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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连载] 鸡窝山的爱情(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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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彭银华 于 2018-1-30 08:55 编辑

        那只是生命中的一段记忆,然而那段记忆于我十分重要,因为它似乎与我所有的关于爱情的想象与感受有关,如明媚、美好、诗意、性感、兴奋、激动、冲动、运动、穿透乃至生命的相融等。

       我想描述一种爱的状态,那是真实的、生动的、有滋有味活色生香的,那是感性而魅惑的,可以让你浮想联篇、垂涎欲滴欲罢不能的,那是生命的快乐的呼叫和热情的铺天盖地的海啸。

                                                        …………引子

                            1

         鸡窝山盛产鸡婆笋,鸡婆笋通红而透亮,嫩脆而香甜。那就是一个燃烧着火焰的少妇啊,就是一个忍不住让人流口水的少妇啊。月华一样狐媚的、光洁的脸,海一样深的、很自然地散发出一种让人心痒摄人心魄的眼神,整齐洁白的牙齿配一张磁性的嘴唇,稍许丰膄的身子匀称,但又凹凸有致地勾引着你。

       这是鸡婆山的一个女人,她已死去了十五年。这样的女人也许只要我们睁着色迷迷的和充满爱情的眼晴在别处就可找到,然而她却只生存在我的记忆里。

       对于一个二十岁的充满青春荷尔蒙的躯体来说,想和她发生一段心旌摇荡、无限亲密的故事,完全是合情合理的事。可是,横亘在我和她之间的大海般不可逾越的是,她是我二婶。虽然我是个即将毕业的大学生让她有几分崇拜,可她对我的肉体似乎没有丝毫的兴趣,就算我把最私密的地方展露给她,也许她也只当是看婴儿洗澡。这使得我嫉忌起二叔来又替她打抱不平。

        一脸火煨瘤疤的二叔怎么就娶了能捏出水来的二婶呢?在我看来二叔拥有的资本不过是爹当过若干年生产队长,有两长溜木板房,还有一项本事便是能担四百斤柴。可是这能抵消他脸上的蛮绊五筋、脑顶的锃光发亮吗?当然,一个反抹式掩盖了他的不毛之地。

       这媒是怎么做的?!她嫁给二叔时我大概只有十二岁。二叔抬着一只牲猪去盖礼,四只脚上系着红红的绸子。礼仪据说是最丰盛最隆重的,这也是二婶她爹二话不说便答应了的原故。爹答应了,她也觉得没什么不合理。二婶便被迎进了那一长溜木板房。洞房闹过之后,二婶过着些合情合理的生活,她没觉得有任何痛苦。生活自然比娘家要好了许多,因为娘家是三十里闻名的困难户,连饭都吃不饱。而过了门后,房子大了很多,饭可放开肚吃,而且因为长相上占了很多便宜,二叔确实算得上疼她,只让她做些煮饭、洗衣、喂猪和生孩子的事。只有一点小矛盾,二叔晚上喜欢点灯睡觉,为的是做那事时他很喜欢看她妖一样的妩媚,但二婶恰恰相反,她一上床便要将灯吹灭,而且黑暗里也要将眼闭上。二叔就依了她,昏天黑地地忙活得大汗淋漓。二叔总结经验:黑灯瞎火,她更配合,发挥更出色。一切都是自然,二叔三年结了两果,唯一遗憾是,都没有把儿。二叔心有点冷,让她多喂了条牛,多下了几趟地,有时晚上也只是应付。可她丰腴的身子要求似乎比原来要多。

       看着那双充满渴望的、水盈盈的眼晴,又想起村里的一些风言风语,已经二十岁的我,有点春潮涌动,荷尔蒙火一样的燃烧。要是她不是我二婶,要是没嫁给我二叔,我们不是可做些事么?何况还是个远房二叔呢!可她只是对我神秘地一笑,柔媚无骨地说:“吃糕点去吧!”这神情这姿态和我十二岁看见她时一样。


发表于 2018-1-28 23:03 来自红网论坛客户端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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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1-28 23:03 来自红网论坛客户端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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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1-28 23:08 | 显示全部楼层
抢沙发慢慢品赏。


