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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余饭后] 马农所著湘西民国故事《大鸟之城》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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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2-16 02:1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凤凰马农 于 2018-2-16 02:24 编辑

开年大吉,特先发此章以为吉祥!
大鸟之城——
马  农.著
                                  第  二  十  九  章

  
1、刀客吴影
      往天,程家不用管家,那是因为程宗汉年青,诸事自己忙得过来。如今吴影来了,程宗汉觉得非要个管家不可。一是自己五十出了头,诸事搁到身上实在承受不了;二是天德的过世对他的打击很大,使他想把偌大的一个家业传给天德的希望落空了;三是身边多了个女人,精力就会缺失很多,再理那么多事有些力不从心。老话讲,独木难支,独柴难烧,刀客吴影的出现正好弥补了他体力与精力上的不足,使他如虎添翼。“山上的事情弄得乔子样了?”“ 五六成吧。”“按议定的放肆去整。你开个清单,我叫福田把钱交把你,只要是钱办得到的,都好办。”吴影与程宗汉体貌相近,只是一个年纪稍长,一个年龄稍青而已。最大的区别,在于程宗汉眉上的那颗朱砂痣。两人的眼都是那种小而有神的细三角。这种眼神通常犀利如鹰,识事观人入木三分。

2、神秘王囯
      到鸡上笼时,程宗汉顺着沟槽沿着清晨挑水的路径,经过程家祠堂,到甘泉井,再经土地庙到达浑水洞口,突见一条脑后仍然拖着一根长辫子的男人坐在洞口边线。那人一脸连面胡茬,那鬼谲一塌糊涂。程宗汉上前仔细辨识,猛然倒退了一大步,不禁大惊失色,愣了半天才叫出声来,九城?你条鬼儿,窜进洞子没了两三年,是你?!对方挑起左眉,说,正是。他也认出了程宗汉,目光中有了熟悉的元素。找你都好些年了,也派人到洞里去过……乔子还留着长辫子?那人说,表舅,俺怕衙门找呗。“九城呃!你真是莫晓得哈数咯,而今早就民国了,大清宣统儿早逊了位,现在都剪了辫子,还留着那条马尾巴有卵用?这两年,你到哪廊去了?”“ 一言难尽……”“还没呷夜饭吧?”“忙着赶路,误打误撞,钻出了这个洞口。才从洞里出来噫!”“那快到府上去……我们边呷边聊。”程宗汉忙将唐九城领到程府。天已断黑,福田炒了一盘鸡丁,一盘花生,一盘时令小菜,赶紧端到桂树下的矮桌上,程、吴影、九城三人便在树下就菜酌月。疎星澹月鱼龙夜,老木清霜鸿雁秋……唐九城说,我从洞中进去,就到了另外一个廊场,那里没有桃花岸,但一切都是按照一个王国的规矩存在,有王宫,有皇帝,他们自称是朱允文的后人,已延续三十几代了,而今到了明英宗,皇帝是个十一二岁的伢崽嘎……皇宫不大,倒也精致,屋柱包金,窗棂镶玉……大臣们一色古人装束,没有军队,只有臣与民……有田万顷,自给自足,官与民不相挠,自成体系,各得其所,亦各有所安……民跟官交少量衣食,皇帝也时常出宫来跟乡人一道散步、下棋……我初入时,他们还认为我从天而降,问我天上宫阙,今夕何夕?吴影望着侃得天花乱坠的九城来了句脑袋没进水吧老弟!程宗汉想了想,也说,有田万顷,这有些让人不敢相信……我们的坝子田加起来也不过一两千亩,纵使洞里真有那么块神秘的廊场也不会那么无边无际……往蛤蟆洞或这边的浑水洞进去,可见日月星辰,田舍皇宫,一派新气象,这有些港不过去……大清乾嘉年苗民提出逐客民、复故地起义闹事遭镇压,清军踏遍苗山也不知有此一处……吴影追问,你还记得路啵?九城说,怕难络了,我是日落坡时走出洞口的,有两条人一直送我到洞门前,等到我回头络他们,已经不见后影子了……再找来时路,已无路可寻。吴影说,这就奇了怪了,不是痴人说梦,就是神仙国了?真有传说中的神仙?吴影觉得实在像海市蜃楼,拉起帆船也找不到的一个廊场。他说,明儿我们不妨去络络看!程宗汉说,你有病哪!他把酒举过头顶,与唐九城碰杯,道,喝酒!喝酒!此时汝身非汝有,且在杯中寻汝身,管他神仙不神仙!唐九城亦将酒杯举过头顶说道,对头,且在杯中寻吾身!这时,漫涰秋光浓似酒,连桂树也快吐芳撒香了。吴影无奈地将酒杯也举过头顶,叹道,你们俩都有‘吾,’我又到哪里去寻找那个‘吾’呢?程说,我到我处寻,自然就有‘吾’了(他俩都在中国词汇里玩起了迷踪)。
      那时,一轮残月,凄凄惨惨戚戚。

