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李艳从尹梅给她的一叠照片中又抽出一张,反复抚摸、亲吻。照片上是一个敦厚、稳重,约莫五十多岁面带微笑的一个中年男人。李艳看到那个亲切的面孔,一下就亢奋起来,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嘴里喃喃念道:“兴模!兴模!你现在在哪里呢?我好想你。那年如果不是你伸手救了我,我真会喊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就会只有死路一条了。搭帮你及时伸出了援手,不但救了我和我全家,还给了我创业的机会,把一个厂子交给了我,让我在那里又大展身手,创造了一个大产业,我和我全家从此就走上了富裕之路。只是后来由于那个祸根的残害,逼迫我下了毒手,害得我遭受了牢狱之灾。兴模呀,我现在总算出狱了,很快就要与你见面了,你现在还在不在东莞呀?你还会认我吗?我这次还会来找你的,你千万不要把我拒之门外了啊。尹队长!你说我还能找到这个大恩人吗?” 尹梅帮她从地上捡起掉下来的几张照片,拍拍上面的灰尘说:“你别激动,兴模已知道你从监狱里出来了,等下就会有个惊喜在等着你。兴模为你已倾注了一片心血,他不会忘了你的。你这次出去千万不要辜负了他对你倾注的一片心血呀。” 说着就扯了一截卫生纸替她擦出了泪水,说:“你现在已自由了,可以走了,你看看,大门外站着的那个男人是谁?” 李艳朝大门外过细一瞄,那个盼望已久的熟悉身影一下就映入了她的眼帘,她忍不住激动得大声呼叫起来:“兴模!兴模!你真的来接我了?我这一辈子再也不想离开你了。”说着就向他飞奔而去。 那边,那个满脸沧桑,已略显老态的一个花甲老人正迈开稳渐的大腿,快步向她走来了。 “兴模!兴模!”李艳边喊边跑,一幕幕往事又像潮水般涌上了她的心头。 吴德被派出所民警戴上手铐带走关进看守所后,接着又关进戒毒所强制戒毒三个月。不久,又放回了家。回来后,李艳又耐心劝他改过自新,从此断绝与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她愿意再去找娘家人借点钱来,还是继续包田种粮,还准备建一个大型的养猪场,养几百头猪。只要吴德能以后不再吸毒,安心安意过日子,她保证家里又会像先前那样,一步一步走上富裕之路,全家都会过上幸福的日子。吴德开头还听她几句,听得多了,脾气又来了,对李艳又露出一副狰狞的面孔,还怪李艳多他的事,害得他到戒毒所关了几个月,如果再多他的事,他不会饶过她。说着就又气冲冲往外跑了,又去到外面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聚会去了。李艳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气得连连顿脚,大声哭喊:“吴德!你真要使我失望吗?我现在还想挽救你,你如果再不听我的,我们就只有离婚这一条路可走了。你不要逼得我走到这一步。”话虽这么说,但李艳还不想如此绝情,看在一对儿女的份上,她还想极力挽救他。眼看要过年了,家里早已家徒四壁,吴从戒毒所出来后,不但不思悔改,而且还变本加厉,又同一帮毒友整日混在一起,又整日逼着李艳要钱。李艳好容易借到几百元,想买点过年货全家也过个像样的年,她把钱收藏在床垫底下,想第二天就去镇上买年货,可是等她出去了一趟回家翻开床垫一看,不禁大惊失色,床垫底下那几百元钱不知何时已不翼而飞了。 晚上,李艳悲痛欲绝,抱着两个孩子痛哭失声时,吴德带着几个男女朋友回家了。一到家,就对李艳大喊:“李艳!你哭什么?眼睛都哭肿了,也不看看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快过年了,应该高兴高兴呀,还哭,哭你就哭得钱回来。” 李艳就没好气地骂:“你这个没良心的家伙,我好容易借来的几百元钱也被你偷走了,眼看要过年了,一家人就靠那点钱过年,你把钱拿去吸了毒,我们一家人吃什么?你这个不争气的家伙,刚刚从戒毒所出来,你又故伎重演,这样下去,你还有救么?这几年你把我全家害得好苦,照这样下去,我们一家没有出头之日了。