头像被屏蔽
发表于 2018-1-29 04:05 | 显示全部楼层
欣赏、学习、点赞您的佳作!
发表于 2018-1-29 05:01 来自红网论坛客户端 | 显示全部楼层
夺眼球,欣赏佳作。
发表于 2018-1-29 07:11 来自红网论坛客户端 | 显示全部楼层
鸡窝山的爱情越来这么美,暗恋而自尊,朦胧而理智!二婶真美,天然去雕饰!
发表于 2018-1-29 08:48 | 显示全部楼层
这故事引人入胜。


发表于 2018-1-29 08:49 | 显示全部楼层
那只是生命中的一段记忆,然而那段记忆于我十分重要,因为它似乎与我所有的关于爱情的想象与感受有关,如明媚、美好、诗意、性感、兴奋、激动、冲动、运动、穿透乃至生命的相融等。
发表于 2018-1-29 09:05 | 显示全部楼层
开头铺垫得很好,很有吸引力!
发表于 2018-1-29 09:23 | 显示全部楼层
很有吸引力!
发表于 2018-1-29 11:42 | 显示全部楼层
好生学习老师的文。
发表于 2018-1-29 15:47 来自红网论坛客户端 | 显示全部楼层
开篇就火辣辣的情,很打动人,只是为啥开始就点明死呢,放到后面行吗。
发表于 2018-1-30 09:16 | 显示全部楼层
鸡窝山的爱情(2)
鸡窝山是名符其实的,形状上百分百地像一个鸡窝 。不过,这鸡窝是鸟筑在石壁上的窠,除一条歪扭着的小山路与外界相通,其他地方是天然的石壁。这对那些望着把女儿放个好地方的人家来说,算不上一个好地方。

        然而,漂亮又贤惠的二婶千真万确的嫁在这里。十九岁、长得像花一样的二婶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媒婆是擂钵凼过来的,在当地搞民办教师。她跋涉四五里山路来到三扇矮小的被烟熏黑了的板壁屋前时,叫王鹃花的二婶还在山尖子上扯猪草,身后拖着两个挂着青鼻涕的弟弟。

        镭笨凼的媒婆拄根一头尖的竹棍子,很小心地爬上那一溜布满青霜的石级,十分钟后才到达一个三角形的地坪里。鹃花爹正坐在火坑角落里,烧起一堆熊熊大火,烤着他那双经年累月的老寒腿,抽着一个巨大的喇叭筒,偶尔丢一粒玉米花到嘴里。

        “啊,啊,是龚老师来了。坐坐,有点白灰!”

       “煤哥,给你说门亲事!” 因为底气很足,媒婆没拐什么弯就直入主题。可是,当她说出对象的名字时,煤哥还是迟疑了一下,因为光从相貌上来看,确实是鲜花插在牛粪上。媒婆马上抛出最打动人心的一点,吞了一口老叶子茶,信心十足地说:“他姐夫可是个师长,可解决你那快复员的大崽的问题。”煤哥深吸了一口大叶子旱烟,说:“问问鹃妹仉就定吧,你老师说的准没错的。”煤哥其实心下里就定下了,他之所以没喜形于色,纯粹是一种社交技巧。那时候,部队里有人参军、家里有大木屋、屋里有壮实劳力,就相当于现在的有房有车。军人的荣誉感、两长溜大木屋、挑四百斤的劳力,叫蒋石明的二叔家确实称得上鸡窝山的大户。像煤一样霉的煤哥因为有个花骨朵一样的女儿才得到提亲机会的。

       鹃花背着满满一篮猪草回到屋里时,很恭敬地叫了一声龚老师。龚老师问她意见,鹃花起初惊了一下,水嫩的脸马上变得通红,捏着她一根长辫子吃吃的笑。这个年龄的鹃花已知晓婚嫁之事,虽然仍不谙床第之欢。但她意识到,她哥的命可能会由此而改变,她自己也可能不用天天上老山界背猪草。

       大户农家确实能满足人一些别人得不到的荣耀。定婚礼是乡里排在首位的:一条三百斤的猪,抬得碗口粗的轿杠子跳上跳下,两个扎实的劳力气喘吁吁、黑汗雨淋,一沓一百五十元崭新的工农兵托塔,全家大细都扯了崭新的卡基布。地域条件是差了些,人也长得丑一点,但老兄当师长的荣耀、两长溜木板房、四百斤力气的壮实劳力是实打实的硬通货,鹃花就在众人的簇拥下光荣地幸福地上了鸡窝山。