3、衣冠塜与聪明人
      等不起天大亮,吴影便吵着唐九城要去络那条来时路。刚航几脚远,碰见朱家院子那边动锣鼓家什,有灵柩从山边抬去,说抬的是朱家大小姐朱银娥。吴影便领着九城返身向程宗汉打听,朱家大小姐过世了么?程宗汉感到更加蹊跷,沉吟良久,说,没有啊!她在长沙和天仁差不多成婚哪已经!吴影道,那朱嘎是将他们大小姐的魂魄给送上山了咯!吴还在迟疑之间。程宗汉又说,那一定是朱戴氏跟她的女儿做了个衣冠塚吧!程望着锣鼓响动的方向,随着福田在甘泉井挑水回来,消息得到了进一步证实,确实是朱园的朱戴氏真跟女儿银娥弄了个衣冠塚,体面地昭示世人他们朱嘎是不输骨气的人家。自古以来,程朱二姓不开亲戚,这次银娥的私奔,也算是破了天荒。为了警示朱姓一族下不为例,朱戴氏这一招也大有杀手锏功用,“嫁”如同死,看朱姓哪嘎人还有胆将女儿嫁把程嘎!大嫂子真是多此一举!程宗汉在屋中撂了好几下脑壳,阴在心里跟自己说道。福田放下水桶,道,果条老东西,像筒岩牛,专挑歪!这时,天光浪开一条缝,放出了婴儿蓝的天与金红的秋云,地上也生出青霜的白来。那房中的小开吉突然哇地啼哭起来,大约是尿了床吧。随及,听见媳妇灵芝起床的响动。只见丫头三三这时从侧门一跃而出,穿了身靛色蜡染衣裤,右手揉着眼泡,问道,真天祥啦?
      天一晴,天上地下都格外清新,程宗汉决定亲自送唐九城回长宜哨。至于洞那边仙国的事,程宗汉一再交待唐九城,只当梦游了一回,千万莫跟人那么港,就说到山外躲了两年也成,不然只会讨人讥笑。硬要那么港,也没人会信,人嘎反而会港你脑壳子灌脓了!九城扳蛮辩解道,真有那么回事,冇是我瞎编胡造!我晓得我晓得!程宗汉认真对待起来,说道,不是一月两月,是一年两年,这事如果不是真的你也活不到今天……关键是,常人只按他们的常理说事,非常理只有非常人而为非常人相信,在我们这呷生饭屙稀屎的廊场是港不通的,纵使你千口万口,他们反过来只会把你当两脚怪物!唐九城只得点头。因为细思细量之下也发现不无道理。于万斯年,受天之佑!这是《诗经·大雅·下武》诗里的一句。程说,你能活着出洞,已是奇之又奇的奇迹了,受了天的庇佑才有了你的今天,且珍且惜吧!你爹唐炳梁还在家里等你哩!九城虎着脸,坐在船头不再作声。程宗汉顺便又说,若是回家无事,你可到表舅这廊来,我正缺人手。不久,唐九城捎过信来,说忙是帮不成了,他哥哥唐牛城正在操练绿营,说是田映诏成立了一个一百六十人的湘西军官训练团,身边正缺人手。他托人给程宗汉搭来一坛好酒,附了封短笺,不胜感激云云,闭口不提那化外仙境之事(到底他唐炳梁家也有聪明人)。

4、憋  屈
      如此一来,因为朱银娥的事,程、朱二家心里窝着火,相互捺着并无爆发。程家的小月池总是吃掉沟槽的大部分过丘水,能流到马鞍山下的饮马塘总是少之又少。按风水的讲法,朱家马无水饮,则出不来骑高头大马的武将军;朱家在青龙山上所建九重楼,将笔墨束之高阁,纵然程家有砚台池水相润,也无法涌流出行笔千里的大儒。因此,两家相互制肘,都无从驰骋,二姓族人心憋着都并不舒展。至于那设局的杨流落,蚂蟥两头呷左右逢缘设此一局却从此遁得杳无音讯,两家倶遍访不逮。马无饮,心不畅;楼悬笔,空首望;静静峙对,又静静压抑,两家谁也不敢捅这个马蜂窝(都以为憋屈)。

