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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童年和少年时代伙伴的追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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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3-21 11:0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亿年孤独 于 2018-3-21 23:10 编辑

  

    初春的风吹在后脖子上,凉嗖嗖的,靠近海边的城市就是这样,即使阳光灿烂,海上刮来的风也使人感觉凉意。


    一群小孩子在草地上追逐嬉戏,我和母亲坐在草地上,沐浴着阳光,任风在我们的脑门上、脖子上刮着。母亲说:“你知道么?大飞没了。”我说:“哎呀!他怎么啦?”母亲说:“大飞死了。”


    大飞是我童年和少年时的伙伴,我们一同上学,下学后一同玩耍,大飞母亲和我的母亲在同一个厂子上班,关系很好,而且,大飞的母亲是我小学时候的数学老师。


    我经常去他家玩。他家在厂里面,经过办公楼,拐一个弯,就到了。房子很陈旧,厂里的子弟大多数住在这里,我家却没住在厂区,住在父亲单位的房子,离大飞家却不远,经过一条小巷,同样拐一个弯,就到了。


    有一年过春节,我吃过饭后,到大飞家。大飞兴奋地拿起炮仗对我说:“走,放炮仗去!”我说:“还是去我们家放吧,到我家的楼上,有一个平台,很空旷,放炮很合适。”他答应了。我们两个人手拉着手,走在炮声隆隆的街上,街上没几个人,都呆在家里守岁,炮声从四面八方、家家户户的阳台上漏出来,大飞兴奋着,说:“过年真好玩,不做作业,可以吃到好东西,还可以放炮!”


    我们爬到楼顶,大飞将一千响电光炮仔细拆成一个个,给我一半,其余放在口袋里,拿一枝香,燃上,就放起来。我也燃一枝香,从口袋里拿出炮放。鞭炮在空中炸响,燃起一团火,我们兴奋着,在空旷的阳台上尽情的欢笑。


    周围都是噼噼啪啪的鞭炮响声,间或一两枝冲天炮射在空中,噼啪一响,或者,冲天炮会发出“呼啸”声,叫啸着冲上天空,最后噼啪一声,灰飞烟灭,时不时,周围有花炮飞上天空,散落着一角天空上五彩缤纷的火花,真是“火树银花不夜天”啊。我兴奋着,一只接一只点电光炮,然后扔出去,听到一响,就高兴着,仿佛中了大奖。就在我意犹未尽的时候,大飞突然对我说:“我要回家。”他的情绪忽的低落下来,像一位受到老师批评过的孩子。“怎的,再玩玩?”“不了。我要回家。”说着,他扔下手中的鞭炮,下楼去了。

    我对这事纳闷许久。正是一年一度的新春佳节,大家欢欢乐乐地守岁,周边的欢乐气氛感染了我,也一定感染了大飞,而且,我们玩得很开心,恰正是玩得开心、不想结束的时候,大飞突然情绪低落了,没有什么原因,也没有什么理由问大飞为什么忽地这样。


    三十多年后,我仍记得这件事,少年时候的我们,一般都是欢乐居多的,大飞也是这样,可是,也许莫名的烦恼或忽地感到的索然寡味让人一下从欢乐的顶点掉落到低处,然而我,却是一直要把欢乐持续下去的,让欢乐做到最大化,也许,大飞的烦恼是“少年维特的烦恼”罢,让人欲罢不能,让人从懵懂无知步入青春时代。


    大飞在青春期前是活泼好动的,喜欢玩耍,我俩下学后,经常追逐打闹,像任何孩子一样,我们和别的小朋友一起捉迷藏,滚铁环,玩弹弓,摔纸片,下雪天,我们一起打雪仗,我还经常去他家吃饭。

    有一天,我和大飞坐在饭桌旁吃饭,大飞母亲忽然问了我和大飞一个什么问题,具体什么问题我忘了,我和大飞都作了回答。也许,我的答案比较书面化,或者大飞的答话比较口语,大飞母亲对我俩说:“晋哥儿你以后肯定会到远方;而大飞将留在本地。”多年以后,我到了千里之外的一座海滨城市,虽然成就全无,大飞却也一直留在家乡,大飞母亲作为老师,看来,看人或者对孩子所作的预测还是挺准的,她将自己的殷切期望都留在了多年以前的这句话里。

    转眼,大飞工作了,就在父亲所在的这个厂子上班,我也因为生活中的一些琐事而忙着,不能时时见着大飞。后来,听说他结婚了,又离婚了,并且从车间里的工人调到厂里业务科跑业务。

    有一年春节,我们全家去大飞家吃饭,看见大飞,长胖了,有了小肚子,人也成熟许多,坐在饭桌前,大飞只是喝酒,可是,他和从前的他一样,热情好客,仍将我当作最好的朋友来对待。


    大飞时不时要去外地讨要厂里的欠款,一呆就是几个月,和客户交流,就少不了喝酒,于是,他学会了喝酒,而且,口袋里的钱也仿佛多了起来,那天,大飞带我去他的业务科,里面很多人,大飞泡了一杯浓茶,坐在办公桌前,踌躇满志,时不时和周围的业务人员说几句话,仿佛得胜回朝的将军,仿佛春天的花采在了手上,他对我说,他坐一会儿就去打麻将,说着,他拿出钱夹看了看,里面厚厚一叠百元钞票,“够了。”他自说自语着,拿起杯子,泯了一口杯里的茶,茶香飘了出来,“是好茶叶。”我想。“拿去花。”他抽出几张百元钞票递给我,我拒绝着,低低地说:“我有钱,我又不打牌。”他放回钞票,说:“我打牌去了。”说着,起身,走出门外,我和大飞在门外分手。我回到家中,拿起书看,心里却想着:大飞想是打牌要打到一天一夜罢。他那么地得意,又是那样的踌躇满志,他对外的沟通能力在业务进程中不断得到提高,又能喝酒,想是会提升到业务科长呢。

    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大飞,从此,我只从我的同学同时也是这个厂里的子弟口中零零散散得知大飞的一点消息。听说,后来厂子垮了,大飞失业了,后来又就业了,当了保安。他喜欢说些成功的商业人士的故事,也佩服着这些人,只是酒越喝越多。是心情不好么?