你如果再不改,我们就分道扬镳各走各的路吧。” 吴德不但不气,还同几个毒友当着李艳的面,铺开几张锡纸,撒上白粉,用打火机点燃,然后把锡纸上升腾的白烟大口大口吸入嘴里,还很舒服的吸了一口长气,得意的对李艳说:“舒服啊,人生能有几回乐,老子那一向在戒毒所受尽了折磨,这次要好好补一补了。李艳,你也为我们这个家庭吃了苦,不如也来吸几口,我保证你吸上几口后,就会飘飘欲仙,像到了极乐世界,会忘记人世间的一切痛苦。” 李艳极为反感的说:“是呀,你想得好,还想把我也拖进这个万劫不复的泥坑,你一个人吸就已把我们全家害得快活不下去了,又想把我也变成像你一样的毒鬼子,没钱了,就同你们一同去偷去抢,过那种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你好毒,你还想要我们这一家人活不活?” 吴德不以为然的笑笑说:“别说得那么可怕了,我哪想要你去偷去抢,我们也是没办法了才那样。我要你来吸几口,是想让你忘了人世间的一切烦恼,减少一点痛苦嘛,来!只吸几口,让你也尝尝那个滋味,没事的。” 说着他对躺在他身旁染了一头黄头发的年轻女人努了努嘴:“刘萍!她不会吸,你去告诉她吸几口吧。哈哈!我家这女人,干别的事都灵泛,一通百通,偏这个事她老与我谈不到一块,还常与我唱对台戏,整日吵吵闹闹,搞得我心烦意乱,只有让她也过上了这个瘾,知道其中的乐趣后,她就会安心安意同我过日子了。你去好好开导开导她吧。” 刘萍说:“她先前也骂过我,说我好样不学,歪门邪道倒学上了。我怕她又骂呢。” 吴德就踢了她一脚,骂道:“她不听我有办法整她,以后老子就带你去广东,老子休了她。去!怕什么,她要骂就让她骂好了,她吸上了瘾,自然就不会骂了,还会低三下四求你呢。你以前不也骂过,现在怎么样,不同样也要整日同我们混在一起,还生怕我们把你甩了呢。” 其中一个叫狗子的毒友也嘻嘻笑着说:“反正你也是德哥的二夫人了,她不吸就叫她让位,看她吸不吸。” “去!把她拉过来,让德哥给点厉害她看看。” “她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们女人都是这号货色,你先去试试,不行,就看我们哥儿们的手段。” 几个毒友就一齐哄哄地闹起来,刘萍说:“那就让我试试看,万一说不进油盐就别怪我。” 就走上前,嗲声嗲气地说:“艳姐,唉呀,何必为这事生气呢?不就是吸几口吗啡么?现在吸这个是一种时尚,好多有地位、有身份的人也吸上了,你没看有几个大名星也在吸呢。不是有地位有身份的人还没资格吸呢。吸几口不过是提提神,消除一点疲劳,没多大害处呀。也花不了几个钱,你看我们吸一次只不过花了几百块钱。再说,我们现在正在筹划,要去赚大钱了。花这一点点钱伤不了元气,以后我们赚了大钱,别说吸白粉,我们还要建别墅、开名车,办大公司呢。别为了花这几个小钱生气了。嘻嘻!来吧!也来吸几口舒服舒服,那种感觉才好呢。” 李艳把她使劲朝外推了推,生气地说:“你别跟我灌迷魂药了,你说得再好,再舒服我也不会吸的……吴德!你这个混帐王八蛋,我警告你,你如果还执迷不悟,还继续吸毒,在这条路上越走越来越远,我同你只有一条路可走了。” “什么路?”吴德吐出口中一口浓烟,忙站起来问。 “只有离婚了,你好生想想,是继续吸还是离,我们没别的路可走了。”李艳想了想,只好直言不讳了。她觉得她必须跟他说明,不能再这样跟他再拖下去了。再长此下去,必定不会有好结果,前景必定很凄惨,就像有一般寒流正在慢慢向她袭来,她有点不寒而栗,双手抱紧了身子,不住地摇头,嗫嚅着说,“我怕,我怕!我好怕呀。” 吴德见到她那模样,以为她胆怯了,就更加趾高气扬一把冲过来,抓住她的头发,使劲把她的头往墙上撞,撞得咚咚作响。边撞边问:“你还想不想离婚?想不想?离了你更没好下场,老子会杀了你。” 说着又拿出那把牛耳尖刀,在李艳面前挥舞着。李艳一脸吓得煞白,只好向他求饶说:“吴德!我求求你,你放过我吧。好!好!我不离,不离,你放我走吧。” 吴德又凶神恶煞般扬了扬手中的刀说:“想放你走?想得好,今晚你要好好待在这里侍候我们这些哥儿姐儿们。去!快去跟老子杀只鸡,还去打两斤酒来,老子今晚要同这些哥儿姐儿们好好吃喝一顿,老子今晚还要同他们规划一个大行动,只要这个规划实施成功,我们就要发大财了。” 