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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愿者抗疫记(微小说)
文/聂白精
一
鹦鹉洲寂寞,黄鹤楼冷清。
江城的昔日繁华丽影不在,新型冠状病毒在楚天肆虐横行。
华厦心脏在抽搐,九州呼吸道感染。
2020年1月23日10点,电视通告:任何人没有特殊原因,不准离开武汉。武汉封城,公交、地铁、轮渡、长途客车暂停营运,机场、火车站暂时关闭。发生了什么情况?武汉怎 么了?此时此刻武汉牵动着海内外亿万万 炎黄子孙的心。
各种消息盛转在微信群,难分假与真!
2020.1.24,中国的农历年夜里八点八分,看霜哥一接到儿子媳妇从日本打来的越洋电话,高兴地对着电话大喊:我们还好,武汉还好,你们放心。看霜哥心里一股暖流流过,便急切地回答儿子。
家里粮草充足,无事可做,呆家健身,陪陪你妈做饭,陪外公聊天很充实的。你不用操心我们,自己注意,照看好宝贝孙子。看霜哥叮嘱儿子。
一天吃了睡,睡醒了又吃,从客厅游到厨房,然后到房间,把家里每个角落都量了个遍,一晃一周了。
这个特殊的年,人人足不出户,封闭的小区肃伶清静,继续在家待令。让热爱生活、喜欢旅行的看霜哥其实过得很憋屈,他说长这么大,第一次这么过年。把电视遥控从头摁到尾,从尾转到头换了一个遍,也没有找到喜欢的节目,红叶嫂嫂催好几遍才去睡。
一觉睡到第二天,差不多九点了,打开手机,除了微信铃声,江汉帝都小区XX栋看霜哥与红叶嫂的家里,还是静悄悄地。连续一周的禁闭不能出门还有小区的格外冷清令看霜哥和红叶嫂嫂很不适用和不知所措。起来吧,无事可做,你看着我,我望着你;不起来吧,躺得人一身骨头痛,浑身没劲。不行,这样子不行,我得做点什么才好。
可社区发通知,距病毒爆发期约14天还有一周。不到一周,这人闭得就有点郁闷了。
习惯了清晨跑步的看霜哥开始悄悄地穿戴整齐,似要出门健身。
不许出门。早就有禁令,有病呆在家里不传人,无病躲在家里不染病。没听电视上讲了吗:这个时间段是易传染和易爆发期,过了这几天才安全。红叶嫂批评看霜哥毫不留情。
微信群里得知楼下安徽来开超市的小夫妻没有口罩不能经营,反正儿子从日本给我们寄来了三百只,一家人也用不完,我送几个口罩给他们。看霜哥不得已道出原因。
这样子啊,那你快去,小区七栋牛大爷家没有菜了,还等 着你帮他买几样送去。十八栋的乐大妈腿伤下不了楼,她家厨房的抽油机坏了,你帮她喊个修理工。
还有张大哥、王大姐……记得家里的新鲜菜,鸡蛋,面条也要带些回来……身为小区业主委员会的常务理事,红叶嫂嫂特别热心。
行了,行了,我都 一一记在心。同为小区调解委员会主任(小区居民自发封的荣誉称号)的看霜哥一看红叶嫂交待个没完没了,便打断了红叶嫂的话。嗯嗯 ,晓得哒呢。你的红马甲呢,穿上。
要买的东西也多,你不开车去?红叶嫂嫂又叮咛。
不啦,反正要到那个小超 市,再说我还提得动,用不着,顺便把筋骨活动活动。
霜哥戴好口罩,穿上风帽衣,套上红马甲全服武装,象个出征的战士踏上征程。
二
街头往日繁华不见踪影,寥寥几点人迹都 是行色匆匆。
不时有挂 着支持疫区医用物质专车标语的大卡车疾驰而过,溅起一丝灰尘。
“套马的汉子你威武雄壮”玲花的声音在此时扯开嗓子唱了起来。原来是看霜哥的手机响了起来;刚按下接听键便传来一阵嘶哑模糊的声音:你能帮我一下不,霜哥你在干甚?
我没干甚?正要准备给小区一大爷送菜呢。你怎 么了?老弟哥们?
