压力,含悲带恨的逃离了,五光十色的世界。
   这是三叔的悲伤,似乎又不是他一个人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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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12-16 07:25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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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12-16 12:40 | 显示全部楼层
这是三叔的悲伤,似乎又不是他一个人的悲哀。


 楼主| 发表于 2017-12-16 14:38 | 显示全部楼层
茂盛草 发表于 2017-12-16 07:25
沙发欣赏、学习、支持!

谢谢您的欣赏谢谢。
 楼主| 发表于 2017-12-16 14:39 | 显示全部楼层
纳兰若容 发表于 2017-12-16 12:40
这是三叔的悲伤,似乎又不是他一个人的悲哀。

谢谢,你的赏读
 楼主| 发表于 2017-12-16 14:46 | 显示全部楼层
在平淡的生活中,会有很多像三叔这样的人,虽然平凡但是始终想从平凡的状态中努力的摆脱出来。他们拼命工孩子读书,拼命挣钱,让自己来一个华丽转身。可是,有的时候,他们却误入了歧途,自己的纯真,会遇到残酷的撞击。他们有的人,承受不了,过于严酷的打击,便纷纷败下阵来。
我们的社会,应该给这些不甘于寂寞,总想改变命运的弱者,更多的关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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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12-16 15:38 | 显示全部楼层
梅花君子 发表于 2017-12-16 14:38
谢谢您的欣赏谢谢。

您好!您客气!
发表于 2017-12-16 16:08 | 显示全部楼层
小说,写得真好,很有感触,男人啊,窝囊啊,为了一个家,撒尽最后一滴汗,不一定能得到一丁点回报,娶错了老婆,一辈子的悲哀,女人,永远捉摸不透的天书。看不懂,远离,哪怕孤独一辈子,至少,为自己活了一辈子。谢谢梅花的好文,让我明白了一些困惑的问题。
发表于 2017-12-16 17:57 | 显示全部楼层
这是三叔的悲伤,似乎又不是他一个人的悲哀。


发表于 2017-12-16 17:57 | 显示全部楼层
这是三叔的悲伤,似乎又不是他一个人的悲哀。


发表于 2017-12-16 17:57 | 显示全部楼层
这是三叔的悲伤,似乎又不是他一个人的悲哀。


发表于 2017-12-16 18:39 来自红网论坛客户端 | 显示全部楼层
错误的姻缘!在农村,男人的尊严比命重要,文令人深思,有的事说不清对错,总有一个要做出牺牲和让步。
 楼主| 发表于 2017-12-16 19:48 | 显示全部楼层
稻村渔夫 发表于 2017-12-16 16:08
小说,写得真好,很有感触,男人啊,窝囊啊,为了一个家,撒尽最后一滴汗,不一定能得到一丁点回报,娶错了 ...

谢谢老是的精彩点评,谢谢。
 楼主| 发表于 2017-12-16 19:50 | 显示全部楼层
修罗彼岸花 发表于 2017-12-16 18:39
错误的姻缘!在农村,男人的尊严比命重要,文令人深思,有的事说不清对错,总有一个要做出牺牲和让步。

文学应该有独特的追求,要有自己的思考,把平凡的生活通过文字,活灵活现的表现出来
 楼主| 发表于 2017-12-16 19:52 | 显示全部楼层
尹翔学a 发表于 2017-12-16 17:57
这是三叔的悲伤,似乎又不是他一个人的悲哀。

这不是三叔的一个人的悲哀,应该是我们共同的悲哀。社会在进步,人们的思想也在进行转变。金钱至上,所有的人都自私起来,骨肉亲情显得越来越冷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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