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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动专区] 时光陈列馆丨【乡土文学】乡土记忆系列——炕腊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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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6-6 15:2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乡土记忆系列之一——炕腊肉

文 / 周志辉


微信图片_20180606151706.jpg
(炕腊肉)


    在邵东,无论城乡,一到阴历十二月底,人们都有将新鲜的鱼肉鸡鸭等通过烟火熏烤等方式,加工成腊鱼腊肉等的习俗。这种风俗,邵东人通常把它叫做“烘腊肉”或“炕腊肉”……

    “日希;于阳而炀于火,曰腊肉”(《易经》语)。据传炕腊肉的风俗,起源我国,至今已有三千年多年的历史。北魏贾思勰所著的《齐民要术·脯腊》,专门介绍了腊肉的制作方法。

    邵东县皇帝岭林场一带的村民,至今几乎家家户户都有炕腊肉的风俗。至于村民们如何学会炕腊肉的方法的,当地流传着许多不同版本的传说。有传说是蚩尤被黄帝、炎帝打败,带兵逃跑到云南省和贵州省等地。面对潮湿天气,蚩尤为解决部队士兵的吃饭问题,急气成疾。一天,患病中的他忽然梦见一位白胡子老仙。老仙告他要想解决部队所吃的肉类发霉腐烂的难题,只有设法将新鲜的肉类炕成腊肉,并告诉了他具体怎么做。梦醒后,蚩尤按照神仙教导的做法,教士兵炕腊肉。后来,蚩尤战败被杀,原来跟随他的士兵中幸存下来的,开始了四处逃散的生活。在逃散过程中,他们将炕腊肉的方法传授给了逃散地的人民,并由他们传播和传承了下来。在传承过程中,皇帝岭林场人的祖先也有幸学得此法,并将它传授给后人。也有传说是皇帝岭林场一带的祖先在外地地主家打短工,看到主人家腊肉好吃耐收藏,便起了“谋心”,偷学了炕腊肉的方法。为此,他还被该地主打了一顿,罚了三个月的工钱……

      听当地老一辈人介绍,曾经一段时间,在皇帝岭林场一带,腊肉炕得好不好,是衡量和评价一个新入门媳妇是否合格的一个重要评判标准之一。当年不少嫁入该地的女子至今还感慨,肮腊肉这个活计,称得上是门“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的技艺,看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若哪家的新媳好没炕好腊肉,婆家公婆嫌,丈夫骂,同院子的其他媳妇人前嘲笑人后鄙视,直叫当事人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许因上述原因,在皇帝岭林场一带,曾经有一批炕腊肉炕得好的女性。她们中的一部分人虽年过六十,但她们所炕的腊肉,无论色、相、品还是吃,至今们称得上是上品中的精品。据她们透露,腊肉要想炕得好,必须做好“选”、“配“、“腌”、“烘”四篇文章。“选”即选取炕腊肉的食材,若是炕猪肉,一定要选本地喂熟食的土猪,净重在150斤左右,生长期超过十个月,以猪前腿肉为佳。“配”即按猪肉的多少确定炕猪肉用的食盐和烧酒(邵东当地用大米发酵加工酿成的米酒)的量(此步骤中邵东有些地方还配制八角、桂皮等香料)。“腌”是指在已均匀的抹好盐的猪肉洒些米酒,放到一个容器内腌制一段时间。“烘”指的是采用火燎烟熏的方式,将腌制好的新鲜猪肉炕腊炕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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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鱼和猪血丸子)


    说起来读者朋友也许难以置信,皇帝岭林场村民曾经有过一段时期,根本就不敢去想炕腊肉的事情。听当地的年长的村民介绍,某个时期,猪肉和布匹等一样,都是按计划供给的,因而十分紧俏。那时他们要想吃肉,必须天未亮就起床出发,走上十几里山路,到高桥食品站排队买。结果,往往他们好不容易排队等到快轮到自己时,高桥食品站的猪肉刚好卖完了,于是他们只得空手而归。那种乘兴而来败兴而去的失落感,真的是无以言表。他们中的一小部分人,甚至因此气得当场是话得出的骂娘,有的则急得嚎啕大哭……

    在那个特殊年代,一个家庭过年时能买到5斤以上的猪肉,就算得上是一个非常不错的户了。有人在说,那时过年没有买到猪肉也许还好些。买到3、5斤左右猪肉,户主常为如何分配这些猪肉,把头都想烂了。为这些过年猪肉,有的户主要开好几个家庭会,甚至最后在一片骂架或争吵声中才确定过年吃多少猪肉,正月拜年走亲戚提多少猪肉,陪拜年客吃多少猪肉,剩多少猪肉到正月十五散元宵吃。接着,户主按照上述计划,拿出菜刀,把买来的过年猪肉砍成一小块一小块,并仔细地用称称匀,然后分门别类地收捡好。

    不仅如此,听皇帝岭林场一带一小部分过去经济条件较差的老人介绍,那时正月份他们去亲戚家拜年,往往只要提一块猪肉即可。原因是在岳父母家拜完年后,岳父或岳母往往会换一块猪肉或退块现的猪肉给他们。然后他“们拿着这块猪肉,又到大舅家去拜年。拜完年后,大舅子或大舅嫂同样要么换块要么把他们提的猪肉又退还给他们。如此往复。往往一个正月份拜年拜完后,他们原来提出去拜年的那块猪肉,又回到了自己手中。而经过这一圈子拜年,那块拜年肉往往早已发臭变味了。

    记忆中母亲第一次开始炕腊肉,是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初的快过年时。我逝去的父亲在世时曾多次向我讲,出集体工那会儿,他长年生病,一家人全靠母亲一人劳动,挣点工分给他治病和养活我和弟弟。因此,那时我的家境,称得上贫穷,没有钱用来购买猪肉,更不用说炕腊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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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炕的腊肉)   
   
        
    后来,随着时代的发展,皇帝岭林场一带的人在杀年猪时,开始把猪脸皮和卖不掉的猪肉留下来,用于炕腊肉。慢慢地,条件好起来的人家,开始买猪肉炕腊肉。再后来,大家都纷纷在过年时买猪肉或杀年猪留猪肉炕腊肉,并逐步将炕的对象,由猪肉扩大到鱼、鸡和鸭等,发展形成炕腊肉的风俗。

    此时,我的家境也逐渐有了较大的改观。此前一直感叹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母亲,实现了从旁观者到操作者身份的转变。过年时买好猪肉后,母亲便烧红铁夹,先烫掉猪肉上面的猪毛,然后再打干刀和边刨边洗,直到将要炕的猪肉洗得干干净净才罢。接着,母亲把洗干净的猪肉,一块一块摆开晾干;待这些猪肉被晾干后,母亲便将它们均匀地切成2斤左右一块的长方形腊肉胚子,涂上盐,抹上酒,装入大木盆腌制。几天后,母亲往往会选在家中熬完米酒(邵东一些地方把自己家酿制的酒胚通过蒸馏的方法取得米酒叫熬酒,熬属近音字)后大灶内火丝(皇帝岭林场一带对木柴燃烧完后剩下的通红的类似木炭类的东西)尚多时,用熄灭的柴木灰把火丝全部盖住,然后把腌制好的猪肉胚子取出,整齐地码放在铺在大灶上的竹篾箪子上,再在箪子盖上荷叶锅盖,罩住所有猪肉胚子。待这一切完工后,母亲便会在柴木灰盖住的火丝上,撒上一些秕谷,沤一些浓烟,用来熏猪肉胚子……待猪肉胚子的颜色全部变成金黄色且基本变干硬后,母亲便将其取出,挂在生火做饭做菜的灶头上方,让其每天接受烟火熏烤……如是经过一段时间,待其变得漆黑油亮时,腊肉便真正炕成。

    “箱刀切下黄水精,玉斧削出红松明。”“水饮一盂成软饱,邻翁当午息庖烟”。“大诗人杨万里和王迈的诗句,栩栩如生地描绘了炕好的腊肉的形状及其好吃得让人垂涎三尺甚至“息庖烟”的场景,也让我不禁回想起母亲所炕腊肉的美味来了。

    在说我第一次吃腊肉前,还得讲一个小插曲。母亲把腊肉炕好挂在灶头上后,因为好吃和好奇,我便天天问父母,我家什么时候吃腊肉。他们总是爱怜的笑着说要我再等等,到时自然会给我吃。因太急切想吃到腊肉,尝尝它到底是什么味道,有一天,实在忍不住了的我趁父母外出劳动时,偷偷站在灶台上张开嘴巴就去㖭和咬腊肉……

