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行渐远的家乡,还能否延续美丽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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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不是我文笔有多好,这是乡愁的力量太伟大!
确切地说,是因为老家、老屋、老乡拨动了人们内心深处那根最柔弱的弦;
是因为越来越多的人抛弃农村老家进城生活后,在大力推进城镇化的当下,人们不由自主地想念老家,深切地关注、谈论乡愁;
是因为喧闹的城市缺少一种人情味,人们渴望一片寄情的山水,在闲暇的时光中,故乡的召唤便牵动灵魂,化作愁绪入梦来……
可惜的是,故乡这个最美丽的精神家园正在渐行渐远,乡愁这个最动情的情感寄托已然逐渐淡去。
“老家有什么好的,那里有的只是小家之气的乡亲,只是穷山恶水的土地”。
有的农村人可能是穷怕了,对家乡并无好感,发誓再也不回那个“鬼地方”去,就算当乞丐,也要在大城市讨生活。
我常常庆幸自己终于走出了大山、摆脱了穷困,但我却不像他们这么看,始终觉得老家才是出发地和归属点,那里有我们魂牵梦萦的山山水水、风土人情、童年故事、亲朋好友,家乡再怎么样不好,一生之中永远都占据着最纯净、最重要的位置,因为那是烦躁心灵下的桃花源,那是最美丽年华的思想地。
于是,我经常切切思念,就有了浓浓的乡愁!
年轻的时候,以为乡愁只存在于作家的文章里,等到自己也变成在外漂泊的游子,才明白乡愁是一种挥之不去的牵挂,是一种刻骨铭心的情感。
乡愁难以用文字表达,既是具体的,也是抽象的,既是无声的,也是有形的,广阔而又朦胧。
说到乡愁,每个人都会如数家珍,罗列出一长串关于家乡的难忘记忆,那一切都是乡愁。我也多次提到乡愁,曾在《美丽乡愁》诗歌中写道:
美丽乡愁,
不仅仅是思念亲朋好友,
不仅仅是回忆一段往事。
日思夜念的或许只是——
牵挂那座破旧的老屋,
怀念那条弯曲的小路,
遥想那株枝繁叶茂的古树!
所以,对多数人来说,乡愁就是童年时一起在美丽的田野里疯跑的伙伴,就是跨过的山、趟过的河、爬过的树,就是漫山遍野的山珍野味,就是蓝天白云、炊烟袅袅,就是家乡所有的点点滴滴……
一切的美好,似乎都在与家乡关联的记忆中,在童年时光的嬉戏里,而最美好的莫过于我们重回故里时,往事历历在目,眼前的情景一如当初那么温馨。
每次回老家,我的脑海中总是闪过这样一首诗: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曾经,这是多么美丽的一幅画面呀,小桥流水人家,小孩追随打闹!
如今,多少离家归来的游子,当终于跨越万水千山重新回到那个生养他的地方,蓦然回首才发现,故乡早已是他乡。村里改头换面了,变得面目全非,庄稼无人耕种、房屋无人打理,无亲人、少故人,这是怎样的一种失落和悲催!
