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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芷兰风韵] (澧县、津市)黄静老还乡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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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1-23 11:2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古村古城 于 2018-1-23 11:39 编辑

    《澧县志》载:黄贞元,字静谦,1885年农历10月16日生于湖南澧县北高庙一个自耕农家庭,束发就读于经塾,苦攻旧学新书,少有大志,忧国忧民。后考入湖南西路优级师范学堂,因与蒋翊武等密谋反清被开除,嗣往武昌投湖北新军,又积极参与部署领导辛亥首义。1913年黄随蒋翊武回湖南策划反袁,率部在岳阳进攻北洋军,因寡不敌众和湘军坐视不救,蒋败走广西被俘牺牲,黄因留守长沙得以乘便避走日本,留学东京政法大学。1917年7月随中山先生赴桂林,协助发动“护法战争”。返湘后先后任国民党省党部文书委员和湖南省审计委员会常务委员,并参与创办长沙兑泽中学、民本女中,曾任两校校长。“马日事变”后,黄因反对当局血腥屠杀,愤然辞去公职,专事教育。
    2005年11月我因采写车溪乡新民砖厂附近出土元青花窖藏的机缘,注意到黄贞元及其胞弟黄明钦(澧州中学堂15班)两先生,并结识明钦公之子黄翔先生。近期又从澧县一中邓学初老师处读到黄公(晚年人称黄静老)之大女婿许翰先生所撰《黄贞元先生事略》,感动之余,萌生采访收集先生还乡居家期间的嘉言善行。
    今年72岁精神健旺的黄一德先生与夫人柴祖兰女士还住在祖居所在屋址,一男二女分别在湘雅三医院、株州冶金学院、常德市信用联社任教任职,均事业有成,家庭和美。一德先生告诉我,6、7岁时他们一家7口坐汽车从长沙回到澧县乡下,大约是在1941年,还记得长沙的家是在小吴门一带,据许翰先生记述黄家当时住民本女中,校址该在小吴门附近(其后为澧县一中戴寅生老师证实,他当年到过女校)。

创办学堂培育英才
    早年黄贞元和蒋翊武等热血青年赴常德西路优级师范学堂求学时,常经澧县渡口镇(现属津市)往返常澧,多次在小镇停留,每每相邀游历东山,观赏湖光山色,乘便探求救国救民之道。蒋翊武常常提到“待革命成功,就在此兴学,培育英才”。黄贞元常忆先烈好友遗嘱,还乡后多方奔走,广邀社会贤达,筹措钱物,并责成贤婿许翰付诸实施。是年成立湖南省私立翊武中学首届董事会,覃振(桃源人,国民政府司法院副院长)任第一任董事长,程潜(醴陵人,省主席)、辛树帜(临澧人,兰州大学校长)任副董事长,董事有向郁阶、王伯徵、叶国素、黄贞元等。许翰任第一任校长,黄贞元任名誉校长。学校于1942年筹办,翌年春省教育厅批文同意创办湖南省私立翊武中学,随即开始自主招生,单独组织考试,学生来自湘鄂两省的石门、澧县、安乡、鼎城、临澧、公安、松滋等地。
    许翰先生回忆:“黄公临终前,犹以‘教育英才,人生一乐’而谆谆嘱我要将这所翊武中学办好,实现教育救国的理想。黄平时对于贫苦学生,总是自捐薪俸,助其完成学业,并常嘱我办学对贫苦学生也应如此。”
    1941年黄贞元先生还将民本女中多余校产划出一部分捐助石门九澧中学,自己任董事长。
    另外,还在老家利用汉景寺创办汉景小学,招收今王坪、新民、牌楼数村适龄学童。
    一德先生说:“父亲常对我们说:‘男儿不读书,祸国殃民;女孩不读书,受人欺凌。”斯言,至理也!

躬亲稼穑乐享田园
    黄家祖上留下田产20来亩,黄公亲自带领家人、帮工种田种地,春耕、夏锄、秋收、冬藏四季农活总要参与筹划、劳作。八丈坡一带澹水流经,又沟港湖塘密布,儿时课余常随其父撒网打鱼,及成年也慢慢学得一手看鱼撒网绝活。及至晚年回到鱼米之乡,自然技痒难耐,读书、授课、劳作之余,常一身农夫装束,手提渔网,携蹦蹦跳跳身背鱼篓的爱孙,去远远近近的河边湖滩捕鱼捞虾,往往乐而忘返,深夜踏月方归。
    黄公善饮健谈,慷慨好客,有客来访,逢人串门,无论贵贱老少或有无所求,一律掬诚接待,甚至留餐留宿。每饭必饮家酿,就农家果蔬、自捞鱼虾。每每一餐添人加客吃成一大桌,正如许翰先生文中所说“真所谓‘座上客常满,杯中酒不空’哩”。
此地还流传一歇后语:黄振环筛茶——筛也不是,不筛也不是。说的是黄公60大寿,亲朋盈门,中间来了几个凑热闹的乞丐,他便交代黄振环筛茶递烟,振环为地方绅士有些放不下架子,因蹰躇再三而留下话柄。