5、银朵. 卞进门添丁
      大鸟城光复后,对于田氏宗族而言,要让一条苗族女人进门作妾室也不是件容易事,虽然早在大清康熙年改土归流后从形式上已经默许跟苗人通婚通商,但族人要从内心深处真正接纳苗族同胞,还需要一些时间。官府田后人一向自命不凡,骨子里有着那种与生俱来的豪迈。田应天顾不上那么多,直截将银朵. 卞一乘轿子几根锁呐抬进了田家大门。不出三月,田府龙种便在田府西厢那间房里正式呱呱坠地了。三姨太田秦氏秦船儿一脸的笑容,心里却大不自在,跑进大太太田杨氏那里涰泣着说,如今来了个小的,居然屙了筒长子,往后的日子怎蒙过呢?二太太在一旁不以为然,道,这还不易,你跟老爷也屙一筒出来不就结哪!二姨太已经跟应天添有一女,冬天所生,小名冬儿,已八岁,正在东山底脚的新学堂发蒙。那冬儿回家后便背诵着课本给大妈妈听,爸爸种豆,种在地上;医生种痘,种在臂上;弟弟对医生说,这是我的臂,不是园地,你种错了没有?医生说,大家要种痘,种痘防天花。大太太听了咪眼滋笑,说冬儿有出息,顺手奖了她一个桐叶粑粑。三太太秦船儿在一边听了想,你爹种豆才不是种在地里哩!

6、怪  物
      小伢仔还未满月,田应天便从得胜营请来了有名的田裁缝进门,跟小伢仔和伢仔娘缝几身新衣服。裁缝名田良直,他身边带着个小徒弟,女孩,杨姓,七八岁大点,额门上有颗打眼的乌痣,未发育的胸口上也生长有浓黑的胸毛。田应天看着那小小的妹崽家觉得甚是奇怪,便跟田裁缝说,这么小就带在身边做徒弟,方便么?田裁缝边裁衣边说,哪有不方便?自古以来学手艺就得打小学起,不然好的手艺怎蒙出得来?田裁缝便叫徒弟近身,跟她说,杨宝儿,快叫天爷!那小徒弟眼儿水灵,脸皮薄,叫过天爷脸就赶了潮红。应天应她时,低头朝小徒弟胸脯里一瞰,无意中觑见了她胸口长有不少乌青的细毛,应天甚感奇怪。那小裁缝见冬儿进门时,她回到坐处边锁扣眼边让眼光撵着冬儿的身子跑。她对冬儿说,姐姐的水色,真好!田应天甚感这长胸毛的小女孩真有些奇怪,干嘛要对冬儿特别上心呢?难道你这小徒弟是女儿身男人心?夜上,田应天让小裁缝跟长女冬儿睡,也没细想。那田裁缝倒是跟自己很谈得拢,便在门外坪坝里放了一张八仙桌,桌上摆几样下酒菜、一壶程家院子自酿的十谷酒,俩人围着桌子讲了一夜的酒话。到第二夜,再让小裁缝跟冬儿睡时,那冬儿却红着脸死活不肯了。要冬儿说出原因,那冬儿一双奇怪的大眼睛死盯着那小徒弟看,死活不吭声。田应天望着小裁缝,便跟田裁缝半开玩笑地说,你这小裁缝,真是条怪物。

7、满月酒
      不久,田家院子整满月酒,全青冈哨各式人物都到了,恭贺田府应天大人祚胤有嗣。应天逢人便说,还不是添了个讨债鬼嘛!嘴上虽这么说,心里自然乐和。银朵也是满脸挂笑,抱着儿子站在西厢房的门口荷荷笑。秦船儿一板一眼地走拢去,笑盈盈地从银朵手中接过那小孩,只是一个劲地当着众人逗笑那伢崽,心里却总有些不通畅,有那么一口气儿总顺不过肠来。
      通常情况下,在这一方水土上,朱园的朱戴氏是不轻易进入人家大门贺喜的,一是上了岁数的人行动不便,二是三寸金莲行走更不方便,三是出身大户,不轻易放下身架。但朱戴氏进田家来道贺,竟然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是一步一步碎进田府,老远便领着一帮族子族孙来跟田应天道贺,几乎是倾巢出动。随着道喜的队列鱼贯而入,九大礼行八大抬货比银朵娘屋的礼数还要周到,一样不落招招摇摇地专门由朱家长年敲锣打鼓抬进了大门。那朱戴氏老远即高声吆喝,天老爷呀!喜得贵子!恭喜!贺禧!按老班规矩,女人一般不抛头露脸出入社交场合,但这朱戴氏自从丈夫朱进秋一走,那些老的讲究也就让那老头子带走了,有了年纪和辈分,便嫣然一个族长的作派,朱姓族中大小事不分皂白青红如今都是这老太太说了算,她伸出两根手指头说这是一就没人敢纠正她那是二。那正是朱戴氏强迫朱银娥缠裹脚布的季节。朱戴氏今天这般夸大其辞的做派,明眼人一看就清楚是怎么回事,无非籍此摆程家人一道,在程家睽睽众目下耀武扬威。