    结果,父母回来时,发现了我脸上和嘴角边的黑色炉墨印痕,便问我是否偷吃了家中的腊肉。出于心虚和怕父母责怪的心理,我回答说没有。父母相视一笑,没有再说什么。不久,我“偷腊肉吃”的事情,被当作一个笑话流传。

    “偷腊肉吃”的事情发生后不久,我平生第一次如愿以偿的吃到了那渴盼已久的腊肉。

    那天,我和两位堂叔沿着双河水库的渠道,将大约二百根楠竹用水漂运到黄瓜棚(邵东县皇帝岭林场场部所在地),然后将其从水中将捞出,顺着山坡刷到马路边,交由皇帝岭林场的一个干部检尺寸(只要检完尺寸,林场在过一段时间后就会按楠竹尺寸的大小支付相应的运费)。

    大概刷到中午十二点多时,父亲给我送来一大碗腊猪耳朵炒干红辣椒做菜,外加一大盆米饭。

    不容分说,我丢下手中的活计,一手端起那盆米饭,一手抓起筷子,夹起腊肉就往口中送。说实话,父亲炒的腊猪耳朵的那个外形美、那个香、那个好吃……叫我真的无法用言语形容和表达。那一顿,我三下五去二地就把父亲送来的饭菜全部吃了个精光,留下没有吃饭的父亲边做事边看,不时直咽口水。时至今日,我也无法忘记腊猪耳朵那红中透亮、又香又脆又辣又有点嚼劲、吃起满嘴留香的味道……

    时临腊月,岁近年节,远在他乡的游子们,你们是否还记得,家乡灶头上父母早已炕好在等着你们的那一块块油墨漆黑的腊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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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民晒的腊肉)

发表于 2018-6-6 16:45 | 显示全部楼层
无法忘记腊猪耳朵那红中透亮、又香又脆又辣又有点嚼劲、吃起满嘴留香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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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6-6 19:19 | 显示全部楼层
过年了熏腊肉成了农村一道亮丽的风景,而腊肉的多、少质量,又体现了乡村人家物质生活、观念等变化。百科全书式的讲述方法,勾起了我对儿时生活的回忆。或美好,或不美好的那些熏腊肉的日子,飘散在风里,珍藏在了记忆里。欣赏精华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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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6-6 20:09 | 显示全部楼层
欣赏精华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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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6-7 02:20 来自红网论坛客户端 | 显示全部楼层
云南最著名的的腊肉是“宣威火腿”。我吃不惯云南的腊肉,它腌制时,放盐过多,咸得很。在云南生活的日子里,常思念小时侯吃过家乡腊肉的味道。好一篇乡土文学作品,介绍的家乡腊肉引我垂涎欲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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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6-7 10:45 | 显示全部楼层
华山村夫 发表于 2018-6-6 16:45
无法忘记腊猪耳朵那红中透亮、又香又脆又辣又有点嚼劲、吃起满嘴留香的味道……

谢谢鼓励和赏读!
 楼主| 发表于 2018-6-7 10:46 | 显示全部楼层
唐寡白 发表于 2018-6-6 19:19
过年了熏腊肉成了农村一道亮丽的风景,而腊肉的多、少质量,又体现了乡村人家物质生活、观念等变化。百科全 ...

谢谢鼓励和赏读!
 楼主| 发表于 2018-6-7 10:47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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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6-7 10:49 | 显示全部楼层
柳暗花明a 发表于 2018-6-7 02:20
云南最著名的的腊肉是“宣威火腿”。我吃不惯云南的腊肉,它腌制时,放盐过多,咸得很。在云南生活的日子里 ...

谢谢鼓励和赏读!
发表于 2018-6-7 22:20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屹林 于 2018-6-7 22:30 编辑

飘散着满满香辣味的回忆,让人依然垂涎欲滴。我突然作想,我不是什么奇伟之人,一生留下的亦不会是什么宝贵的精神财富,那么,每天生活工作好,以这样好的“原材料”,认真“选”、“配“、“腌”、“烘”,把每一个过去炕制成美美“腊肉”,年老了好好享用,也给后代品味,也算留下点价值,总比虽然是“新鲜肉”但“无所作为”而发臭生蛆只能扔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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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6-9 09:52 | 显示全部楼层
屹林 发表于 2018-6-7 22:20
飘散着满满香辣味的回忆,让人依然垂涎欲滴。我突然作想,我不是什么奇伟之人,一生留下的亦不会是什么宝贵 ...

谢谢屹林版主的点评和鼓励!
 楼主| 发表于 2018-6-9 09:55 | 显示全部楼层

                             (舂糍粑)
“二十一,莫着急;二十二,去买菜......二十六,粑粑做......”,在邵东,每到过年时,总有一些小孩都在传唱着类似以上年歌的童谣。

歌谣中的“粑粑”,在邵东有些地方俗称糍粑。在2000年以前,每到农历腊月26日左右,邵东不少地方的人们都有三五几户聚集在一起,互相帮忙做糍粑的习俗。这种习俗,有的地方叫做“舂糍粑”,有的地方称做“”打糍粑。

据传,舂糍粑这种习俗,起源于春秋末期,发明者为春秋时期的军事家、吴国大夫伍子胥。他曾协助吴王阖闾完成称霸大业,后被其儿子夫差赐死。在被处死前,伍子胥十分担心吴国的安危和人民的疾苦,于是便趁维修吴国都城城墙的机会,叫亲信士兵把煮熟的糯米压成砖石状,当做地基铺在下面,并告诉他们说如果碰到大的灾难,可叫老百姓取出来吃。后来,越国攻打吴国都城,城内人民饥寒交困。在生死攸关时刻,人民想起了伍子胥以前所说的话,于是大家合力将糯米砖石挖出敲碎,重新蒸煮并分而食之,得以活命。据说掘城取砖分食那一天刚好是农历腊月二十六日。后来,人民为了感谢伍子胥的救命之恩,便在这一天用糯米制成砖石状的糍粑来祭奠他......形成舂糍粑的习俗。

据了解,舂糍粑主要有用头(tiu,邵东方言)槌头和木槌打两种方式。邵东不少地方,都是采取头槌头的方式舂糍粑。

舂糍粑,主要包括浸米、蒸饭、舂糍粑和做糍粑几个流程。浸米环节,关键是要选好糯米。据有经验者介绍,用来舂糍粑的最好的糯米是香糯所辗的米(由于年代久远,该水稻种在有些地方已基本失种,记不起该水稻的具体名字了,模糊记得好像叫香糯)。浸米前,将晒得稍有一点润的香糯稻谷辗两次,用谷筛筛去没有辗成米的香糯谷,用米筛筛掉辗碎的香糯米。然后将香糯倒到簸箕内,用手再一遍遍择出米筛和谷筛没有筛出的香糯谷和石头等杂物。接着,将选好的香糯米放入大木桶中,倒入井水淘米。淘完后,放入井水浸泡。

一天后,糯米浸好了,开始蒸饭。各舂糍粑户按照事先约定的顺序,将香糯米连同井水一起倒入篾丝箩内,待浸糯米的水全部滤出后,马上提来井水,一桶一桶的往糯米上冲,边淘边冲边滤,如是者多次,直到香糯米粒粒分散,没有任何黏连和杂质才放到一边去滤干。
                              (搅糍粑 )
在滤糯米同时或早一点的时间,蒸糯米饭的师傅也开始在荷叶锅内倒入井水,架设木甑,支起木棒,铺好蒸饭用的包袱,生柴点火。待锅内的井水烧热到一定程度,立即将滤干的糯米舀入包袱内并包好,然后盖好甑盖并扎紧木甑四周,大火蒸饭。

在糯米饭的同时,负责舂糍粑的人,也开始忙碌起来。找来干净的井水,将浸了几天、间隔了一年没有使用的糍粑窠(邵东方言读kuang,阳声)和头槌清洗干净。然后将糍粑窠抬到房屋中间放好,在窠内和头槌各抹上一层猪油。其他帮忙的人,按照事前的分工,洗高桌子,洗簸箕、洗糍粑匣子和模子......

