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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文214] 死海 / 戴晓东 (微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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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8-1 07:2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死 海 ( 微 小 说 )

戴晓东


    这是一座繁华的城市。爷爷奶奶这样说,爸爸妈妈这样说,村里的大叔大婶也这样说。于是,筱鱼儿决定离开山村,来到这座繁华美丽的城市打工,她向往这座城市像无垠的大海,能容纳她这条跳出山涧的鱼儿,让她自由自在地生存和游弋。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筱鱼儿穿着过时的白色连衣裙,背着毛了边的旅行包,她迈着飞快的脚步,似乎一点也不拘谨。其实,她刚刚走出长途汽车站,为了省下打车的钱,她一路寻问,正步行赶往打工的那家大酒店。

    鱼儿虽是生在山里,也是读过高中的女娃,若不是父亲开山放炮炸断两条腿,家里欠下几万元债务,她也不会高二就被迫辍学。辍学在家的鱼儿,除了帮助母亲操持几亩山地,还得照顾父亲和读书的弟弟雀儿。这不,端午节刚过,表姑给鱼儿介绍城里打工的活儿,说是每月工钱一千八百元,干得好还有奖金,管吃管住不说,工资到月就能支取。鱼儿心动了,说服了母亲和父亲,她第一次出了远门,来到了让她向往的城市。

    穿过十字路口,鱼儿脚步放慢了,她看到一家大医院,前后许多高高的楼房。她想,以后挣到钱把家里欠账还了,然后将父亲接到这家医院,给他安装一副义肢,让他重新站起来,免得躺在床上身上长满褥疮。离医院不远是一所学校,她看到学生放学了,正成群结队的涌向学校大门,无数家长却在焦急地守候。当学生们坐进私家轿车或坐上摩托车渐渐离去,鱼儿的眼角滚出一串泪水,想起自己童年读书的往事。那时,她每天起床很早,天不亮就和小伙伴沿着蜿蜒的山路,走了近两个小时才到半山腰上的学校。如今,弟弟雀儿在镇上读初中,每天来回要走二十多里的山路。城里的孩子多幸福啊!鱼儿开始有了幻想,幻想中雀儿放学了,她推着电动车在镇上路口等着,不一会儿她骑车带着弟弟回家,路上姐弟俩欢笑不断……

    到了第二个十字路口,鱼儿看到了百十米处的那家大酒店。她开心地笑了,当路口行人绿灯闪亮,她鱼一般的灵巧,沿着斑马线走了过去。她想,跃过这条斑马线,就是一汪碧绿的海水,筱鱼儿就有了幸福希望的港湾。

    跨过路中间几步,一个几岁的男娃,玩耍着跑在鱼儿的前面。这时,一辆蓝色轿车疾驶来,慌忙中鱼儿上前一步,伸出右手将男娃拽在了身后。“砰”地一声,疾驰的轿车将鱼儿撞飞了。随后,轿车加大油门慌忙逃逸。

    撞飞十几米的鱼儿,躺落在路面上。鱼儿血肉模糊,鲜血染红一片,她蜷缩着、抽搐着。一个年轻母亲跑了过来,将被救的男娃搂在怀里,心儿肝儿地亲吻着。少顷,望着浑身血污的鱼儿,她嘴里嘟噜了几句,便哆嗦着抱起男娃,连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鱼儿趴在地上呻吟着、蠕动着身子,可双腿不听使唤,最终未能挪动自己。看着一辆辆车缓停又匆忙驶去,自己就像一条被人弃在岸上的鱼儿,她无力地挣扎着,向前方投去祈求的目光,但鲜血和泪水很快迷住了双眼,一切变得浑浊而迷蒙。

    接着,几辆汽车绕行穿过。一辆红色轿车,终于停了下来。

    一个男子走近鱼儿,动了恻隐之心,“媳妇,这姑娘受伤了,我们把她送医院吧?”

    “猪脑!新车弄脏了不说,回头再惹上…….”一个女人从车窗探出脑袋,眼睛狠狠地瞪着男子。顿时,男子像霜打的茄子蔫了,他看了鱼儿几眼,便转身驾车走了。

    不一会儿,鱼儿听到繁杂的脚步声,她张大嘴巴想呼救,但口腔里积满的污血,让她喊不出声来,一群人围在路边,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谁他妈撞人跑了?缺了大德了!”

    “可不,姑娘伤得不轻,估计要终生残疾了”。

    这时,一个盲人老汉走了过来。“出了啥事哩?”

    “能有啥事?出车祸了呗!”

    “这姑娘被车撞了,全身血糊糊的…..”

    “打110,打120,不能眼睁睁地瞅着!”老汉急忙走到路边,扔下手里导盲棍,从破旧的提袋摸出手机。“120吗?快来救人,啥?没车了……110吗?出车祸了,天堂路十字路口……”

    “老汉真多事,莫不是姑娘的亲爹?”围观的人群中,有人嘀咕了一句,“瞧把他给急的!”此刻,老汉站在路边,循着声音,向着过往车辆不停挥手,“师傅,行行好,停车救人啊!”