    今年过年,我回到阔别已久的家乡,见到同学,我问同学:“大飞怎么死的,听说落到湖里淹死的,是自杀还是......”同学说:“喝多了酒,掉到湖里淹死了。我还去参加了他的追悼会。”“有没有遗书?”我问。“哪有什么遗书,是喝酒多了淹死的,又不是自杀。”


    是么。我仿佛见到少年时候的大飞燃起一只电光炮,奋力扔向空中;我仿佛见到大飞在大雪纷飞天嬉笑着向我扔过一只雪球;我仿佛见到大飞踌躇满志地坐在办公桌前,手里拿着钞票;我仿佛又看到大飞拿起酒杯,向我碰杯,并对我说:“嘿。兄弟!”


     初春的风吹在后脖子上,凉嗖嗖的,我走在海边的沙滩上。不远处的海面上,一群海鸥在低空盘旋,久久不肯离去,仿佛在追悼什么。我经过一群游客,他们忽地跳到空中,摆出一种姿势,然后迅速用相机记录下来,传来欢笑的声音。有一个孩子在挖沙,更多的人勇敢地脱掉鞋袜,在乍暖还寒的空气中,走向海边,踏浪而行。我看看身后,一行浅浅深深的脚印落在松软的沙滩上,仿佛我的人生。这个世界少了一个人,对这个世界没有任何损失,但对他的亲人和朋友,却是一份伤痛。一阵风吹过来,我缩了缩脖子。周围是欢笑的人群。





   后记:在那个平凡的冬季,一位平凡的童年和少年时代的伙伴走了,像世界上大多数平凡人一样,他没有跌宕起伏的人生故事,他在时代的大潮中起起落落,在从计划经济走向市场经济的过程中,他所在的厂也从旱涝保收到上市认购,再到经营不善而退市,他随着厂子的好坏而起落,他终于没做上业务科长,厂子就倒了,或厂子被分割成几块,他在以后做保安的过程中,想是心情是不好的,他的酒越喝越多,他越来越对在商业浪潮中成功的人的人生故事感兴趣,想来他是不喜欢他的保安工作的,虽然这是千千万万普通工作中的一个,可是他却认为它没有创造力,他的业务沟通能力和喝酒的兴趣发展不起来,他的讨债的能力和在讨债中建立起来的个人财务增值能力也发展不起来,他是郁闷的,从少年时代那次突然的情绪低落就可以显见,他的情绪起落会随着个人境遇的不佳而反复跌落到低处,他的调解方法是他靠喝酒解开个人的忧愁和痛苦。他死了,正是死在他所钟爱的酒上面。他是众多普通人中的一个,虽然每位普通人都有自己的独特之处,像每片雪花的不一样,他也是独特的,至少他是我童年和少年时代的玩伴,他那时的活泼和千奇百怪的玩法感染了我,然而他又是平凡的,正因为他的平凡,或者还有生命的短促,所以我怀念他。


发表于 2018-3-21 11:56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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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3-21 12:38 |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8-3-21 13:29 |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8-3-22 07:22 | 显示全部楼层
 楼主| 发表于 2018-3-23 07:47 | 显示全部楼层
 楼主| 发表于 2018-3-23 07:50 | 显示全部楼层
 楼主| 发表于 2018-3-23 07:52 | 显示全部楼层
 楼主| 发表于 2018-3-23 07:53 | 显示全部楼层
 楼主| 发表于 2018-3-23 07:54 |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8-3-25 13:53 | 显示全部楼层
说到“死”不觉真有些怕起来了!
似乎记得马云曾说过一句:十年后中国的癌症将会出现井喷状态。现在看来这话一点也不假。
不知是荣家湾的特有状态还是全国各地都这样(感觉并不一样)。
今年过完年到目前为止,来自我生活周围里,点得上名字的癌症患者已经有六个了。这六个人离我太近,年纪又太轻。癌症疾患的宣布就是其生命倒计时的开始。
既然怕,所以就得小心。
既然怕,就得学会珍惜。
你的儿时伙伴,他却因酒而倒在湖水里,置自已一家老小而不顾兀自离去,真是悲哀之致。


几天没上网,感觉思想又在进一步僵化!
 楼主| 发表于 2018-3-25 19:23 | 显示全部楼层
 楼主| 发表于 2018-3-25 19:25 | 显示全部楼层
善待自己,珍惜自己,保护好自己的身体,与五娘共勉!思想僵化就多上上网,接受新的信息和知识,谢谢五娘!
发表于 2018-3-26 11:07 |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8-3-27 00:08 |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8-3-28 00:24 |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8-3-28 10:23 |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8-4-15 01:02 | 显示全部楼层
 楼主| 发表于 2018-4-15 07:44 | 显示全部楼层

童年的事情,过了几十年一直记得,有时间,就写了出来,也是对自己的童年和当时的小伙伴的一段回忆,因为,在大多数人当中,他们的童年和小伙伴都是深深埋藏在心里,而很少的人才用笔记录下来。
发表于 2018-4-23 06:14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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