       一年后,她哥哥留在了部队,后来转业到一个机场。三十里闻名的困难户渐浙有了些亮色。



发表于 2018-1-30 09:17 | 显示全部楼层
鸡窝山的爱情(3)
鹃花来到鸡窝山,活跃了鸡窝山的气氛。当她穿一件野菊花的确凉衬衣、去塞一个田月坝时,她那种天然的勾引人的气质,便会引来一些狂蜂浪蝶。掐腰的半透明的衬衣,把她的曲折轮廓浮雕似地凸现。唉哟哟,那简直就是一缸老酒,闻闻都会醉的。简直不可思议,胸口的两朵莲花被包了出来,还点缀了几朵淡淡的菊花,连那个小坡尖都骄傲地挺着。你娘怎么不叫你穿胸衣呢?有几个年纪相仿的嫂子有点嫉妒、有点担心地提醒。

        在这个小地方,风流韵事从来没有缺乏过,尽管人人都认为是不道德、没品质的事。不过,这个差不多与世隔绝的地方,出奇的宽容,除了相互间指鼻子瞪眼晴的骂几场架,只要不是抓在床上,大多相安无事。而鹃花,暂时看来行动上并没出格,只是没穿胸衣而矣,大概没什么大可指责的。而她的大方、温柔、有礼,简直让男女老少都爱上了他。看见人在房前屋后走动,她会甜甜一笑,招呼:“老叔、大嫂,进屋喝茶。”在地坪里打闹的孩子,也很喜欢'她,婶婶婶婶清甜的叫,她就会塞给他们几粒花生或糖果,有时她还抱起其中的一个疼爱的打一个啵。

      我已经十二岁,好渴望她柔软的挠钩似的唇印到我的脸上,那一定是让我心花怒放、畅快淋淋的肌肤之亲。我甚至想借她抱我之机,磁实地用胸碰压在她两朵弹跳的莲花上。可这只是我一生的幻想,她只抱过五岁以下的小孩。

      这个天大的缺撼让我对那几个大人的流氓行为心生愤怒。那个叫敬巴篱的瘸子算什么东西!佝偻着背像一只虾,一长一短的腿像一只蚱蜢。见鹃花在塞田月坝,他像一只苍蝇似地猛凑上来,不干不净地说:“王鹃花,你发骚了吗?我给你治治!”说着就撩她的衬衣。鹃花的腰上便露出雪白的一圈。鹃花一扬手:“去你的,治你妈吧!”敬瘸子讪讪地缩回鸡爪似的手,鹃花脸上依然是淡淡的笑。

       二叔蒋石明远远地瞧见,心中很不悦。敬瘸子自然是不在话下的,当师长的姐夫就足以打败一万个。因此,二叔虽然脸像一个猴子屁股,可在大庭广众下却能气宇轩昂,红亮的脸闪闪发光。问题是,面对敬瘸子这样猪狗不如的调戏者,她还能云淡风清的笑,这可是骨子里的风骚。“看我怎么整你!”二叔心里狠狠地说。

        晚上,那一长溜木板房里,传来鹃花不舒服的叫声。二叔脱了衣裤之后,没有任何前奏地要干活。鹃花用手拦着猴急的二叔,要阻止他暴力的冲动。以前,鹃花也体验过那种撕扯和释放的快感,只是觉得二叔不该用一双粗糙的手在她细嫩的肌肤上肆无忌惮刮来刮去。以前,二叔疼爱地让她在身上施展,像海一样地包容和融合着她;今天,却毫不犹豫地将一扇两百斤的门板压过来,像报仇似地穿透着她的身体。她就愣了,她感觉孤独,感觉冷。

       她能在世人面前昂着头的,是二叔对她的娇宠。除了时不时地看看田月坝,几乎不做室外的事。她整天穿得整齐、干净,和几个堂客们打打纸牌。堂客们很羡慕她,叔婶们不住地称赞她:“鹃花,大方,性格真好。”而二叔呢,也心甘情愿地揽下所有体力活,只要晚上能够释放,白天有面子,他就快乐无忧。可是,生儿育女方面,二叔还是遭遇了苦恼。