待到糯米饭蒸熟后,舂糍粑开始了。糯米饭倒入糍粑窠后,两个舂糍粑的劳动力立即抡起头槌,飞快地将饭舂碎,然后你一头槌我一头槌交替翻转直至其全部舂烂为止。舂糍粑的这个过程,极耗体力,通常情况下,一个男劳动力舂得一窠糍粑就会大汗淋漓。能连续坚持舂四窠糍粑以上者,算得上是一把好手。

糍粑舂好后,两个男劳动力会用头槌把它从糍粑窠中一窠搅出来,放到事先准备好的大高桌子上,交由做糍粑的人搓揉,然后根据舂糍粑的主人的安排和计划,放到糍粑匣子或模子里做成四四方方的匣子粑粑或滚圆的模子粑粑。然后在上面盖上印有“囍”或“寿”等字样的红色印记,放到簸箕内风干。至此,整个舂糍粑的算完成了。

我的家乡,有舂糍粑的习俗。记忆中小时候我的父老乡亲舂糍粑,是家中出现要讨媳妇或办满十酒的情况;这时他们往往会请院子里的人来帮忙。此时,一些家境较好的户主,也会趁机搭些米进去,做几个糍粑,留给孩子吃或用作拜年礼品。

对我们这种年龄阶段的部分人而言,舂糍粑这个习俗留在脑海中印象最深刻的一幕,不是舂,而是吃。
                            (做糍粑)
我至今清晰记得,每年舂糍粑时,第一窠糍粑舂好刚放到大桌子上,我们这群“好吃货”往往会不顾父母和主人的打骂,不管糍粑如何烫手烫口,从桌子上“抢起”一块糍粑就往外冲,边冲边往口中塞糍粑。有的甚至在大人刚把蒸好的糯米饭放到糍粑窠里舂了几下,就把手伸到到糍粑窠里“去抢”......往往一次糍粑舂下来,总有几个人会因为“抢”糍粑吃而烫得手生泡、口腔内膜起血泡,痛得几天不能热的辣的饭菜......

在家乡那群“抢糍粑”吃的“好吃货”中,堂叔算得上一个“人精”。除了大胆参与“抢”糍粑吃外,第二年正月初一拜年时,他的第一批拜年对象,绝对是先一年舂糍粑的户主。弄到给这些人家拜年散的糍粑后(我家乡一带的风俗,正月份有人来给自己拜年时,即便对方是空手,也必须要打发其一些糍粑、瓜子和落发生之类的东西,正月初一尤为讲究此礼节,俗称散碟子),堂叔往往会喊我打队,到我家来帮我爷爷拜年。

拜完年后,堂叔便坐到我家灶边,帮我掏出拜年得来的糍粑,要我爷爷用柴火灰煨糍粑吃。我爷爷往往会边骂堂叔是鬼精,边笑着拿起铁夹(邵东方言,烧木柴火时夹柴用的工具)从正在烧或烧完火的灶膛内扒出一些仔毛火丝灰(邵东方言),扒出一个能同时煨三块小匣子粑粑或模子粑粑的氹,将糍粑放在仔毛火丝灰上,然后在糍粑上面再盖一层仔毛火丝灰......待盖在糍粑上面的仔毛火丝灰急剧向上升起并裂成几个大口子时,又黄又香又脆又刚好熟透的煨糍粑宣告煨好了。

此时,我爷爷会把糍粑小心地从仔毛火丝灰中翻出,夹放到灶台上,让堂叔把粘在糍粑上面的灰烬吹去;他则起身离开灶台,走向他睡的房间。不一会儿,爷爷就从屋内走出,手中变戏法似的多了一个胶瓶子。

不用我猜,爷爷这个瓶子内装的,不是白糖,就是黄糖。来到灶边后,爷爷便教我们先将冷却了一阵的煨糍粑表皮尽可能的撕开点,露出里面白色的糍粑芯,然后拧开瓶盖,将瓶内的白糖或黄糖均匀的倒在其上面。待糖倒得差不多时,爷爷便叫我们迅速用撕开的糍粑把糖全部卷住卷紧,送到嘴里吃......

写到此,二十多年前爷爷给我煨的那又香又脆又酥又糯又甜到心里去了但又不腻的糍粑的滋味和煨糍粑的情景,不禁又在我眼前浮现,让我口水直流,无限怀念......

读者朋友,您呢?
                             (晾糍粑)

特别鸣谢:本文图片由张冬平、山丘和宁红葵提供,在此深表谢意!同时对热心提供图片而未被采用的读者和朋友,一并表示衷心感谢!

 楼主| 发表于 2018-6-9 09:59 | 显示全部楼层
乡土记忆之三:烘猪血丸子 周志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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猪血丸子,是邵阳的特产。其制作方法,在邵阳大地,亦有不同的称呼。有的地方叫炕(kang,四声)猪血丸子,有的地方叫烘(hong,平声)猪血丸子,有的地方叫把猪血丸子……

据说,制作猪血丸子的方法,起源于邵阳。关于它的起源,在邵阳有不同版本的传说。一说是北宋时杨六郎被抓入狱,其妹杨排风来给他送饭。结果每次送饭时,饭菜都被狱卒吃了。后来杨排风想出一个办法,采摘一种植物叶子,取其汁将送给杨六郎的饭和菜都加工成黑色。狱卒见到此饭菜后,怕被毒死,不敢吃,于是将杨排风送的饭菜转给杨六郎吃。这样,杨六郎才得以吃饱并养好身体出狱。一说是某地一母亲见在寺庙里学武的儿子辛苦,从屠桌上买来猪肉和猪血,结合自家做的豆腐(过程详见笔者的拙作“做豆腐”)做成猪血丸子,躲过寺庙长老盘查,让他吃饱,并最终促其成才。一说是古邵阳人要去广东挑盐回家贩卖维持生计,他们的妻子为确保丈夫在往返途中能吃饱且又节省钱而想出的办法。
在邵东县的不少地方,至今仍有烘猪血丸子(邵东方言,对制作猪血丸子的一种称呼)的习俗。

笔者至今清晰记得,小时候家乡烘猪血丸子,一般都在腊月二十八日杀年猪那天。据说选择这一天,一则因为当天杀的猪肉新鲜;二则因为杀年猪烧开水和做豆腐要烧许多木柴,有较充足的火丝用来炕腊肉。

烘猪血丸子的过程,相对而言较为简单。年猪杀完后,做一锅水豆腐沥干备用。从年猪身上砍几块五花肉连同剥好的蒜子剁碎,撒上自家留的舂碎的红辣椒粉并搅抖均匀发酵(条件好的在其中加入一些香料或鸡蛋等)。待猪肉发酵好后,倒入豆腐和猪血拌匀,适当加入点碾得粉碎的干红薯粉揉紧成一团。用手将揉成一团的猪肉豆腐等原料做成一个个圆形或四方形的猪血丸子胚子,放到稀疏地铺了稻草的竹和筛(邵东方言,一种竹篾织品)上。将竹和筛连同猪血丸子胚子在灶台上进行烟薰火烤,直至其变成黑色并炕干,猪血丸子宣告做成。最后,有的将猪血丸子继续挂在灶头炕,直至其变得乌漆抹黑和干瘪;有的则将其放到盛稻谷的大木桶内收藏,待到来年春耕生产或来客时仔细洗净再吃。
别看烘猪血丸子过程说起来简单,实际做起来却不容易。据有经验者介绍,做好猪血丸子,要把握几个关键点。一只用作猪血丸子原料的猪肉,最好是猪前腿剔除泡沫状肉的五花肉,这样的猪肉做成丸子后,既不肥腻又不才口。二是豆腐要做得既不嫩又不老,否则嫩了没料,老了涩口。三是用盐要注意,多了太咸没味道,少了容易变酸亦容易坏掉……

说实话,一如我在前面记录的乡俗记忆中描绘的那样,那个年代我们盼望烘猪血丸子的目的,决不在做,而是在吃。

记忆中第一次吃猪血丸子,是在二十多年前农历三月时分。

那天,父亲帮人犁田回来后,从口袋中掏出三个又黑又干、又小又瘪的东西在我们兄妹面前直炫耀,要我们猜猜是什么。
见我们终于猜到后,父亲让母亲烧一菜锅子热水,用丝瓜包仔细将猪血丸子洗净;然后再倒入冷水到菜锅子里,将猪血丸子放入其中,加火烧开。待水开后,父亲将猪血丸子捞出放到砧板上,用菜刀切成薄片,再将干红辣椒和蒜子切碎备用。紧接着,父亲在烧得绯红的菜锅内倒入一点茶油(那时我家乡没有猪油吃的人家才吃点茶油,往往要躲着外人放一点,生怕被别人知道),待茶油冒起的浓烟和滋滋声消除后,立即倒入切碎的干红辣椒和蒜子翻炒几下,然后倒入猪血丸子一并翻炒。待菜锅里的猪血丸子和干红辣椒炒得有点发焦时,父亲马上将它盛在菜碗内,放到正在煮饭的饭鼎锅内,盖上鼎锅盖再蒸。

待到米饭熟时,猪血丸子也蒸好了。揭开鼎锅盖,一碗又香又软、又红又冒汽泡……的猪血丸子便跃然眼前。以至我们兄妹不顾父母的劝阻,也不顾饭菜烫口,盛起一大碗热的红薯饭,夹起一块猪血丸子就往口中塞……直烫得手不停地在胸部乱捶、双脚乱弹、食道如火燎、双眼眼泪直流,仍在稍微晃过神来后直呼好吃,争相去菜碗内抢……

时至今日,在城乡间穿梭时,一看到猪血丸子,我就不禁会想起第一次和弟妹们抢吃时被烫得无法用言语来描述的那尴尬的一幕,想起父母那心痛、爱怜和自责等兼有的眼神,特别是父亲那发红的双眼和眼角悄悄滑落的泪珠……
特别鸣谢:本文图片由宁友成、刘逸中提供,在此深表谢意!本文在写作过程中,得到陈胜乔和邓彬等同学的大力支持和指导,在此一并表示衷心感谢!