刘萍又走过来嗲声嗲气的说:“艳姐!快去杀鸡搞饭去吧,你要想开些,如今这世道饿死胆小的,你们累死累活作那几亩田,喂那么几头猪猴年马月也搞不起水,有屁搞头?还是一心一意听德哥的,好好跟他走吧,只要把这个计划一落实,他就要发大财了,我同你今后都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了。我们马上就要同他一起下海了,你也作作这个准备吧。” “还跟他罗哆什么!”吴德走过来对李艳狠狠一推说,“你想要跟我过好日子,就跟我杀鸡煮饭去,老子到时候也不会亏待你。不然,你就没好日子过。老子正想找个嫩点的尝尝鲜呢,刘萍!别跟她罗哆了,你也帮她去搞饭,吃了饭我们还有重要事要去办呢。” 其他几个人也在吞云吐雾之后,一齐涌过来嘻嘻笑着望着李艳说:“德哥的堂客果然名不虚传,要模样有模样,要内涵有内涵,今后下海还是棵好摇钱树嘛。难怪德哥胸有成竹,说下海赚钱家里就有现成的摇钱树,德哥真是艳福不浅,家里藏着一个,外面还常带着一个刘萍。德哥这两个你都舍得带过去?” 吴德就挤眉弄眼对他们说:“带她们去又怎么样?我这两个女人可不是一般的女人,到时候都要为我大显身手,到了那边我就要看她们的戏了。” 刘萍说:“德哥!到时候你可不能使坏,我就邀了艳姐这个伴儿,到时我也要沾她的光呢。” 狗子说:“就凭你这模样,你只配替她提草鞋。艳姐是我们这里十里八乡出了名的美人儿,我们早就同德哥商量好了,这次要以艳姐为主,大干一番事业。刘萍你只跟她跑跑腿,拉拉客,还有几个妹子,你负责调教好她们,你不是早就下过海,在这方面有丰富的经验么。” 刘萍就委屈的说:“你也太小看人了,我就只能当当跑跑腿的角色么?以前我也是个喝主角的呢。” 狗子就笑笑说:“你这主角怕早过时了,莫怪我讲得直,你除了这一头黄毛和那挺起的胸部还有点诱惑力,其他哪个部位还能打动人?现在的人眼光不比先了,先前是抓到篮子里就是菜,像你这样的角色都是抢手货,现在他们的口味哪是只求饱饱肚皮?哈哈!好好!我说到一边去了,你也别气,以后还是会要用得着你的。你快去帮艳姐搞饭去,德哥等下还有重要事商量商量,去吧!去吧!” 刘萍就急忙向李艳走过去了。 李艳缩在屋角落里,眼睛惊疑地望着向她走过来的刘萍,问:“萍萍!他们刚才说的是真的吗?他们要把我们搞到广东去?” 刘萍就笑笑说:“不是真的还是假的?去又怎么啦/?我们去了那边吃香的喝辣的,玩乖的,有吃有喝有玩,快活像神仙呢。每日只要你能宰到几头肥猪,票子就花花的流进来了,到哪儿去享这样的福?整日待在这穷山沟里,口袋里布撞布,捞几个钱也要流几身黑汗,德哥早就厌烦了。光靠种田、养猪挣那几个死钱,那还不活活把人累死,不如趁年轻时候去外面撞撞,上了年纪,人老珠黄了,谁还把你看在眼里?看着人家口袋里的钱也只能干瞪眼。” “那你是说,要我们下海去干那种见不得人的皮肉生意?”李艳问。 “也不一定只要你做,同去的还有好几个妹子呢,人家都是还没开过苞的黄花闺女,俏得很,比我们都值钱,我们说是带她们到那边去打工,高工资,她们听了,心里乐开了花,还都跃跃欲试只催快些带她们过去开开眼界呢。嘻嘻!到那时,只要到了我们安排的地点,就由不得她们了。” “萍萍!你在那儿胡说些什么?我不是早讲了,这事暂时要保密,你就像只穿尿桶一般全倒出来了。真是头发长见识短,这也乱说得的么?”狗子见她滔滔不休,就对她大声吼了一声。 刘萍说:“我也没对别人说呀,艳姐不也是自家人么?” “你滚!滚!”狗子大声吼道,“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等下让德哥知道了会有你好受的。快去搞饭去。” 刘萍吓得一缩脖子,伸了伸舌头对李艳说:“艳姐!走吧,我们帮他们搞饭去,等下德哥来了,又会要发脾气了。” 李艳刚想推脱,突然见吴德又气势汹汹走了过来,一进门就瞪着李艳喊:“怎么?还呆着没动,去呀!搞餐饭还要三请四摧么?误了我的事莫怪我又对你不客气了。快去呀!吃了饭我们还有重要事呢。” 李艳只好站了起来,不情愿地跟着刘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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