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胆与狗胆文/宁建新 老刘从副局长的位置上退下来后,整天无所事事。他买了台小听戏机别在腰上,常常边溜达边听听戏曲,也算是悠哉游哉。这天他正在遛街,陡听得一声大喊:“鼠胆刘,诳街啊!”随即肩上被拍了一掌。老刘惊忙一看,原来是过去同为副局长的狗胆张。只见他红光满面神采飞扬。老刘一愣:他不是被判了十五年吗?几时出来了?但又不敢问。只得笑道:“你好你好。原来是张副局长。”老张哈哈一笑:“什么正局副局?如今我们都是一介草民。走!到我家喝一杯去!”老刘犹豫不定,老张又说:“过去我是贪官你是清宫,如今我们都是贫民,你还怕我拉你下水?”话说到这一步,老刘只好随老张去了。
进了老张家,老刘恍如刘姥姥初进大观园,这才感到自己家是狗窝甚至鼠窝。老刘不禁想起一段小插曲:五年前,老婆进了一次张家,回家后就把老刘骂了个狗血喷头。说胆大的住金窝银窝,胆小的住草窝鼠窝,同是副局长,人家都过上天堂生活了,你还在原始社会挣扎。老婆不光骂,而且把老刘每餐必饮的一小杯酒也给断了。说胆小如鼠的不配喝。害得老刘抓耳挠心却没法。直到老张大了胆子捞了票子丢了位子进了监子,老婆才恢复老刘每餐一杯的待遇。
老张拿出一瓶洋酒炫耀:“这酒千多元一瓶,今天我哥俩一醉方休。”老刘不知所措,自己最好喝到茅台,而且仅仅喝过一次。这坐牢出来的老张竟拿这等好货待客。
几杯酒下肚,老张感慨:“老刘啊,过去你我共事,我以胆大包天著称,你以胆小如鼠闻名。局长夸我们是他的左右手,胆大的搞开发,胆小的掌方向。我们局一定会红红火火。”
老刘壮起胆子问:“老张,你不是给判了十五年吗?怎么就、就、就出来了?”
老张哈哈一笑:“狗胆包天的人就是进了监子也照样狗胆包天……”
老刘敏感起来,暗中揿下了录音键。
老张干了一杯酒,洋洋得意起来:“被抓了,你可千万莫被吓破了胆子,拣几样事情交代了,蒙混过关就行了。千万别竹筒倒豆子去争取宽大,那样既害己又害人。选几件人家掌握了的交代了,然后躲进‘不明财产罪’这个防空洞里。大凡贪官,没贪之前就熟悉了这条法律。刑法第395条规定: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或拘役。贪之前,我对这一条既困惑又愤愤不平。进去后,我庆幸有这一条。这好像是政府专门为贪官构筑的防空洞。宽大结实。别说反腐风暴,就是反腐炮弹也攻不进。既保住了贪官的狗命,又保护了一大批有牵连的人。知道吗?刑法第383条规定:个人贪污数额在10万元以上者,处10年以上有期徒刑或无期徒刑。情节特别严重者处死刑并处没收财产。”
老刘说:“可你不足五年就出来了。”
老张得意忘形:“人是活的啊。表现积极一点,干部多送一点,这把年纪了,谁没个胃病关节炎之类的病痛?这不,办个保外就医就出来了。”
老刘不知所措。美味佳肴味同嚼蜡。
“晓得么?陈良宇在监狱里还有200一天的生活费,夜晚九点半还有餐点心。贪官就是进了牢房都比清官好。”老张喝着美酒,嚼着佳肴,谈笑风生。他拍着老刘的肩膀说:“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胆子太小。”
老刘回到家里,把录音放了一遍又一遍,越听越不是滋味,越听越心寒。最后,他咬紧牙关硬起胆子把录音烤出来寄给了检察院。
不久,老刘听说:狗胆张又被收押了。
老刘有点得意,得意一生胆小的自己终于干了件胆大的事。可他又有点后怕。怕老张出来后报复他。这人啊,还是胆小点好。
那天,老刘又上街溜达,背后有人大叫一声:“鼠胆刘,好兴致啊!”老刘惊忙回头。赫然又是狗胆张!
“你、你、你不是又进去了吗?”老刘麻起胆子问。
“嘿嘿,有人仅凭几句录音就想搞倒我,不太天真了吗?”狗胆张粗门大嗓叫起来。
老刘双腿一软倒了下去。再也没有起来。他双眼圆瞪,抹闭了又瞪开来。
医生说:“经过解剖发现,老刘的胆子破了。”
作者简介:宁建新,1964年3月生。笔名,见心。自身残疾,妻子疯癫,小儿自闭。在命运的魔爪下挣扎了50多年,一直未赢,一直未服,2008年混为省作协会员。荣获【江南传媒】首届乡村诗大奖赛二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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