    老汉沙哑的呼救,被混杂的马达轰鸣吞没了。

    “轰隆隆……轰隆隆…….”忽然,雷声响起,乌云翻滚,天上下起了一阵暴雨。人们抬起慌乱的脚步,纷纷向四处散去,像一窝被枪声惊魂的兔子。盲人老汉没有离开,他浑身被雨水淋湿,仍然双手摸索着向前迈进,“姑娘,莫怕,瞎叔在哩…….”

    风雨之中,鱼儿感到了疼痛,感到了寒冷。雨水淋尽脸上的血污,她的眼睛看清了许多。望着老汉摸索着走向自己,鱼儿的心里感到一丝温暖。

    “姑娘,挺住啊,警察马上就到了。”蹲在鱼儿的身边,老汉安慰着,也自责着,“瞎叔没用啊,让你受罪叔心疼哩…….”

    几声轻咳后,一口污血从嘴里流出,鱼儿似乎好受了一些。她伸手抓住老汉的衣襟,像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嘴里却喊出了一声,“叔啊,救救鱼儿……”

    “哎,叔救你!”老汉哽咽了,“叔陪着你,莫怕。”

    恰在这时,风雨迷蒙中,一辆大货车径直飞驰而来,鱼儿和老汉顿时碾压在轮下,随后几辆汽车接踵而过……

    鱼儿感觉飘在了天上,灵魂与肉体分离的瞬间,她对这个城市瞥了最后一眼,发现没有想像的那般美丽,它只是一块灰色的墓地。周围起伏的山峦,就是一座座垒起的坟茔;栋栋参天的高楼,就是一块块竖起的墓碑。

    又是一阵震耳的雷声。狂风闪电中,风越刮越大,雨越下越急,天像一口倒扣的破锅,雨水从天的漏缝中倾泻不止。

    几个小时后,被暴雨淹没的城市,变成一片汪洋中的死海。于是,城里的人们开始了恐惧和祷告……


    【编辑提示】
    本文已收录为【红网首届“青春”小说大赛】8月赛第214号作品。参与大赛, 请查看http://bbs.rednet.cn/thread-47002552-1-1.html
发表于 2017-8-1 11:00 | 显示全部楼层
善良的代价,让人心痛!
红网移动社区 - 发现·分享·改变
发表于 2017-8-1 16:20 | 显示全部楼层
欣赏美文!


 楼主| 发表于 2017-8-1 17:45 | 显示全部楼层
蚂蚁人生 发表于 2017-8-1 11:00
善良的代价,让人心痛!

多谢你的鼓励!
发表于 2017-8-1 18:18 | 显示全部楼层

客气!建军节快乐!
发表于 2017-8-1 18:48 来自红网论坛客户端 | 显示全部楼层
揭露社会现状,引发思考,大家怎么啦?
发表于 2017-8-2 07:24 | 显示全部楼层
欣赏美文!


发表于 2017-8-2 13:13 | 显示全部楼层
欣赏!
发表于 2017-8-2 17:39 | 显示全部楼层
这人世间到底怎么了?深深的呐喊,久久地回荡。佳作!


发表于 2017-8-3 07:04 | 显示全部楼层
学习!


发表于 2017-8-3 19:05 | 显示全部楼层
欣赏佳作!
发表于 2017-8-4 07:21 | 显示全部楼层
好文
发表于 2017-8-4 09:08 | 显示全部楼层
悲惨的故事。很感人。
发表于 2017-8-7 06:32 | 显示全部楼层
震撼人心的故事!欣赏佳作!
 楼主| 发表于 2017-8-9 22:00 | 显示全部楼层
感谢大家的鼓励。一并问候!
发表于 2017-8-17 07:28 | 显示全部楼层
美丽而冷酷的都市。富饶而麻木的人们。善良而孤独的盲者……
发表于 2017-8-17 20:58 | 显示全部楼层
客气!建军节快乐!     
发表于 2017-8-27 10:18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弘扬剑 于 2017-8-27 10:19 编辑

"死海"终究是个别现象, 不能概全. "死海"中唯一的一个"好人"也没善終!  这个作品中心思想还需提炼, 要相信:这个世界"好人"总比"坏人"多,阳光总在风雨后! 都这么消极,你不做,我不做, 谁来做好事! 而且连善人都没善报, 难道都去从恶么?  给作者三思!
发表于 2017-8-27 10:33 | 显示全部楼层
特别是作品中提到了"120""110"这些这些特殊部门,有损xx形象, "雨中待救"本可结尾,可给读者留下无限的想象空间,或许更凄渗,也许会美丽......但后面的"大货车"一幕, 作者就把这个世界彻底碾碎了! 城市现实生活也不可能会如此. 文学作品源于现实生活,高于现实生活,但应升华有度.
发表于 2017-8-27 11:45 来自红网论坛客户端 | 显示全部楼层
作为个案,如此冷漠的世道人心当然不是绝无仅有,但无论如何不能成为主流,冷漠、残酷的人性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杀戮善良厚道。作者的文字功夫很好,这个立意嘛,可否积极一点?老船拙见,与君商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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