扶危济困保一方安宁
    回澧后黄家为几个孩子聘有塾师严惟汉,后严因地下党事发被捕,黄公得知后急忙赶到国民党县党部要求放人,解放后严曾任垱市区区长,可惜不久因贪污罢免。邻居杨继业耕田不慎,被烈性牯牛用角重伤大腿,血流不止,黄公得知立即雇人抬送县城名医郭德山处救治,前后为其花去几石谷钱。
    那时候盐价昂贵,乡下一斤盐要花一石谷钱,有一年津市盐业局新任局长因系黄故人,特送他10担盐,他便将这批盐分送给远远近近的穷苦乡亲。
    旧社会抓壮丁最为老百姓痛恨害怕,黄公住地方圆几里百姓却无此担忧,更远的人被逼急了,有的也会避入黄家帮工躲壮丁,黄家来者不拒,一律按正常雇工发工钱,决不乘人之危。
    大堰垱之上曹和湾的肖定安一年帮工黄家,腊月底结算工钱后在外一夜豪赌输得精光,黄夫人熊氏得知其惨状商量黄公后,又另给他几石谷钱让其回家与父母妻儿团聚。

两袖清风终老家乡
    1947年黄公应父老乡亲要求参选省参议员,他不拉关系,不拜票,竟战胜当时最有权势的三青团党团负责人郑翼承而当选。许翰先生说:当蒋抗日屡败与黄任湖南省参议员时,国民党党派林立,明争暗斗,人权没有保障,民不聊生,他对政局完全失望,故带着两袖清风、一身疾病携家眷迁往澧县故土。
    1948年上半年长沙绥署主任兼湖南省主席程潜电邀黄赴省商讨时局,他回电托病推辞。
    黄公一生酷爱读书藏书,早年曾花巨资购买全套《四库备要》多箱,据一德先生说,老屋20多平米的书房,书架林立,书籍满架满柜。解放后,珍贵古籍《四库备要》由大女婿许先生代表家人并请省参事室宋英仲参事专事赴澧主持,将此套全书雇人运至澧城由宋参事点交澧县人民文化馆(澧县图书馆前身)收藏。澧县图书馆相关资料介绍:1958年8月创建图书馆时,接受黄贞元等私人捐赠古籍万余册……,该馆还藏有《丛书集成》、《四库备要》等。
    黄公生活非常简朴,戴寅生老师听人说,石门九澧中学开学庆典,作为董事长的他,头戴青色单层小布帽,穿一件旧棉袄,因扣袢不齐而腰里扎一根麻绳,坐一乘2人抬简陋滑杆赴会。
    1948年农历冬月25日,黄公因患肺结核晚期咯血在故乡老宅逝世,享年63岁。一德先生还记得几句遗嘱:红白喜事不铺张,不准请客受礼;儿孙要读书,要勤俭;要自食其力,不当官,不在地方称王称霸。
    解放后,黄家被划为地主成分,上下两进10间大瓦房,其中7间分给6户贫农,5年后土改复查又分走1间,以后逐渐被各家分别卖掉拆除,书架及大部分家具被拿走,古籍图书到处堆放、抛散。黄公生前从长沙买回4块汉白玉石料,为祖父母、父母精心镌刻的石碑没有来得及竖立,被人搬走做了池塘洗衣板,现存一块上的“之墓”之“之”,足见其书法及工艺水平上乘。其实黄之祖父原名李光全,祖母才姓黄,祖父过继改李姓为黄姓。
    黄家旧物保存最久的要算一尊瓷像,一尺来高,6寸来宽,为黄贞元先生半身造像,瓷像背后题“南昌,王壬秋赠”,另署有年月,黄一德已记不清了。1964年破四旧风声最紧时,被他亲手摔碎在屋前池塘边。王壬秋即王闿运,人称湘绮先生(1833~1916),湘潭人。咸丰七年乡试中第5名举人,曾任同治朝首席顾命大臣肃顺家教读,又曾任曾国藩幕僚,还曾应四川总督丁宝桢聘主讲成都尊经书院,……光绪二十八年(1902)主讲南昌高等学堂,三十二年授翰林院检讨,加侍读衔,民国三年被袁世凯征为清史馆长。瓷像应该是湘绮先生1902年任职南昌时在江西景德镇某瓷厂为好友特制。至于两位先生交好细节现在恐怕已经很难为人所知了。
    又1943年日军两度蹂躏澧县,黄公一家也随难民“跑日本”,先后避走澧县钦山寺一带山区和石门县某地,一次在钦山寺附近山上因慌忙一家走散,分别被搜山拉夫日兵抓获,好在一家老少求情恳切而被放行。而黄公单独被抓后用日语与其对话,对方不懂日语(估计为朝鲜人),但大约知道他说的是日语,正犹虑抓与不抓之时,前方不远有一女子一闪而过,日军丢下他去追。事后黄夫人常说:那是观音菩萨救了他。黄公在《颜寄村先生六十寿序》里曾提到“癸未、甲申(1943、1944)之间,予避寇窜伏澧西燕子山,几至被俘”。一德其时幼小记忆有误,其事发生在石门燕子山。
                                  2008年3月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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