 楼主| 发表于 2018-6-9 10:01 | 显示全部楼层
乡土记忆之四: 过 小 年   周志辉


我国自古以来有过小年的风俗,只不过过小年的具体时间有所不同。在邵东县皇帝岭林场一带,至今保留着腊月二十四日过小年的习俗。

皇帝岭林场一带过小年,最忙碌的一项活动是把屋内屋外的卫生打扫得干干净净。据当地人介绍,选择腊月二十四日搞卫生,是因为当地人在腊月二十三日已经把灶王菩萨送上天去向玉皇大帝汇报户主一家一年来的表现去了(拙作“灶王菩萨上天”将会着重介绍)。灶王菩萨不在人间了,人们在象征其的灶上踩踏,就不属于不尊敬灶王菩萨,当然也不会受到其和另外的天地神灵的惩罚(此举带有迷信色彩)。有传闻说当地周氏的一个祖先就是因为在灶上乱踩乱踏不听劝阻,并口出狂言。结果激怒了灶王菩萨和上天并被惩罚。当年,整个周氏家族的人莫名其妙的得了一场瘟疫病,除一个因怀孕在娘家的侥幸躲过一劫外,其他的人全部死光(详见拙作“开山饭”)。
当然,上述传说当不得真。但人们对二十四日搞大扫除,确实非常重视,从不马虎了事。在上个世纪90年代中期以前,当地很多人的住房都是土砖瓦房或tiu墙屋(邵东方言,阴平;一种用土砌筑的房屋),灶屋和房屋的二楼上大都采用木板或者竹篾块织成的篾搭子面楼。这种楼面,不象现在的混凝土楼面,很容易沾上烧柴火落下的草木灰(邵东有的地方方言叫锅炉墨)和其他灰尘。不打扫干净,很容易落灰,特别是风一吹或人在上面一踩,粘在其上面的锅炉墨等灰尘和碎屑就直往下掉,经常给正在吃饭的人们的菜碗和饭碗中添“香料”(邵东方言,指楼上掉下的灰尘或其他杂物)。

人们打扫卫生,一般先从打楼上的锅炉墨开始。这个活计,一般由家庭主妇或男主人担任。打扫前,家庭的男主人或主妇都会头戴斗笠,身穿长袍,用袖套把双手手腕连同衣袖一齐扎紧,穿上靴筒子。在他们穿戴打扫卫生的装备的同时,家庭的其他人员便用尼龙纸或锅盖等物,盖好水缸和其他易落灰难清洗的物件,然后撤离到屋外等候。
等家中其他人员撤离后,男主人或家庭主妇便上到二楼,开始使劲的扫楼上的锅炉墨和其他灰尘,边扫,边敲,边使劲用脚跺……很快,房间内便锅炉墨等灰尘四起,如烟雾缭绕,直冲口鼻,呛得人咳嗽连天,喷嚏不断。在这个过程中,站在地上的人是不能抬起头来看上面的,否则眼睛很容易进锅炉墨,其后果轻则反复清洗后,红肿几天就好了;重则会让眼珠受到伤害,甚至留下终身残疾。也不能有灰掉到衣领内就用手去搔或抓,否则会越搔越痒,全身难受……往往是打完楼上的锅炉墨后,打扫者除了牙齿和眼睛是白的外,整个人都成了“黑人”。

待楼上的锅炉墨打下来后,家中的其他人员无分老幼,只要能劳动的,都纷纷加入到清扫或清洗的队伍中来。等屋里屋外的卫生都搞好时,往往参加搞卫生的人一个个都成了“张飞“。这时如有旁人来玩或还有人全身没有弄黑,好事者或爱开玩笑者往往会往用黑乎乎的双手在这些人脸上飞快的抹一把,然后跑走。此时,“被害者”往往会边嗔骂边洗,惹得围观者哄堂大笑……
用肥皂或皂壳水将全身上下洗净洗白换好衣服后,已是下午。有的家庭在忙完后,会简单的吃个中餐,有的父母则会直接奖赏小孩们一些瓜子和花生、几颗糖粒子或一块麻糖,权当中餐。此时,总有那么几个爱现世(邵东方言,显摆之类的意思)的孩子,会拿着父母的奖赏品在院子或田野里向其他人炫耀。没有吃或想吃的其他孩子,有的围着拿东西的孩子,百般讨好,千般献媚;有的主动反复提出用自己心爱的木刀或竹剑交换;有的则干脆直接动手抢……一时间,追逐声、嬉戏声、打斗声和哭闹声等齐鸣,乱成一片。

与此同时,各家各户的大人开始准备办过小年的饭菜。按风俗和习惯,小年夜的饭菜,要比平时丰盛。一般得有鱼、肉之类的荤菜,有萝卜、白菜和线粉等小菜。菜的碗数,很有讲究,不能是四碗,至少要凑个六碗,意寓六六大顺。当然能有八碗或十碗更好,意寓发发发或十全十美。
在过小年的各种菜中,我觉得最好吃的,要算是煮鱼gou子(去声,邵东方言)的汤鱼了。这种汤鱼的做法比较简单,类似于现在的水煮鱼。就是把鳙鱼切成碎块,加入作料和一大锅水,烧大火煮,待鱼汤熬成乳白色时即可食用。那时人们经济条件较差,一锅汤鱼一般要盛十几菜碗,放到橱柜里自然冷冻,形成鱼gou子,用于正月份陪客。做好的鱼gou子用竹筷夹起来中间的部分的形状有点象果冻,爽滑又有一点韧性,到口即化,有浓郁的鱼的味道,很好下饭。

记忆中过小年那天,我爷爷或父亲总会挑一些自己编织的粪箕之类的篾货或红薯粉丝,到二十里地外的祁东县管家嘴集市上去卖,然后买两条两斤左右的鲢鱼回来。
由于当时交通不便,全靠走路,因此,鲢鱼买回后,天往往已经黑了。洗完鱼后,父亲便就着灰暗的灯光,将鱼剖完斫碎,翻好鱼肠。
接着,父亲便在小灶口上支好一口锅,待大火将锅烧红后,倒入一些青油(茶油或菜籽油,上世纪九十年代前我家乡吃不上猪油的人家吃的一种自榨的油),直到其煎得没有烟雾再冒起并翻滚时,放入生姜和食盐约炒十秒,倒入鱼块翻炒一遍,再四处移动锅煎几分钟,待煎的一面微微发黄时,倒入大盆开水,加入红辣椒灰,大火煮鱼。待鱼煮熟后,连汤带鱼分成十几碗装好,端两碗过小年吃,其他的放到橱柜内做鱼gou子。待汤鱼上桌后,我们兄妹几个,往往是连抢带淘汤(邵东方言),三下五去二就把它淘了个底朝天,连菜碗都要装些饭进去luo了吃。那鲢鱼肉和汤的鲜味和香味,和着辣椒灰的辣味,让我至今仍然难以忘怀。
鱼和肉等菜煮好后,开始祭拜天地和祖宗。随着三根线香、一叠纸钱的燃起和一封500或200响鞭炮的响起,祭祀天地各路神仙菩萨的仪式开始。此时,男主人会虔诚的正衣整冠,带领全家老少对天地三鞠躬,口中念念有词,祈求天地各路神仙菩萨保佑全家来年吉祥如意(有的户主还会打卦问卦,预测吉凶)。

拜完敬完天地各路神仙菩萨后,男主人往往会把敬过的菜倒入锅内再热一下,然后撮出来敬列祖列宗,其过程和上述敬天地各路神仙菩萨大体一致(敬天地祖宗求保佑和问卦的做法,带有迷信色彩)。
在祭祀天地祖宗的同时,经济条件稍好一点的家庭,一般会用锡壶盛一壶自酿的米酒,放入鼎锅内的热水中烫着。待到祭祀仪式结束,米酒刚好烫得不冷不热。这时,家中的主妇往往会拿出几个酒杯,摆放在喝酒的男性面前,一边嗔骂,一边叮嘱不要喝醉了,任由他们自斟自饮……

时已腊月中旬,离过小年只有不到十天时间了。提笔写下此文时,我的脑海中不禁又浮现起了煮鱼gou子和锡壶温酒的如歌岁月,嘴中不仅又回味起那碗鲢鱼汤的鲜香辣味和那杯温热的米酒的香醇味,耳畔不禁又响起我们全家老小庆祝过小年的欢声笑语……
特别鸣谢:文中图片均由刘茵提供,在此表示衷心感谢!