       鹃花美貌给他挣足了面子,可她那让人疼爱的肚子不挣气。床铺摇烂三张,只摇出了二个女娃。在计划生育情况下,他现在已无计可施。公爹和二叔对她渐渐有些冷落起来。

发表于 2018-1-30 09:26 | 显示全部楼层
鸡窝山的爱情(4)
[短中篇连载] 鸡窝山的爱情(4)
       新弯子回来的时候,鸡窝山的杜鹃花正火焰似地焰烧。因为地处高处,低的地方还游荡着一些白云,鸡窝山便变成了举向空中的一支火炬。

       春天是诞生爱情的季节。当鸡婆笋纷纷以妖娆的姿态地从浸透着春雨的地面钻出,当檐前雨滴如妙龄女子饱含春意的、带着蛊惑的眼睛,当白合花诗意地舒展在山间草丛,鸡窝山的春天来了,鸡窝山人的心情活了。特别是新弯子转业回来后,就开起了一个十八年爱情大剧。

       新弯子是个越战兵。三年前父亲被逼无奈地把他送去部队,因为重读了所有初中高中,他也不务学习,考大学是毫无希望的。送他上接兵专列那天,他反复叮嘱接兵队长:“给我严点!要转个志愿兵才准回来!”接兵大哥愣愣地盯了很久。

        可是,他在部队仍然沿袭了地方风格,按鸡窝山人的说法就是,好吃懒做。除了新兵训练阶段,他就没吃过苦。但他有一样长处……虽不透顶但绝对聪明,象棋下得可上街摆谱,空闲时他就陪上上下下的战友下棋。他性格倔中有柔,全排关系活络得像一盘棋。他因之当过班长、通信员。他在战场上没扛过机关机,虽然属炮兵部队,除扛过了行军包、蹲过猫耳洞,没干过什粗活,一双手仍然艺术家一样修长而有诗意。他的字写得十分漂亮,但因没有做姐夫的师长,他父亲的设想落空了。三年后,他复了员。

       刚回鸡窝山的时候,新丸子没引起多少轰动。他遵循着鸡窝山人的一些规矩,有限度地做点体力活,比如锄点儿草,砍点儿柴,也帮忙插他拿手的田。按他本性来说,他更喜欢打点牌、下点棋、去河里闹鱼。鹃花体力活不重,体重不很轻,但精神空虚。生了两个女娃子后,要照顾她们饮食起居,连打耍牌的机会都没有。二叔除了要时才和她热乎一下,其他时候让她孤芳自赏。新弯子的那些爱好被叔婶们定性为不务正业,但对鹃花有着相当的吸引力。

       应当说,新弯子和鹃花刚接触时纯得像一张白纸,就是用打牌来打发无聊而矣。鹃花要带人,出不了门,天天盼人来陪她打牌。她人好看,又大方得要死,因此男人和女人都喜欢来耍的。好吃懒做的新弯子便成了阿庆嫂的常客。

      堂屋中间摆张八仙桌,喝过擂茶后将桌子抹净,四人各占一方,旁观者左右走动,有时也勒起袖子来一局,然后粘胡须或钻桌子。鹃花是很爱乖的,她输了要粘胡须或钻桌子时她就撒点娇地要新弯子代替。后来是发展到打点小钱了。大方的个性让新弯子和鹃花走得更近。“还要给你三块钱呢!”“算了,反正赢的是你们的。”不知新弯子是否图谋不轨,不知鹃花是否芳心暗动,他们那场轰轰烈烈的爱情有充分的前戏。




发表于 2018-1-30 20:42 | 显示全部楼层
   [短中篇连载] 鸡窝山的爱情(5)
      鸡窝山进入了发情的季节,山朗润了起来,瀑布和山泉欢快了起来,各色花竞相开放,鸡冠花、迎春花、紫茉莉等,如罂粟般鲜艳欲滴,散发出毒药般的香气。毒药、鬼魅,也许是让人神魂颠倒的东西。

      此刻的鹃花就呈现出鬼魅一样的姿态。

      她像罂粟一样的鲜艳,像迷魂香一样地熏人。春天的天气已渐渐暖和起来,脱掉了包裹一冬的厚实的棉衣,一件鸡婆笋似的红亮夹衣,一条修长的贴肉健美裤,将她包裹得像一朵吐着红蕊的勺药。她正站在一个宛若室外的瀑布前的一颗黑石上,长头发挽成了一座秋山,脸上明净而骄傲,宛若月光女神。