这样的遭遇在我老家南山寨也逐渐成为现实了。十多年前回去,尚还有386199部队(妇女、儿童、老人),现在回去,连儿童都见不到几个了,70多户280余人的村寨多数家庭人去楼空,到处一片荒凉,农村越来越呈现出“空心化”的特征……
回不去的地方叫故乡,解不开的忧愁叫乡愁,回去了却是人烟稀少的家园,更让人愁上加愁。
乡下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了、荒芜了,这次回家,心情特别郁闷!尤其是当走到自己的老屋前,看到到处杂草丛生、无路可走时,让我愣了好一会,迟迟移不动进屋的步子。
我家和堂弟住在一栋长长的吊脚楼上,以前有他们在家,房子打扫得干干净净;现在他们也举家进城打工、读书了,房子已经狼狈不堪。
我们住的这个小团寨叫布刀田,仅八户人家。前些年,只有我一家在外,大家都在家里男耕女织、其乐融融。我们每次回去,左邻右舍都来看望,或者我们一家一家去拜访,多么热闹,多么亲切。
可是现在,8户人家的几栋房子和院落,仅仅留下了我70多岁的堂叔吴恒旺和婶婶两老口子还在这里苦苦支撑着,其他的无论男女老少全部进县城或远走他乡了。随着他们年事已高,不知道还能够坚守多久。看着他们满脸的沧桑,我不禁悲从中来,几度偷偷抹泪……
堂叔说,整个南山寨家家户户都走得所剩无几了,就留下一些实在走不了的老家伙,怪可怜的。田地空着,野草疯长,大家都说送给他种,他一个人哪里种得过来。
堂叔一边说着,一边接连的唉声叹气,觉得自己孤零零地还在这片寂寞的土地上生活,真是无奈,以前热闹的村子都变得死气沉沉起来。
堂叔的话,句句刺心,听着难受。
记得前不久有事去地笋村,晚上开车顺路从老家经过,那时已是晚上十一点多钟了。整个山村万籁俱寂、一片漆黑,在星光点点的闪耀下,沉寂得可怕,所有的房子没有透出一丝亮光,甚至没有听见一声狗吠。
如果在以前,哪怕是点枞光(干枞树枝)的日子,再晚了也还有人家亮着光。偶尔几个晚归的年轻人,猛然打声吆喝,虽受了惊吓,却给人安全感。
几年之间,落差竟然如此之大,现在的南山寨早已今非昔比,这不由得让我想起来后怕!
我们这个全县最小的山村,尽管已经修通了水泥公路、硬化了团寨、进行了农网改造、喝上了自来水、开通了移动信号、用上了电视电脑……基础设施极大改善,生活水平极大提高,发生了巨大变化。
但是,目前在家的人却越来越少了,让整个村寨变得异常安静,反而少了困难、落后时期的生机与活力。
恍然间,这片从小生活的土地变得有些陌生起来。土地还是那些土地,陌生的是那些土地里已经没有了农作物,许多熟悉的面孔也不见踪影。
曾几何时,出门在外的我们心中总有一种莫名的惆怅,“每逢佳节倍思亲”更是将在异地他乡打拼的游子的思乡之情表达得淋漓尽致!
而现如今,大城市全把乡下人拐跑了。面对孩子无处上学、乡亲背井离家、田地无人栽种、老人无法照顾,我们的乡愁以什么来寄托?我们的老家还有谁可以思念?或许,用不了多久,我们的出生地就会变成祖籍!
很多时候,乡愁是一种思乡之情,因为我们心中有家乡,有满满的回忆,所以我们便有所期待,心中痛并幸福着。
更多的时候,乡愁就是怀旧,对过往的念念不忘和依依不舍。我们虽然吃上了大鱼大肉,但最回味的还是小时候的春季里翻山越岭打蕨菜的日子;我们虽然有了空调,但最怀念的还是小时候的夏日下光着屁股摸鱼虾的情景;我们虽然看上了电视,但最难忘的还是小时候的秋夜中看露天电影的时光;我们虽然摆满了各类书籍,但最津津乐道的还是小时候的寒冬夜围炉听故事、拉家常的生活……
都说乡愁最美,其实乡愁也很痛。
我的老家南山寨是古锹里的二十四寨之一,历史悠久、风情浓郁,是正宗的苗寨。丰富多彩的苗族文化,更是少数民族同胞乡愁的所在。多年以后,许多的民族民间传统习俗和特色技艺必将消逝,这里还会有乡愁吗?
在苗乡侗寨,还有几个人会犁田插秧做农活?还有几个人能唱宛如天籁之音的苗族歌鼟?还有几个人可以烧油茶、煮甜酒?还有几个人静静地陪你喝一壶米酒?
“后来啊,乡愁是一方矮矮的坟墓,我在外头,母亲在里头!”多年以后,当最亲的人逐渐离去,我们再品读余光中的《乡愁》时,还会有那种望穿秋水、牵肠挂肚的感觉吗?或许我们依旧会感动,可是却记不起了故乡的模样,想不起了我们该为什么而愁。
那个叫故乡的地方,是一种说不出的疼痛,那种叫乡愁的情感,是一个沉重的话题。渐行渐远的家乡,还能否延续美丽乡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