 楼主| 发表于 2018-6-12 09:18 | 显示全部楼层
乡土记忆之六:耍狮子

文 / 周志辉


    逢年过节耍狮子,是我国流传甚广甚久的风俗。

    据传耍狮子的风俗,源于汉朝。据说当时西域有一个叫大月氏的小国国王不愿再向汉朝进贡,一时又找不到好借口。一天有位臣子向他进谏,汉朝没有狮子,肯定不知道如何把狮子驯服好,我们不妨提出只要汉朝能有人在一个月内将我们送去的狮子驯服,就继续进贡,否则不再朝贡。大月氏国王一听觉得有道理,就派使者向汉朝皇帝提出了上述要求。这一招,果然难倒了汉朝皇帝和群臣。万般无奈下,汉朝皇帝只得广发檄文招募天下英雄来驯服狮子。不久,有三名勇士来应召。由于这三名勇士同样都不认识狮子,当然不知道如何驯化狮子,结果在驯服过程中意外失手将其打死。为逃避死罪,其中一名勇士急中生智,将狮子皮剥下交由另外两人顶上扮成狮子,自己装扮为驯狮人,叫他们按照自己的引导来表演各种节目。不料此举竟顺利通过大月氏国来使的检验,该国国王见为难不成,只得按照承诺继续朝贡。火来此事在民间传开,人们不禁纷纷效仿三名勇士逗引狮子的具体举措,并加以改进和世代相传,形成了耍狮子的风俗。



    湖南省邵东县至今仍有耍狮子的风俗。这种习俗,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前,城乡都很盛行,出现了许多以姓氏或生产队等(现在叫组)为名字的耍狮子的队伍,且各有自己的“势力范围”。

    在邵东县靠近灵官殿镇、简家陇镇和祁东县管家嘴镇一带,曾有周家、杨家和清凉山等好几支耍狮子的队伍较为活跃。据当地老人传,解放前,当时周家的耍狮子的队伍相对较为有名气一点。据当地老人介绍:周家狮子队的狮子头有三十二斤重,一般的人耍几下就吃不消。最鼎盛时,他们“八个精壮劳动力可以从当地耍起,一直耍到祁东县志冲而畅行无阻”,“其他地方的狮子队,没有敢到周家岭(周家狮子队所在地)来耍的”;周家耍狮子队最红火时,一个正月,只要参与的人,一人可分得两块银元左右……但这种荣光,随着周姓人氏外出操纸、解放后从事不同行业和因兴建双河水库库区移民等缘由,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



    上述地带的人们耍狮子,据传时间一般限定在正月初一日至正月十四日晚。当地人一般在除夕吃完年夜饭后,将所有参与耍狮子的人召集到放狮子的堂屋,举行一番仪式,把要耍的狮子请下座,然后演练一番,直到手脚基本熟了(邵东方言,适应的意思)为止。到正月十五夜散完元宵后,人们会再聚集到堂屋举行仪式请狮子上座,一年一度的耍狮子活动宣告结束。仪式完后,管帐的人会把近半个月耍狮子收的红包或实物,分配给每个人。

    在耍狮子方面,邵东农村有一段时间有个“势力范围”或“地盘”的传统观念。一支队伍如果超过“势力范围”到另一支队伍的“地盘”,或一支队伍到另一支队伍的“大本营”(即所居住地)来耍狮子,往往被认为是挑衅或挑战,是对对方最大的不尊重、瞧不起甚或侮辱,被挑衅或挑战方往往会举全家族或组或地方的全力,甚至不惜用生命来维护自己的颜面和“势力范围”。也正因为此,过去邵东农村耍狮子时,经常会出现两支耍狮子的队伍发生口角、暴力冲突甚至流血事件。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的一年正月,前面提到的清凉山狮子队见周家狮子队狮子头被盗二十多年后,一直没有再耍狮子,于是他们的牵头人便抱着一种好奇和试一试的心态,组织人员来周家岭耍狮子。据传为确保此次行动不失败,该队组织了他们“地盘”内的所有精英人物,并从祁东县管家嘴镇一个名叫土地冲(地名)的地方请来了一个声望很高的武术把式(据传此人在赶山打猎时,能在上坡时追着兔子跑,直到兔子跑得没力气才把它捉住)。

    “锣莫敲,鼓莫鸣,我有吉言要表明……清凉山狮子队进入周家老堂屋耍了一阵狮子,按照程序停下锣鼓开始唱诸如拜年、恭喜周家人吉祥如意之类的好话的歌时,双方的较量正式开始。清凉山队一通好话讲过来,周家队马有人上接过话尾又一通好话讲过去,如是你一遍我一遍的反复讲,直到一方词穷、卡壳或认输,“文斗”环节告一段落。



    “文斗”过后,精彩的“武斗”开始。比拼的第一项,隐约记得是跳高桌子。规则是双方各选一名代表,从跳过一个高桌子开始,看谁跳过的高桌子多。比拼时参赛者可以从堂屋门口跑几步起风(邵东方言,意即助跳),然后一只手按一下桌面助力,迅速从高桌子桌面的一边跳到另外一边。在跳的过程中,参与者的衣服不能沾桌面,本人不能摔倒在桌面上或桌子的另一边,否则算输。一个高桌子跳过去了,再加一个高桌子平靠在一起,原来双方推选的代表再跳,直到分出高低。

    比完跳高桌子,接着比垒宝塔。这项比拼,要求双方至少要垒三层宝塔,然后安排一个人在第四层,先双脚在上来个笔直的倒立,再倒过来站直在第三层的人的肩上,伸手摸到挂在堂屋椽皮下的绣球并取下,谁用的时间短谁获胜。比拼开始时,裁判人员往往会下达“预备”、“开始”的口令。然后双方人员立即按自己团队原来的安排,迅速手搭手围起第一层,然后第二层和三层的人踩着前一层人的手臂上去,坐在前一层人员的双肩上,快速围成第二、第三层。最后负责第四层摘绣球的和倒立的小孩迅速冲上去,先用双手抓紧第三层的一个或两个人的肩,在他们的头围成的圈内来个笔直的倒立,在获得裁判和旁观者喝彩认可后,再迅速反身站立在一个人的肩上,立即伸手触到绣球并把它摘下。这个比拼过程,热闹、精彩而又极具风险。直到今天,回想起倒立和摘绣球那一幕,我还下意识地为当初的那个站在第四层的小伙伴捏把冷汗!



    垒完宝塔,接着树罗汉。该环节要求双方只能各推三个人,第一个人为塔座,第二个人竖直坐立在第一个人肩上,第三个人竖直坐立在第二个人肩上,三人坐好后背和腰不能弯,要成一直线,哪一方坚持得久哪一方获胜。此轮比赛,当塔座的人必须要座子(邵东方言,指基本功和力气等方面的综合实力)功夫好,上面两个人要坐正坐稳,不然很容易把上面的摔下来跌伤或把当塔座的人压伤,造成不可预料的后果。

    团体比拼完后,进人耍流星锤、耍碗拳、耍齐眉棍等武术节目表演和双方灵魂人物一对一对打环节。比拼时,双方每一个单项各推一人为代表,表演耍流星锤等相同的武术套路节目,由双方推选的裁判来裁定谁胜谁负。在这个环节,我印象最深刻的是清凉山狮子队中一个名叫立老夏的人,此人双手手掌、前臂伸直并各放置一个装满水的碗,两肩上各放一个装满水的碗、头顶一只装满水的碗、口衔一只装满水的碗,竟然能从农村那种高凳下钻过而碗没有滑落或掉下打烂、碗中的水也没有丝毫外溢!