       今天,鸡婆山的女人像冬眠后苏醒过来的蛇,纷纷爬出了洞,在碧海云涛中徜徉。她们都背一个竹篓子,来鸡婆山扯笋子,顺便踏青或做点隐密而诗意的事。密密的山林里走过五六趟人后,开辟出两三条或隐或现的草径。

       鹃花没和其他人在一起,她不像其他堂客们那样功利。她本来就是出来玩的,扯了半篓肥嫩的鸡婆笋后便坐在一棵桐子树下歇气。她光洁的额上涂抹了一些紫红色汁液,使她看上去吐出几分印第安酋长女儿的气息。已过去好几拔人了,有的早翻过了黄柏界,可她还徘徊在小溪边。有的背带子已深深地勒入皮肉,可她仍流连于野花野草间。被山溪溅湿的眼睫毛闪闪发光,配合着流畅、青春、饱满的线条,整个儿就流趟出一股浓浓的欢乐的爱情的泉。

       当别人叫她回去时,她说脚崴了,要慢慢走。当山里空下她一人时,有一种期望海潮似地在她心里升起来。她和新弯子早以约定,在山溪口那个小山洞约会。

       新弯子屁股上挂把柴刀,装模作样地上鸡窝山砍柴。看见很多人背回一篓篓小猪崽一样的鸡婆笋,他估计此时鸡婆山上只剩下他的月光女神,几小时后他将改变处男的身份,他便变得焦急而焦灼起来。他哼着几首快乐的小调,脚底下一高一低,心早已飞到那难以想象的快乐中。他没想到,在他身后二百米处,尾随着一条鬼一样的影子。

       山洞口的鹃花,脸上有一种忧伤的诗意。她豁出去了,决心拥抱她那份期待已久的快乐。她没读过多少书,识的字不超过两百个,自然无法以诗歌的形式来吟咏生命,可她确实能清醒地意识到,她已爱上了而那不高不富却很帅的男人,她很乐意被他抱在怀里,接受他温柔而疼爱的抚摸,渴望着喘着气冒着烟的嘴唇粘连在一起。可是,当新弯子真地一棵葱似地站立在她面前时,四目相对的瞬间,他们都惊住了,没有任何言语,接着便不顾一切地紧紧地抱在一起,疯狂地啃咬起来,仿佛都想把对方深深地嵌入自己生命里去,每个手指都渗透了窑藏千年的爱意。风儿是吹起来啦,草色的浪花在每一寸肌肤上起伏,一片片花瓣温柔地抚过心尖。自然,新弯子有些初出茅庐的莽撞,不懂多少曲折回环,可鹃花是一罐香纯的美酒,一股成熟的诗意,因而整个过程中,新弯子是在鹃花的导引下进入生命如花一般绽放的。

       正要风散云收之时,若干声咳嗽惊醒了两个波起云涌的年轻人,接着便是一句不怀好意的臭骂:“狗公子,臭不要脸!”敬瘸子在不远处的桐子树下露出半张斜恶的又淫荡的脸。

        鹃花花容失色,慌慌张张地滚落下来,胡乱地套好衣服。当她看清是敬瘸子时,她才镇定下来,显出英勇无畏的神色:“敬瘸子,你想干什么?”敬瘸子嘿嘿一笑:“今朝运霉,看见狗公狗婆相连,你说怎么办?”鹃花说:“给你五拾块钱,骚狗!”敬瘸子说:“不要你钱,我想尝味。”
“呸!你狗卵一样,回去找你娘吧。”一旁子新弯子不是懦夫,见敬瘸子一幅赖子相,拿起砍柴的刀,朝敬瘸子走去。敬瘸子连连后退,边退边说:“你,你想干什么?”新弯子说:“你要是说出去,我要取了你的狗命!”