8、三块奇特的小岩块儿
      嘭——!嘭——!嘭——!火铳响彻云霄,惊飞了一树原本无声的鸦雀。接着,三院子人踏着旭光簇拥到田家祠堂,听田家老人跟那小子起名赐字取号。乡下宗族起名很有些讲究,田家一族中辈份岁数大的要数田老五五叔公,他比应天长一个辈份,年岁少说也在古稀以上,如今虽两鬓完白,眼仁也抠进了眼窝子,但骨头奇硬,人也格外精神。他将那伢崽的时辰八字按金木水火土五行一排,掐算出命里缺土,先按“祖宗庆兴应、景儒茂仁宏”十字派中的景,赐名景地,说是与他爹天地两齐合为德;然后赐字玉铉,语出《周易·鼎·尚九》,鼎玉铉,大吉,无不利的句子;赐号时舍,亦语出《易》见龙在田,时舍也。每定一名,田应天便给五叔公塞一个鼓兜兜的红封儿。那五叔公两眼眯着缝,佯装全然不觉,眼角余光却全落到那几个折叠得很有些讲究的小红包上。五叔公身子故意装着见些佝偻,替族人起名是他的份内,也可以得几个酒食钱,这也自然。可偏偏不知那三个红纸里包的是何物。看来,是他应天故意将这事弄得玄之又玄起来。如若是钱,直接给就是,还用封儿干嘛?五叔公挨于面子,又不便当着众人拆开,等到呷完喜酒回屋才拿出第一个封儿,打开,里内又是个封儿,拿出来再打开,里面又是个封儿,再打开,里面还套着个小封儿,他掂了掂那最后的小封儿,不是太沉,又不像银子之类。他感到讶异。接着,将那最后的小封儿拆开一看,是块腊肉色的小岩块儿,比大脚趾头稍大,质很轻,又不太像岩石。五叔公从未见过这种没有份量的石块;另两个封儿一样,也是腊干色的岩块儿,同婴儿手板等大。这般奇特让五叔公纳闷了,干嘛不给现大洋,封儿里装三块一钱不值且轻巧难看的蜡赭色石块儿有何用场?五叔公杵在堂屋里当着菩萨的面呆望着桌面上那一蹦一蹦的油灯盏发囧。良久,才跟大儿子田应礼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这桐油兑水了?亮光子一蹦一蹦,没个匀称?大儿子说,爹,桐油搁久了,都放僵了,还是太公手里放的,结了好厚一层老痂子哩!五叔公想了想,关于桐油的事,好像大儿子说的也很有些道理,便不再说什么,一五一十将三个不起眼的石块儿又包回去,压在神龛一旁的油罐子底脚准备不把它当回事。五叔公望着油罐想,塞三个岩头给我做油罐脚,不上眼,又呷不得,烂钱不值,这不是堂而皇之地拿长辈开涮么?对长辈大不敬这等事也只有他田应天敢做!虽如此但也不好就此事往外张扬。当天下午,田老五应朱进雪之请去呷酒,也许是多喝了两盅,便跟朱进雪说,朱玄武啊,我跟应天他崽起名,他送我三块小岩头,呷不得卖不得又不上眼,这不是有意坑我吗?你们叔侄伙里的事,我一个外人怎蒙好掺盐酌醋呃!朱进雪,字玄武,马鞍山朱家唯一一个不曲拐八弯的人,逢人做人遇事说事,从不给人添油加醋,也从不给事节外生枝。不过,这话到傍晚落霞时即传进田应天的耳朵,他老远俯视着田老五那三进木屋的瓦皮,自言自语道,五叔公啊,你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哪!