    武术套路节目表比拼后,进入最关键、最精彩也最易引起大规模群体性斗殴事件环节:双方灵魂人物用一对一对打分高下论英雄。此环节允许双方选择是用器械或还是赤手空拳一对一格斗,失败一方为输方。许因担心清凉山狮子队有武把式作为代表压阵或出场,周家狮子队主动放弃了比拼,并当场认输。

    由于比赛胜负高低已分,剩下的逗狮子环节,变成了清凉山狮子队的独角戏。只见一位男士脸带面具,一手拿把破蒲叶页、一手拄根木棍,打扮似济公,偶尔跛个脚,用千奇百怪地姿势和不同地方的方言,逗得观众不断哄堂大笑。偶有好事嘻闹者丢一挂燃放的鞭炮或一个炮火在他脚边,他更是兴奋异常,表现得更是滑稽无比,让人忍俊不禁,捧腹大笑。

    时过多年,周家狮子队的老人们在总结失败原因时谈到,周氏后人学耍狮子的太少,会耍的人或年老或远走他乡或故去,这门技艺基本处于青黄不接甚至失传状态,而对方的实力确实很强,因此输了是很正常的事情。他们中的很多人还忧郁的坦言,即使当时我们真比得过清凉山狮子队,把他们比下去了,按行规,他们再也不能耍狮子了,而我们又没有狮子可耍。到时,我们这个地方唯一的一支还能耍狮子的队伍也没有了,这个传统技艺和风俗将会失传和消失得更快。

    不知明年正月,我们是否能在家乡,再看到儿时耍狮子闹新春的热闹场景?
 楼主| 发表于 2018-6-12 09:20 | 显示全部楼层
乡土记忆之七:插 田     周志辉


插田这项农活,对在农村生活过人而言,并不陌生。“早稻不过五一,晚稻不过八一”。每年阳历四月和七月,尤其是七月,冒着酷暑抢收早稻、抢插晚稻(也叫“双抢”)的情景,相信很多人至今还会记忆犹新,百感交集……
我的家乡位于邵东县皇帝岭林场,是个丘陵林区,人均不足2分水田。上个世纪50年代修水库时,我们的大部分水田被水库淹没。当时的皇帝岭林场和大队(现在叫村)经过反复做工作,从邻近的几个生产队调剂了10多亩水田给我们生产队。这些水田散落三个大的山冲里和一个向阳的高坡上。其中山冲里的水田都是冷浸田(邵东方言,意指水温相对较低,不利于水稻生长的水田),两面是高山,日照时间很短,最远处距我们的居住地有5公里左右,最近的也有2公里多路。山坡上的水田靠两口小水塘供水,如果天气好雨水多,可以种两季;如果天旱,有时一季水稻种到中途就因无水浇灌而枯死,处于靠天吃饭的状态。
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以前,人们都是种植自己留的水稻种子。“农口五八"、“香糯”、“威优93”……四十岁以上的邵东人,对这些水稻种子的名字,可能还有印象。由于当时的水稻品种较少,抗病性较差,一穗水稻的谷粒一般低于90粒,产量不是很高。为了尽可能的多产粮食,人们往往想尽办法争取种两季水稻。
家庭联产承包制实施前,为确保自己留的水稻种子的出芽率,不因水稻种子不出芽而影响一年的生产,不少生产队(现在叫组)都有自己土法建造的蒸汽室,并配备育秧员,专门育秧。记忆中当时生产队的蒸汽室,是用楠竹剖成片的竹篾做墙,里外用黄泥和秕谷糊好,然后用石灰把里面粉白。室内摆有许多分了好几层的木架,每层上面都放有一块竹篾箪子,箪子上摆满浸好种待催芽或刚出芽的水稻种子。
谷种育好后,便开始拿到秧田里下泥。刚下泥的谷种,因人们缺乏防护设备保护,成了鸟儿们的食粮。为了防范它们啄食谷种,人们往往会在撒谷种的同时,撒一些拌了农药的稻谷,并在田埂边放一些稻草人,安排专人值守。
记得那时我生产队守秧田的,是个有耳疾的人。此人较矮小,但声音宏量,责任心强。他每天提一面铜锣坐在秧田边,鸟儿一飞来啄食,他就提起鼓槌使劲地敲铜锣。那敲锣声,往往可以传出好远好远,但他还是觉得小了。
经他这么一吓,一般的鸟儿,是不敢再来了。再来的,往往是些好吃不要命的鸟了。这时,生产队早已安排的一个专门打猎的鸟铳手出场了。只见他把装好硝药的鸟铳端好,眯着左眼,用右眼瞄准鸟儿,然后一勾扳机,随着一缕轻烟的冒起和“嘣”的一声巨响,一只鸟儿应声而倒,其他的鸟儿则吓成鸟兽散。后有好奇者试之,由于没有掌握方法,鸟没打着,自己却被鸟铳的硝药烧了半边脸,至今还留有疤痕。
插田得把田犁好。那时一个生产队(组)一般只有两三头耕牛,全队(组)的几十亩甚至上百亩的水田,都得靠这几头牛来犁完。由于时间紧任务重,犁田是件非常辛苦的活,春耕一般要从正月十五日散完元宵后就开始,一直要犁到“五一”节甚至其后三五天,才能完成。
大集体时,我的父亲是犁把式(邵东方言,意指专门从事犁田和耙田等农活的人)。出宵(散完元宵)第二天,父亲就头戴一顶斗笠,背背一把蓑衣,肩扛一把老犁,穿上旧解放鞋,赶起那头叫“黑黄牯”的公牛,开始为生产队犁田耙田。
春寒如刺。记得有次我冒雨去给父亲送午饭时,他赤着双脚从田里走上来,把我带到河边的一座小桥下面。
“看,爸爸给你捉了好几个大螃蟹”,父亲慢慢放下一个卷起的裤脚,从中小心翼翼地捉起一只螃蟹递给我,“在水里洗一下吃了吧,剩下的我拿回去,今晚煮给你们吃。”
顺着父亲下滑的裤腿,我分明地看到,他的双脚全部被撒在水田里的冬茅草等绿色作物肥料和泥土砂石划烂,布满伤口,鲜血四渗。一阵冷风吹过,正在吃饭的父亲不禁连打了几个寒颤。我这才注意到,父亲的全身,早已不知是被雨水还是汗水全部打湿。
“明天送饭时,记得告诉你妈只要给我弄份粗盐伴辣椒灰的菜来就可以了”。临走时,父亲用宽厚的手掌拍拍我的背,微笑着对红着双眼流泪的我说,“我发狠犁田赚工分,等你长大了给你读书和讨老婆用”。那一刻,我不争气的泪水,更是情不自禁地哗哗外下流。
犁完田后,还得耙田,即用铁耙和木耙把犁好的田耙平整。
耙田时,人们往往会在水田里撒些碳氨、尿素和钾肥之类的化肥。在这些化肥中,碳氨撒入水田后,会挥出较大的刺激性气味。因此一到中午时分,耙好的田在太阳光的照射和碳氨气味的刺激下,生活在水田里的泥鳅和小鱼等,都会浮在水面上。这时人们只要用手轻轻地去捞或捉,就会抓到鱼或泥鳅等。一个中午,如果运气好,有时可以抓到三到四斤泥鳅和鱼虾等。散工后,大人们把捉到的泥鳅等,用一个粪箕装好,带回家或煎或煮,给孩子们开开荤,改善一下生活。