       此事的结局是,敬瘸子起初没有把事讲出去,但把它作一个要挟鹃花的筹码。二叔没在家时,他悄悄地钻入那一长溜木板房里,欲强行搂抱。鹃花便大叫起来。看牛回来的二叔抽了他一棍子。敬瘸子说二叔早戴了绿帽子,将鸡婆山的事捅了出来。二叔不信敬瘸子的话,因为新弯子两个月前才退过亲,但自此更警惕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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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1-31 14:30 | 显示全部楼层
鸡窝山的爱情(6)
新弯子和王鹃花有一腿,渐渐在鸡窝山流传开来。鸡窝山有个约定俗成的规矩:偷人并非罪大恶极,只要偷得不露骨不嚣张。对于鹃花,他们更认为偷得合情合理,桂英婶在堂屋里招呼人吃擂茶的时候,就叹点气地说:“唉,鹃妹仉就只一个缺点的……也怪不得她,乖双哒要抱个电亮泡困告!”

       他们虽然像两团炙热的炭火,渴望着能像夫妻似地自由,但他们在大庭广众下不像敬瘸子一样动手动脚,连挑逗话都不说。渴望身体融合的时候也选在荒山野岭或二叔外去贩买羊拐角的那几天,而且是晚上十二点之后。他们这种很儒性的偷人方式得到了宽容和默许。

        可是,二十七岁,新弯子早到了婚配年龄。游手好闲如果再加一个不理性偷人,那只配打单身的。好在新弯子老父亲谷痞子是个退休教师,不要崽女负担不说,还可帮衬些儿女。再说新弯子有个会疼人的优点,人们亲眼看见,我二叔外去卖羊拐角的那半个月,新弯子送肉、劈柴、倒洗澡水等,把鹃花真个捧在心尖儿上。那段日子,鹃花快乐得像一棵水中芙蓉。

        二叔回来后有点疑心,他发现那张落了半年灰尘的床铺有擦洗痕迹,就问六岁了的大女:“x妹仉,爹不在家这几天,谁在屋里耍”大妹仉答:“弯叔叔。”二叔问:“搞些么子?”大妹仉答:“烧火、煮饭、帮娘吹眼角灰。”二叔心里明白了:“自己乖堂客心已经野了,靠说服教育是石板上打桩。”他目前能接受的是,没人在他面前说三道四,他还是像以前一样有荣耀有地位。属榆木疙瘩类的二叔还是多了一个心眼,用五斤羊拐角换了一条驴子大的黑狗,守家的效果立杆见影。二叔假装外去,用二块钱叫敬瘸子暗中观察。确实很有效果,新弯子趁夜色刚来到田角上,大黑猛虎似地扑上来。幸亏旁边一只烂篾箩,新弯子才抵住攻击第一波。新弯子准备理性地退却。哈哈,这时黑暗里传来敬瘸子开心的笑。大黑循声而去,咬住敬瘸子往屋里拖,敬瘸子用一个草锄子把猛击大黑脑袋,大黑哀嚎几声落慌而逃。回屋里电亮一照,敬瘸子大腿处留了两个深深的犬牙。他得了两块钱,但不敢再做暗中观察奸情的事。这让新弯子和王鹃花有了恶补偷情的机会,他们把大黑拴在堂屋里木柱上,新弯子就掂着脚从后门进,而敬瘸子只能在对门坡上扯着爽子吼几句:“骚脚猪咧……!”

        偷人这事对新弯子影响最大,因为他还是个黄花崽,他得成家,他得续后。就算鹃花愿意为他生一个,名不正言不顺不说,已生两个女娃的鹃花已变成鸡窝山人说的文猪(结扎了的雌猪)。因此,这件事上升为鸡窝山最大的政治。

       最先跳出来反对的是谷痞子,他听到一些风言风语,马上意识到这不是一件小事……影响曹家声誉事小,会严重阻碍新弯子婚事。一个浓雾湿透眉毛的早上,谷痞子做了一番苦口婆心的工作无效后,他操起一根山楂树嚷着要打死新弯子。新弯子严阵以待,一只脚踩起一根大一倍的栗木棍,鼓动父亲上前。新弯子个子一把秧大,可胆量却十足的惊人。他上过越南战场,虽然没见过越南鬼子,但经受过炮火纷飞的洗礼。谷痞子退却了,他将山楂棍扬了扬,又丢在地上。五嫂见状,忙上前劝解他父子俩。五嫂说:“两个人的事棍子是难打开的,你赶快给他找对象就脱绊了。”谷痞子觉得有理,但因他的个性还是去恶骂了鹃花一场。

       “王鹃花,你这骚婊子,不要害我新弯子了,他还冒结婚的。”