没啥,这几天说话多嗓子哑了。我在医院值班连轴转了好几天,年前就来医院一直没能回家打个转,看病的人太多太多,而且,而且,我也被隔离了,所以我现在实在不能离开,你弟媳那一个人照顾老的小的,我都 不好意思给她说明,你帮我送点吃的用的到家里并看看他们行不行?
强哥哽咽的声音令看霜哥的心在颤抖,给他打电了话的是区医院的光头强,他的好哥们。
光头强是大汉口XX医院传染科的主治医生,是一个乐观的人,从不会表现软弱的人。
看霜哥一次因病结识了比自己小十多岁的同乡医师强哥,强哥医术高超,手到病除,看霜哥从强哥的交流中发现两人是同乡,看霜经商,强哥行医,病好后的看霜哥与强哥还经常来往,同叙乡情,并结下了深厚的兄弟之情。
疫情如敌情,形势越来越严峻,难道真的如人所说?看霜哥不敢展开想象,只是一味疾行。
送完牛大爷的菜又帮乐大妈喊了个修理工。
转身又买了许多菜、果,还买了一些奶粉和生活用品提在手上很重很沉。
公交车从东城转到西城,看霜哥来到光头强家前,门里传来嘤嘤童声,敲门的手举起又放下,放下又举起,他不知如何对强嫂解释光头强的现状和城区的严峻。
三
开门的是强哥的母亲,哆哆嗦嗦的老人打开了半扇门。透过半张的门可见老人戴着口罩和帽子,餐桌前强嫂正在给孩子喂饭,大爷端坐在电视前观看最新抗疫新闻。
老人转头向里道:呀,是他看霜大哥呢?还提了许多东西!又转向看霜哥:他大哥您 这是?政府不是说了不要串门?
隔着空气,隔着口罩,霜哥都 感 到这言语有点冷气逼人,与平日的热情友好大相径庭。
霜哥满腔的热血顿时变得拔凉拔凉,放下东西就止步门前:大娘呀,妹子呀,我知道规矩的, 就不进来了,强哥在值班,无法离开。他嘱咐的,你们有需要就电话或微信我,我给你们送来,千万不要随意出门。
强嫂一边喂孩子,一边说:别见怪呀,这特殊时期,不能请您 屋里坐。霜哥,谢谢您 跑这么远给我们家雪中送炭。你不知道,打过小年起,强仔去医院上班就没有再回家,好多东西都 没买,他还晓得有这个家啊?他还记得他上有老下有小啊?我每次打他电话都 不接,幸亏有你这么一个好兄长,不然,我哭都 无处哭诉 ,你看,你看,我一个女人家,老的小的都 望着我,突然感觉好无力,好孤单,好无助呀,正在发————呜呜愁呢。
霜哥站在门听着强嫂的哭诉,心里一紧一紧,轻易不动情的男人感觉眼角有点模糊湿润。
霜哥怎能说出实情,强弟说自己处于隔离中那语气分明是自己被 感染了呀。可这些又怎 么能对这一家老小说呢。他扯了扯口罩,说道:老弟媳妇呀,难为你啦,强哥老弟肯定不是不接你的电话,一个是值班时间可能不方便接听电话,二个是怕你着急担心。他也不是不回来,这病容易感染,他天天在医院转,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啦。
你知道这个病有极强的传染性,他可不想让瘟神缠上你们。再说现在情况特殊,人手也不够,政府正在想办法,中央都派人来啦,解放军都 来了,各省都 派医生来了, 你不是一个人,你也不孤单,有党有政府,有社区,有志愿者们,还有大哥大嫂我们可以帮你的,你带着他们老小就在家里等 待好消息吧,千万不要外出!有需要买东买西可呼我。霜哥语气凝重而又铿锵有力。
强嫂强摁住波动的情绪,搂着孩子坐在餐桌旁继续说道:我知道的,我不怪他,只是太担心他了。这样的形势不知要多久才会好转?大哥您晓得的,我不是不讲理的人。好吧,谢谢大哥您 了,我就不送了,你自己多保重。
强哥母亲一人嚅嚅自语:会好起来 的,会好起来的。毛主席保佑你们,解放 军何佑你们……
霜哥加重语气回应:你辛苦多担待些,大家都保重,都 要好好地迎接春天。
四
霜哥轻吁 一口气,从十点出门到现在是下午五点了。空无一人的街道显得无比宽阔,寂寥的冬天早早地藏匿起太阳,冷清的城区上空幸有明亮的路灯而变得温暖亲切——它还是自己最爱的那座城。
霜哥不由得吹起了好久没有吹过的口哨;拉呀拉,拉呀拉呀―――踏上归程。
公交已不运行,想打个滴滴,对不起,大家都 留守家中,今夜此时已不拉客啦。
走路,没有三个小时到不了家,难道要步行?