田耙好后,便可扯秧插田了。
那时都是生产队集体出工,插田前先要划行。划行有一种木制的专门的划行器,由一个有经验的老师傅拖着在耙好的水田里一排排划过去划过来,水田的泥巴上便会留下一条条纵横交错的划行器印痕。插田的人只要把秧苗插到那纵横交错的印痕上即可。也有的只划了纵行的,那就得根据水稻谷种品种的不同,确定插秧的间距。宽了虽不易起虫,但亩产总量会受到影响。窄了禾苗长拢来后互相荫着,阳光照射不足,容易得病,稻穗的壮籽率不高,产量也会受到影响,甚至会因得病而颗粒无收。
别看插田简单,其实是个技术活。未种杂交水稻前,邵东农村种的都是自家留的谷种。每插一兜水稻,一般插三至五根秧苗。插田时,人们一般是左手分秧苗,右手插田。左手分秧苗时,用拇指和食指轮扎好的一匝秧苗,每一次轮三至五根,右手拿走轮好的秧苗时马上轮第二次,如此反复。
插秧时右手用食指和中指夹直、拇指轻轻抵住分好的秧苗,中指食指先入水,轻轻地把秧苗插入水田中,然后立即松手。如是反复。在这个过程中,如果用力过大或右手手指全部插入水田时,秧苗会被插成“烟斗”(邵东方言,意思是指秧苗会因用力过大而压成一堆,压断根茎,不能成活)。若用力太小,秧苗插入水田后会“浮兜”(邵东方言,意思是指秧苗会飘浮在水田的水面上),同样不能成活。
整个插田的过程,眼睛要一直盯着前方,对齐前面已插好的秧苗,并在发现行距和间距不对时,立即进行调整;双手要不停地轮秧插秧,用力适度;双脚要配合着双手分秧插秧的速度和节奏,有序的后退,三者如果没有做到协调一致,则插的田会毛病百出。
据说一个好的田把式插的田,横直可以对齐,高矮全部一样,插下去的每兜禾的秧苗的根数基本上一致。他们插好的一丘水田,人站在田埂上看,禾苗像一排排等待检阅列兵,高矮胖瘦一样,远近高低相同,赏心悦目。这样的好手,一天大约可以插六分水田。而更高层次的高手,据说在具备上述条件的同时,可以双手不分左右插秧,一天插一亩以上的水田。
插完田走到田埂上休息时,人们往往要努力地直好几次腰,才能把身体挺直。直腰时,尤其是插完田后第一次直腰时,那种钻心般的酸痛,那种想直但又直不起的感觉……至今还时常浮现在我的眼前。
“今天发了狠(邵东方言,努力的意思),回去后,我把你们捉的泥鳅和鱼虾全部煮给你们吃。”每当此时,在一旁的家长们总会怜爱地对我们这群参与插田的孩子说,“要想以后不辛苦,就发狠读书,跳出'农门'”。
即便如此辛劳,那时我们那个地方种植的单季水稻的亩产量能达到500市斤以上,可以说是种得非常好的了。即便后来种植杂交水稻,亩产量一般也很难超过900市斤。还好上级非常照顾,每年给我们每人补助了100多市斤的统销粮指标,由财政补贴一部分钱、我们自己出一部分钱,到8公里以外的高桥粮站去购买挑回(后来改为直接补贴粮差钱,由我们自主决定是在粮站买还是市场上买)。当时我们家乡没有通汽车,从粮站买一担稻谷,靠双脚走路挑回家里,需要一个上午的时间。中间饿了渴了,往往就在路边的水井里掬几捧水喝。如果不是经常从事体力劳动的人,这样挑一次,全身一般要酸痛好几天;双肩也会被磨得红肿甚至磨出好几个大血泡,好久还不能放任何东西在上面……
“你爸爸那一代种田发狠和懂点技术的8个男劳动力,全部在60岁左右就死了。年轻人中间会种田的,大多都到外面打工去了。现在在农村种田的,大多都是些老年人了。”前不久,母亲和我聊家常,无意中提起过去种田的事情,不无伤感的对我说,“你们小时插的水田,有的还是我们开'大寨田'时开垦出来的,现在改做旱土种蔬菜、红薯甚至还有极少的一部分因无人耕作而荒芜了,可惜了”。
听着母亲的叹息声,联想到自己平时在农村工作时的所见所闻,我不禁陷入深深地沉思中……


 楼主| 发表于 2018-6-13 12:11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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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生”是我的堂弟,和我同年,比我小半个月,九月初一出生。那时我们的父母大都没有什么文化,他的家人就按照他的出生日,给他起了个“初生”的小名。

“昼出耘田夜绩麻,村庄儿女各当家。”上个世纪70、80年代,中国农村的经济条件相对较差。当时的农家孩子,尤其是兄弟姐妹较多的农家孩子放学后,年纪小的要扯猪草看牛,年纪大一点的要跟着大人们挖土种田。

每天放学后,我们这群年纪小的农家孩子,就提起菜筛扯猪菜。刚种下水稻的稻田,田基被刮得很干净,土也全部被翻转,因此没有猪菜可扯。为解决扯猪菜难的问题,“初生”带起我们就往大山里走。在他的指引下,我们认识了水芹菜、折耳根、桑汤杆、糯米藤、苦菜公和麻叶等许多种类的猪菜。每次扯完猪菜时,他还要对我们所扯的猪菜进行检查,看有没有把有毒的其他野菜扯进去。如果有,他会果断的要求我们把猪菜全部倒掉,重新再扯。

扯完猪菜后,我们最喜欢跟着他去捉螃蟹和石蛙来生吃或烤着吃。在溪水中轻轻地掀开一块石头,失措的螃蟹就出现在眼前,用右手拇指、食指和中指夹住它的背部两边轻轻提起,一只螃蟹就到手了。

抓螃蟹是是小儿科,“初生”的拿手好戏,是从石洞里捉螃蟹和石蛙。看到一个石洞边有螃蟹爬过的痕迹后,他找来一根丝茅草打个结,慢慢地往洞中送,送到一定程度后,慢慢地来回轻轻抽动。不一会儿,他手轻轻一招,一只大螃蟹钓到手了。

“哎哟!”一旁的小伙伴伸过手去接螃蟹,结果被它的大钳夹住,疼得眼泪直流。

“快把手和螃蟹一起放到水里去,”“初生”一边大喊,一边赶过来帮忙。

一次,听到溪流的石洞中传来石蛙的“bang、bang、bang”的叫声,“初生”悄悄地下水来到石洞边,伸手往洞内摸。待他刚用手把石蛙捉出洞口,突然一声尖叫,撒腿就往岸边跑。顺着他的手指着的方向,我们看见一条水蛇正咬着石蛙的大腿,往石洞内慢慢地后退......

事后听大人讲,那条水蛇是条剧毒蛇。那天幸好它已经咬住了石蛙的大腿,有食物在口中没有再松口了,不然如果咬住“初生”,他的小命都可能难保。

抓石蛙有蛇,我们吓得好久以后都不敢再去捉螃蟹和石蛙,饥饿时找酸汤杆和刺藤剥了皮来充饥。为此,我们饥饿的眼光随时都在搜寻,最后瞄准了少生产队的枇杷。......
我们生产队(后改名叫组)那时种植了一棵枇杷树,其中有两棵树种植在主人的房屋前;另外一棵树种植在一个山崖边,和户主家刚好面对,离户主家大概有三十多米。这三棵枇杷树只要一挂果,户主都会安排人守护,怕别人偷吃。
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我们发现种植在户主房屋前面的那两颗枇杷树看守的很紧,没有办法靠近。离枇杷树较远这一户的看守者,是位叫“二爷”的七十来岁的老人,中午总喜欢在枇杷树下打一会儿盹。于是几个胆大的小伙伴决定,分两组去偷枇杷,无论哪组成功或都成功,大家一起平分“胜利果实"。
经过一番计议,我们开始行动。见“二爷”打盹后,第一组的三个小伙伴机灵地溜到枇杷树下,不顾一切地赤手扯开安置在树上的荆刺,准备往上爬。
“你们这些畜牲,来偷我的枇杷,我一棒棒打死你!”突然,打盹中的“二爷”不知被谁惊醒,站起来边用手中的木棍赶人边大声的叫骂着,“你们这些少家教的,从小好人不学学坏人,当贼!”
“您也少家教!”见第一组行动失败,第二组按计划在离“二爷”的不远处专捡他的话和他对骂,“您也从小好人不学学坏人,当贼!呸呸呸!……”
“我打死你们这些扁毛畜牲!”随着我们的高声齐骂,“二爷”显然是被激怒了,边骂边拿着木棍追着我们来打。见计划得逞,我们一边高声齐骂,一边往土里跑,引开“二爷”。
见“二爷”不在树下,第一组的人迅速返回,爬到枇杷树上就乱摘起枇杷来。待“二爷”发现上当再返回追赶时,他们早已摘了枇杷溜之大吉。
“好酸好酸!”“你不知道吃枇杷,皮都没有剥,把枇杷归归(邵东方言,意思是指枇杷的核,下同)都吃了!”……来到预定地点,大伙儿不顾满头大汗和手脏,扯下一颗枇杷就往嘴里送。未成熟的未剥皮的青枇杷的那种刺喉咙的感觉、那股酸味和涩味,让我至今仍在问自己,我们当年是如何吃下那些枇杷的?

“你下次还偷不偷人家的枇杷吃了?”当晚,整个组里的多个家庭,先后传来大人打小孩的声音和小孩的哭诉声,“哎哟,痛死了,您莫打了,我下次再也不偷东西吃了!哎哟,我求求您莫打了!”
直接偷不行,捡总可以。于是,我们这群馋鬼,想到了一个更绝的办法:先派两个人来到枇杷树旁,装着捡掉下来的烂枇杷吃。另几个眼色好的人拿看弹弓,对准树上的枇杷一阵乱打。待枇杷落地后,两人迅速捡起就跑……当我们再次坐下来学着把金黄色的枇杷的皮剥开再吃时,发现它好甜好甜!那股甜味自入口至腹内,咽到哪甜到哪。自离开故乡求学工作至今,三十多年了,我再也没有吃到过那么好吃的枇杷。
“我们把各人吃的枇杷归归带回去种在地里,如果长出枇杷树,我们以后就不用做贼,偷人家的枇杷吃了!”“初生”提议,大伙附议。

可惜,枇杷核从来没有长出枇杷树,更不用说结出枇杷果。更可惜的是,无师自通学会下象棋的“初生”,一个公认的聪明人,因为家里穷,继续读书的梦想破碎,一气之下喝农药自尽。那年,他仅十六岁!
如果“初生”还在,凭借他的聪明才智,也许“跳出农门”,拥有了自己的事业和家庭;也许通过辛苦打拼,从打工到经商到成为某公司某企业的老总。

今又枇杷正黄,想起“初生”,入口的枇杷,怎么格外酸涩......
特别鸣谢:本文得到了陈胜桥乔和陈卫民等师友的大力支持,在此一并表示感谢!