       鹃花本来准备笑着迎他进屋的,听了这话,笑容马上僵成了一朵石花。听些闲言碎语无所谓,可婊子的称谓让她很受伤。新弯子和她究竟谁先勾搭谁她已不想细究,但她因为爱他在两人鱼水之欢后确实劝过他,要他结婚生崽。新弯子捧着他月光似的脸,涌动着泪花儿说:“鹃子,我爱你到肉里去了,我准备一辈子就这么过。”鹃花感动得一身颤栗,也泪花闪闪地说:“弯子,我不能害你,这是一世的事。若你忘不了我,将来我们还是可以快乐一回两回的。”新弯子仍然不答应放弃。鹃花就带点恼怒地说:“你不答应,我与你一刀两绝。”新弯子流泪点头,退出几步后又抱着那张月光一样的脸猛亲。

      谷痞子仍在地坪里骂骂咧咧,幸好犁过一丘田的二叔已上得岸来,见谷痞子骂得难听,还有泥巴的手推了他一把,吼了句:“痞子!不要在我屋里撒野,我家鹃花是没一点问题的,管好你那单身畜牲!”

      吵过这次架后,谷痞子给儿子张罗了一门亲事。姑娘就是我家隔壁学裁缝的,模样算得上十分标致:一米六的个,正宗瓜子脸,身子骨就像一条山泉,有点像画里的李清照或王昭君。不过,在一个十六岁的高中生眼里,鹃花于我更像一块感性的磁铁。

       姑娘和新弯子来往了几次。虽然对新弯子来说,一张新鲜的、娇好的脸仍然是有诱惑的,可就找不到那种自然的、粘乎乎的感觉。再后来,姑娘爹听说新弯子冒结婚就开始偷人,心里就生起一股冲天怒火。他把定婚礼一股脑儿砸在谷痞子堂屋里,将谷痞子及媒人骂得狗血淋漓。很快地,长得很清秀的姑娘嫁给了擂钵凼一个打柴闻名的后生。

     后生子当地人叫他玉桶子,老实、勤快,能挑五百斤柴,还有一个当公社书记的哥。他和二叔一样是个炮灯,只是瓦数比二叔小。人是比新弯子丑的,但经济实惠。

      不久后,新弯子和鹃花又过起了激情、浪漫又担惊受怕的野鸳鸯生活。

 楼主| 发表于 2018-1-31 22:26 来自红网论坛客户端 | 显示全部楼层
            [短中篇连载]  鸡窝山的爱情(7)
      物质决定意识的道理,在爱情中得到充分地体现。尽管鹃花不在乎新弯子游手好闲、不务正义,但新弯子的大方无疑是爱情的催化剂。但大方不是说说就行了的,得有货真价实的米米。以前,鸡窝山挣钱的方式是固定了的:交征购粮、交征购猪、挣工分。用钱由一家之长支配,购买油盐酱醋、打理人情南北、一家的鞋袜衣等添置,其他人几乎不与钱接触。现在可不同了,赚钱的方式已多种多样,如果只靠作几丘田、卖掉一只猪、贩掉几斗米,连油盐钱都难搞到,更不能打要钱的麻将。因此,新弯子和鹃花一起打牌时,脚可互相放到对方腿上甚至胯里,可得双倍的快乐,但那要本钱啊。新弯子暂时没有收入来原,好在他有个退休了的爹,每月给他三五拾快,他牌运不一定好但牌技绝对的高,因而他能玩得风生水起,不仅有钱玩牌,还有钱给鹃花买些她喜欢的小零碎,这让鹃花十分欢喜。也有牌运差透顶的时候,这时需要鹃花从二叔那里讨要,二叔基本上也是有求必应的,这让鸡窝山人打抱不平,说鹃花倒嫖。鹃花和二叔都不在意。二叔广东那条线他已走通,每年做三五趟生意能赚一二千,只要鹃花不闹着离婚,就算倒嫖掉一点也值。
眼下要命的是,看着新弯子不走正路,那个小气得要死的谷痞子对新弯子的经济掐得越来越紧,由五十减到四十,由四十减到三十,最后干脆不给一分了。新弯子日子越来越不好过了,鹃花也觉得这样下去人会比爱先死。不断有消息传回鸡窝山:xx在广东赚了大钱,就连那个穷得没有裤子换的李仁基,据说在那边也赚了一大把票子。鹃花和新弯子的心思活动开了。他们在村里被人讲得屎臭,又无充分的自由,他们便想外出看世界,并自由自在地享受爱情的甘甜。