9、戏场上
      田家院子虽与程家院子比邻,但有一部分骑在砚台与马鞍之间的山落里,田老五的屋处实际上已到了马鞍山的底脚,应该算是朱家的地界了,通过树木与树木、屋楼与屋楼之间的间隙,勉强能瞰见霞光下他家院坝子一隅。朱家院子的屋宇围墙,朱园的亭台楼阁,以及朱园大门前的饮马塘,此时全都在田应天的眼门前。正是弄晚饭的时候,马鞍山下牛羊归栏,炊烟缭绕。马鞍山上老树参天,绿叶成荫,那里正是一片青冈木的丛林,郁郁葱葱。
      这一夜,田应天请来了水打田的戏班子,在田氏宗祠的戏台子上上演着传统剧目花灯词《盘问》。那男的脸上铺了白粉,画了花脸,一副丑脚打扮。那女子细眉慧目,丹唇洁齿,偏把两坨奶泡子整得高耸耸儿,在台上颤悠颤悠着,故意挑逗着台下的观众。台柱子两侧,分别悬一盏汽灯,照亮着戏台与台下鸭子一样聚拢着的乡民。那花脸丑脚便开始逗着步子,向台上那年青女子边唱边提问,昨天有条小伙子,左手拿方萝卜帕子,右手拿把油纸扇子,进了你家门子,他来作哪样?作哪样!那年轻女子边唱边跳边答,你不呀问来呀,我呀我不答呀咿呀,那是我表哥到我家,来看奴的妈呀。呀呀子呦,来看奴的妈呀!那男的又问,看你妈!看你妈,为何同坐下?同坐下!女的又唱,堂前呀来客啦,无呀无人陪呀,因为妈妈不在家,只好同坐下,呀呀子哟,只好同坐下呀!没想到,当时程家四少程天义也落在了人群中,像条真入了戏的老戏迷子,张着口翘首企望着戏台子,把戏弄了进去。那台上男人又问那女子,同坐下,同坐下,为何两个扯拉拉?扯拉垃!女人绕着那男人跳了一圈,回到原地又向着观众唱道,奴要呀他的呀,油呀油纸扇呀咿呀,他要闻奴家的茉莉花,因此扯拉拉呀。呀呀子哟,因此扯拉拉呀。男人又问,扯拉拉,扯拉拉,为何你要倒地下?倒地下!女子又跳一圈,又唱了起来,奴家呀哪有他力呀力气大呀咿呀,绣花鞋底滑滑滑,所以倒地下呀,呀呀子呦,所以倒地下!那男的又问,倒地下,倒地下,为何你又抱住他?抱住他!女子一对大奶子颤悠颤悠,让观者的想法溜到腿旮旯去了。她腑身跳了一圈又唱答,奴家呀跌倒呀,无呀无力气爬呀咿呀,求他摸摸伤哪,因此抱住他呀,呀呀子呦,因此抱住他呀!看到这里,天义把剧情领会得脑血冲顶,下身有了个东西翘起来顶住了前面坐着小凳的一个女人的背脊肉,他感到软落落地舒服,就那么装痴地顶撑在那里。那台上男子又问,抱住他,抱住他,为何关门啦?关门啦!女人又转一圈又唱答道,青天呀白日呀,人呀人眼杂呀咿呀,怕人看了港闲话,所以关门啦呀,呀呀子呦,所以关门啦!那男人跳起来,数落道,鬼丫头,真狡猾,明明做丑事,还敢犟嘴巴?犟嘴巴!女人暴跳起来,又唱着,大大呀,你呀莫港冤枉话呀咿呀,奴是黄花姑娘嘎,还得把人戛(嫁)呀,呀呀子呦,还得把人嘎呀……女人唱完又猛跳起来,大为生气的样子。也许跳力太过人过于入戏,猛一下把破片巾捆扎的腰裤带子挣脱了,裤头一下垮到了脚踝骨(要的就是这效果)。台下先是一阵楞瞪,等反应过来,嚯地哄堂大笑时,那女人已提起裤子偏进了后台。程天义身下一时没煞住,裤裆处便濡湿了一大片,戳到人家后背的那里也让他染了一片。对方反手一摸,回头正要大骂背时砍脑壳的时,定睛一看,原来身后作祟的人竟是小叔子,便倏然将话呑了转去。戏散场后回到府第,滕灵芝便对正倒在太师椅上说牙疼的公公程宗汉道,爹,您该跟天义找个嫁娘了!程宗汉昂起头来惊奇地问道,哪样事情?天义他……灵芝刚要说下去,见天义打门外进来了。她毒毒地扫了天义一眼,便进了自己房间。
                        


                                          农历二0一八年大年初一于湘西(待续)

 楼主| 发表于 2018-2-16 02:27 | 显示全部楼层
祝您新的一年大吉大利大升官大发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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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2-17 08:49 | 显示全部楼层
新年快乐!
发表于 2018-2-22 11:25 | 显示全部楼层
拜读大作,期待出书
 楼主| 发表于 2018-2-22 14:31 | 显示全部楼层
感谢感谢!还能让您读得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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