 楼主| 发表于 2018-6-14 10:00 | 显示全部楼层
土记忆之九:我在大云山等你……  周志辉




是谁,让两位神仙,弃天上美景,化身为石,仰卧长笑山巅?




是谁,引六仙争渡,掬清泉一捧,车来马往,足迹遍布山间?




是谁,促泰芝化蝶,炼不老丹药,一日长安,身影犹藏山洞?
……

这就是大云山,邵东最神奇、最美丽、最值得去看看的圣地!

我在大云山等你,如果你来,我陪你去泡天然氧吧;去看青山、戏绿水、钻深林、寻葱树、趟茂草;去闻花香、听鸟语、采百药、摘野果、追野兔、揽野鸡、赶野猪……


我在大云山等你,如果你来,我陪你去赏奇石:观五彩斑斓的彩石壁;持仙人斧、架仙人桥、眠仙人床;探南天柱、摇鸭婆石、扶青蛙石、拍猴子石、上道士石、攀鸡冠峰;钻一线天,宿叫花岩,溜进里外罗城,做一回绿林好汉;下到仙人洞里,过一回神仙日子…


我大云山在等你,如果你来,我陪你去观云海:看其阔如海,其动如烟,其色如雪,其柔如水;时而云淡风轻、云舒霞卷,时而云合雾集、云天雾地,时而云情雨意、云行雨施,时而云遮雾障、云谲波诡,时而云消雾散、云蒸霞蔚,如群龙戏水,似万马奔腾,变幻莫测。


我在大云山在等你,如果你来,我陪你走一趟茶马古道,看参天古树,寻申泰芝炼丹寺院、六仙殿、古代炮楼、王夫子诗词碑林、力侠刘大鹏练功场遗址;访刘氏宗祠、周氏祠堂双龙石雕;去天子山探古,顺蒸水河漂流…

我大云山在等你,如果你来,我陪你到牛栏场养牛羊,春天放,冬天到干塘赶即可;累了,我陪你去休闲农庄,就一杯米酒,品煨鸡一只,尝土猪土鸭肉,食干笋粉丝等绿色土菜…….酒足饭饱后,我陪你去全国最美丽的乡村-----大羊村漫步,夜宿农家,吴音媚好。

我在大云山等你,如果你来......

特别说明:本文图片绝大部分来自《诗画大云山》,在此对该画册的摄影者和编者等表示衷心感谢!

 楼主| 发表于 2018-6-16 22:55 | 显示全部楼层
乡土记忆之十:端午节
周志辉


在邵东县皇帝岭林场一带,人们过端午节时,主要包括包粽子、割艾叶插在门缝上和洗澡、喝雄黄酒、送端午等活动。

皇帝岭林场一带山多,林地里生长着粽粑竹,其竹叶采摘后可用来包粽子,当地人称粽叶。端午节前几天,当地的农家妇女或小孩会不约而同的来到山里采摘粽叶。先到的,自然有选择的余地,可以采摘又大又长一片的粽叶。

粽叶采摘完后,先放到小溪里,用一块石头压几天,仍溪水不断的冲洗,以除去其上面的不干净的东西。用的前一天再把粽叶从溪水中取出,用井水反复冲洗干净后,再放到木桶里,加入干净的井水浸泡。

与此同时,当地人把自己前一年种植后收割的香糯拿出来碾成糯米,用谷筛和米筛筛去未碾到的谷粒、碎石或其他杂物以及糠头碎米等,然后用井水淘上两三遍,再倒入木桶内用井水浸泡。
待到端午节前一天或当天,吃过早饭后,包粽子活动正式开始。只见几个会包粽子的大妈大嫂,左手握着转成倒三角筒状的粽叶,右手用调羹舀起一调羹糯米就往里面倒;然后放下调羹,把糯米用右手轻轻抹平,再把粽叶翻转过来盖住糯米,用左手紧紧拽住,最后右手从水桶抽出一根早已准备好的棕叶,三下五去二的把它扎好,放到准备好的米筛里......整个过程,会者大概10秒钟就可以完成,并且包得松紧适度,煮起来时既不会因扎得太松而散,也不会因太紧太紧而煮烂粽叶,没有看相。

粽子包好后,便开始煮。内行的大妈大嫂会从猪栏楼上选一把金黄色的干稻草,去除其他杂物,先晒上一天,然后烧成灰,用一个包袱包紧装好,放入木桶内。接着,烧一鼎锅开水在包袱上淋,反复提动或转动包袱,就可得到一锅碱水。最后,从木桶内取出适量的碱水倒入煮粽子的大铁鼎锅,放入粽子,生起柴火来煮。据说整个煮的过程,水开后急火猛煮不行,很容易把粽子煮焦,有一股烧焦的味道;要慢慢的炖,才能既不烧焦又颜色金黄且炖烂。
在女同胞们忙着包粽子的同时,男同志们也不闲着,开始去割艾叶、准备雄黄酒和做饭菜。

在自家地里割艾叶时,认识草药的男同志,往往会在来往的路边或山里,顺带扯一些中草药回来,和艾叶一起放到鼎锅内烧开,然后全家老小都舀一些这样的药水洗澡,据说可以保证一年里不会皮肤痒或发生皮肤病。

端午饭做好后,就开始敬天地和祖宗。这时家庭的主男会烧一叠纸钱,手拿一束艾叶,在供桌前虔诚的边念念有词的说,边毕恭毕敬的拜,然后在每扇门的门缝内插上一根艾叶。
随着艾叶的插完,祭拜仪式结束。好吃的小孩,抓起桌上的粽子就往碗里放。会剥粽子的,先凉一会儿,然后找到棕叶的扣结处,打开活动套结即可。不会的,往往是烫得双手直缩,不知从何下手,引得一桌人哈哈大笑。

吃粽子时,条件好点的人家会在桌上准备一点红砂糖或白糖。用筷子插入剥好的粽子内,在糖里面慢慢地打个滚,让剥开后的粽子全部裹上糖,然后放到嘴里吃。那种糖的甜味和粽子的香味,让人一辈子难以忘记。经济条件差的,往往在煮粽子时,加入一些盐,那种咸香味,对一部分经济条件差的人而言,也近似一种奢侈!至于包什么肉粽子和粽粑等,对那时的我们而言,是件限制了想象的事情。
许因从小到大家里没有包过几次粽子,许因我的母亲不怎么会包粽子,对于粽子,我小时候还真没有什么印象。依稀记得我读高中后,我的姑妈一家每年会在端午节那天的上午给我家来送端午:一大摞粽子、一块2斤左右重的猪肉和蒲扇之类的东西。

我记忆中印象最深刻的,是喝雄黄酒。端午节那天中午,父亲会拿出三个大碗,分别放入一块从药铺买来的雄黄,用菜刀把把它磨碎,然后倒入自家酿的米酒,搅拌几下,一碗绯红的雄黄酒就做好了。然后爷爷、姑父和父亲每人端一碗,就着一碗青辣椒煮蒸茄子、一碗辣椒灰泡黄瓜、一碗水煮四季豆和一碗青辣椒炒五花肉,边吃边聊。

见我嘴馋,父亲往往会倒转筷子,用筷子头轻轻地蘸一点酒往我口里送。见我先怕吃后来吃下没有什么反应,父亲会再次蘸酒给我喝......后来,只要我端午节放假在家过节,爷爷、姑父、父亲和我都会就着一碗雄黄酒,畅饮笑谈......

今又端午节,我们还记得当年插艾叶、包粽子、喝雄黄酒、送端午和划龙舟等昨天的故事吗?我们还记得第一次吃蘸着白糖或黄砂糖的粽子的味道吗?我们还记得第一次送端午的情景吗?......
特别声明和鸣谢:文中图片全部来自网络,在此衷心感谢原创者和所有相关人员及媒体等;若有侵权,请及时联系删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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