       新弯子向爹讨要路费。谷痞子说,你成了家我就放你出去。新弯子说,好,随你介绍一个。介绍的是郭剦匠的女儿,比新弯子小了8岁,水嫩水嫩的。他们一起上了两次山,就差点儿要做成了那事。说句心里话,剦匠女儿和新弯子还是谈出了一点感情的。可是,就在快要结婚了的时候,新弯子忍不住和鹃花又玩了一次。剦匠恼了,剦匠女恨了。没出一个月,婚姻泡汤了,剦匠女嫁给了一个木匠,别人叫他行驼子。

       新弯子没多少失意,他没什么犹豫地卖掉了一块山的树,带着鹃花去了广东



 楼主| 发表于 2018-2-1 11:55 来自红网论坛客户端 | 显示全部楼层
       [短中篇连载] 鸡窝山的爱情(8)
      广州又叫羊城,羊城又叫花城。四月的广州,春风和昫,带点甜蜜的咸味。淡蓝的天空,宽阔的马路,穿梭的车流、人流,以及花团锦簇,渲染出城市的繁华。可是,对于一对怀着爱情却无处落脚的年轻人来说,心无所属。他们最美好的感觉只是,他们暂时获得了身和心的自由,没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也听不到二叔声色俱厉的警告。可是,除了那几个广场和几条街道可以不很随意地走动,他们似乎一无所有。卖掉一大片山的钱已被大城市无情地稀释,银子变成了一股沙眼里的泉。

       租最低档的旅馆,吃最粗糙的饭菜,一天也要花掉一根树,他们还要时刻担心他们的那点细软忽然间被盗。在这个城市,他们其实比白手起家的李隆基有无可以拟的优势,当师长的姐夫在这里,一个老兄在机场搞地勤。可是,他们是以偷情者身份来的,破坏别人家庭,毁他人一生幸福,他们有脸面去寻求帮助么?他们只求躲得更远,以免哪天捉奸成双,蹲进监子,所以他们来到的地方还只算一个小镇。

      神经始终是有些紧张的,不过他们决定暂时忘掉一切,充分体验一下自由带来的快乐。他们租住的旅馆偏僻,房子矮小,单人铺,铺盖有点铁一样的味道。有扇窗子是玻璃纸糊的,有个拳头大的洞,不时飘进点油盐味。新弯子要吃十五块的快餐,被鹃花连忙拦住。平时待人大方的鹃花此时意识到了“细水才可长流”的道理。胡乱地填饱一下肚子,他们匆匆回到旅馆,马上关了门。屋里只有两人,他们完全可以说任何话,做任何事。可是,新弯子仍没完全摆脱现实的焦虑,坐在床沿上,叹了口气,又猛吸了几口烟,神色幽幽地说:“这号地方,我那块山只能住两个月。”鹃花倒乐观了起来,冷不丁地坐到新弯子腿上,搂着他腰,娇好的脸埋进他怀里。新弯子一把秧大,鹃花体态丰满,坐得新弯子左摇右晃。鹃花温存了一会,仰起脸安慰:“弯子,别急,会有办法的。”
弯子顿感温暖,把鹃花搂得更紧,还用两根手指挠她的腰,鹃花便在怀里格格地笑起来。

       忘掉一切吧,我们本来就是来追求没有任何阻滞的快乐的。忘记了现实的忧愁,自然会有生命的另一种境界。这房子有许多的让人不适,但很人性地隔出了一个淋浴间。这就足矣。他们几乎同时行动了起来,一阵风似地把身上所有丝制物扯掉。房间里没任何美感,但此刻在彼此那双充满渴望和海潮似的眼晴里,他们成了燃烧着的太阳。当爱已变得如山间白云般的自然,文明的修饰都成了多余。此刻,那流畅的波峰浪谷,那流泉瀑布,就是世界最美。虽然他们无法想象出诸多文字的诗意,但实实在在地合唱了一首欢快的生命之歌。

       当他们从梦想中回到现实,只是如远处的海浪的涛声,他们的灵魂变得充实而安静。鹃花在新弯子枕着的怀里甜甜的、毫无忧伤和顾虑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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