霜哥刚轻松的心又吊了起来,轻松的拉呀拉旋律嘎然而止。
还有红叶嫂嫂交待家中的采购任务没完成,扯开脚步朝家的方向快奔。
路上不见人影,与霜哥相伴的只有自己的影子,偶有车辆通过,给寂寞的街道点辍一二动点,给城市增添一丝生气。
路灯不停地变换霜哥的身影,一会拉的老长老长,一会儿压很短很短,当身影像个巨人一样时,霜哥便开心地张开双手把自己尽可能的扩大一些;当身形压得很短时,霜哥干脆弯腰曲腿,影子成了一个小孩子在蹒跚学步,摇摇摆摆,样子很搞笑。细雨灰蒙的马路上,惟有看霜哥身上的那件红马甲有点耀眼,在路灯的反射下形成一道闪动的红点,给这寂静的灰色之夜增添一点光彩。
“套马的汉子你威武雄壮”霜哥的电话又唱了起来:你在哪?一天了还不落屋?吃晚饭哒还不见人影,你不在爷老子不吃饭。
红叶嫂嫂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给寂静的街道打上一点生活的原音,霜哥的身体一下子绷紧了:嗯 嗯,长江收到长江收到,请黄河放心,请黄河放心.。现在回家的路上,一时没打到车,可能要晚点,你们先吃饭。
霜哥知道,夫人和岳父母都 在等 着他回家一起吃饭。 岳父母两儿一女,大小儿子都 出国在外,所以岳父母一直伴他们一起居住,由霜哥夫妻照顾起居生活。.特别是岳父年纪越大越喜欢霜哥,很多事依赖霜哥,只有霜哥的话才听,连吃饭也须得霜哥在旁边陪着才吃。真是老小老小,越老越有小孩子脾气。
霜哥一看手机,六点半了,不知不觉走了近一个多小时了,还是吃了早餐出门的,一直忙到现在,肚子也唱起了空城计,还真有点饿了。
距回家的路程还只走了一半,此时此刻霜哥的脚步有点迟钝徐缓.如若有车,几分钟的事,可是,可是,没有车一切都 是幻想。霜哥现在很后悔自己当初出门时没有开车,不然一支烟的功夫就坐在餐桌边了。
未到春天,江城的雨水便纷纷扬扬,落在霜哥的脸上,不知是雨还是泪,霜哥只觉前路一片迷蒙,视觉模糊,看不清前面的灯,更看不清前面的路。为这坐城,为这座城的人,更为那些挣扎着与病毒作斗争的人……
沮丧的霜哥拖 着沉重的脚步在马路上中踽踽独行。
雨越来越大,偶有私家车辆通过,都朝前速奔。溅起的水花飞得好大一片。霜哥想此时便是有个三轮车都可以,只要能快点回家。
滴,滴滴。一辆闪烁着雾光灯的小车开了过来,停在看霜哥旁边。
大哥,雨越来越大了,我捎你一程 吧。小车司机摇下车窗热情地招呼着。一个大口罩遮不住那年青帅气的眼神,看上去和霜哥儿子差不多大小。
霜哥扬了扬手,抹下脸上的雨水,朝小哥喊到:送我到江汉小区。
你上车吧。
真是不到一支烟功天,车子就到了江汉帝都小区门口。
看霜哥问小哥:多少钱?
小哥指指看霜哥身上的红马甲,又指指自己身上的红马甲:封城那天起坐我的车都不要钱。我也是志愿者。
看霜哥看着小哥起动车子又朝风雨中飞驰而去。
2020,1,8
图片来自剪纸专家贺春华老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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