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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阳人的身边事] 石牛峰砍柴记--我的知青生活片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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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5-8 11:5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石牛峰砍柴记--我的知青生活片断


  我下乡插队落户的地方是一个贫瘠的小山村,村里的山上黄土裸露,只有稀稀拉拉不成林的松树和一些脚踝高的灌木丛。社员平时烧柴困难,靠去山脚下和田墈边杀一些巴茅杆晒干当柴烧(当地把砍柴叫做杀柴),到秋天时还可以从队里分一些农作物秸杆当柴烧。这些柴通常都不经烧,一大捆柴只够烧一、两天,因此常常需要到七里山深处去砍一些硬树枝柴作为补充,再说硬树枝柴烧过后留下的木炭(俗称火屎)还能留到冬天烤火用。为什么要到大山深处去砍柴?因为山的周边都是有主的,人家封山育林,不能让外人去砍柴,要砍柴只能去深山无主的地方(或者主人管不到)砍。那里山高、林密、无路,保留了大片的原始次生林,是远处无柴可砍的农村农民砍柴的的好地方。

我们下乡后不久的一天晚上,我们的乡邻--一个高高大大的年轻小伙子--到我们知青点窜门,问我们愿不愿意跟他去石牛峰砍柴。我们下乡后还在公社办学习班时就听公社干部讲过石牛峰的传说,十头牛来到这草肥水美的地方,再不愿往前走了,就化成了七里山的十座山峰,所以石牛峰又叫十牛峰。现在这里与雨母山一起成了衡阳市民户外登山的最佳去处。我们早就心往止,如今刘青生愿意领我们去砍柴,还能顺便游山玩水观风景,高兴还来不及呢。当即一拍即合,约定第二天凌晨出发。

翌日凌晨五点天还没亮,我们就起床了。我们队知青点三男二女五个同学,女同学在家做饭,三个男的去砍柴。待我们人起床时,女同学早就为我们准备好了丰盛的早餐,还给我们每人盛了一大碗饭、菜当作中餐。

收拾好砍柴的行装及中餐,刘青生就过来叫我们了。于是一同上路,天还刚蒙蒙亮,通往七里山的石板古道上,去砍柴的人群已络绎不绝,他们大多是来自更远的栗江、隆市一带的农民,他们那里烧柴比我们更困难,山上连芭茅杆都少有,我经常看见他们成群结队从门前经过,去往七里山砍柴。

我们一行四人一路说说笑笑,不知不觉就来到了石牛峰山脚,这里是金星大队的一个入山口,一座雄伟的的水库大坝架在两山之间,水库上面是金星大队的林场,满山遍野长满了郁郁葱葱的楠竹、杉树。一条蜿蜒曲折的石板路从大坝的一旁向山里延伸,一直通向望不到尽头的大山深处。我们沿着石板路拾级而上,一会儿就到了大坝顶上。极目一望,这里的风景真美呀!深绿色的水面,在微风的吹拂了,漾开了阵阵涟漪,偶尔一只翠鸟从水面掠过,划出一道美丽的孤线。静寂的山谷里,不时传来天籁般的虫鸣,让人如醉如痴。我们三位砍柴人,竟忘记自己此行的任务,流连在这青山秀水之中,直到刘青生在前面大声呼喊我们,才让我们从幻境中惊醒:今天不是来游山玩水的。于是紧走几步,赶了上去。刘青生取笑我们:你们这些城里学生,到过北京、到过广州,到全国到处串连,风景还没看足,这些山啊水啊有什么好看的?以后你们会看厌的。

我们只得相视一笑。是啊,生活的磨难,还没真正压到我们的肩头呢。过后几年,我与乡亲们一道去石牛峰一带采药,同样的山,同样的水,却再也泛不起当初的激情了。

山路越来越陡,来到半山腰,小路已隐没在茂密的树林中。没有路了。这里是无边无际的山茶林,密密丛丛,要想上到顶峰,必须从这茶林中穿过。刘青生凭着经验,带领我们披荆斩棘,一路向前。不久,我们就一个个累得气喘吁吁,终于爬到石牛峰顶,我们己是精疲力尽,一屁股躺倒在柔密的草丛中,再也不想起身。尽管峰顶比山脚水库那里风景更美,视野更开阔,我们也无心欣赏了。

到达峰顶,已近午时,早上吃的饭,消化饴净,肚子闹起了革命。刘青生招呼我们坐到一起,拿出自带的饭菜,风卷残云般吃将起来。吃罢稍稍休息一会,便准备砍柴。这时我们惊奇地发现,根本不需要我们去砍柴,山头上到处都是掉落的干树枝,年前一场大雪,压断了许多碗口粗的树枝,横七竖八挂在树上,随便你去拣,而且都是上好的柴火松枝。这省了我们许多砍柴的工夫和力气,只需把干枝砍成一般长短就行了。不一会儿,我们每人都集拢了一大堆干柴,用什么来东面来缚柴呢?我们都没有带绳索来,这下可犯愁了。这时,刘青生不知从哪个树丛中钻出来,身后拖着一大把桎木条。桎木条韧性很强,百折不断,是农村用来缚柴的上好材料,还常用它来做箢箕集。我们拿起柴刀,把桎木条的上枝叶都削去。刘青生拿起一根条子,为我们做起示范:首先两手抓紧条子的粗端,用力一拧,拧成一个牛扼活圈,放到地上,再拧另一根,两根并行放好,再把干柴一根一根码好,把条子的细端穿过牛扼圈,用脚踩住柴捆,用力抽紧,再将细端拧成一个麻花扭,未端插进柴缝里。另外一根条子也如法炮制,一捆柴就就这样缚好了。看完刘青生的示范动作,我们就一个个动起手来。可是桎木条到了我们手里,却变得无比强硬起来,任我们使出吃奶的力,也不能把条子拧成一个牛扼圈出来。我们面面相觑,无可奈何。见此情形,刘青生笑了起来,不无揶揄地对我们说:“你们这些城里学生,还真的需要到农村来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现在先接受我的教育吧。”说着,又拿起一根条子,耐心细致地讲起怎样拧圈的要领来:不能用蛮力,要使巧劲,顺势而拧,就轻而易举。在他手把手的教导下,我们都很快掌握了拧圈的技巧。尽管缚好的柴捆没有他缚得那么紧扎、利索,但也不致于半路散架。

日已西斜,该下山了。我们恋恋不舍地向四周望去,这就是我们久已向往的石牛峰么?我们还来不及欣赏你壮丽的风光,就要跟你说再见了。哪天,我们再来跟你相会!

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这次,我们算是深刻地领会了这句话的真正含义。上山的路虽然陡峭,但那是空手攀登,还可以用手拽住树枝助一臂之力,而下山时肩上担了百来斤重的担子,两只手还得紧紧扶紧柴创(挑柴的木棍我们叫柴创),以免柴担被树枝挂落。全身的力量都用在脚趾上了,尽管小心翼翼行路,还是不时被树枝挂住,前进不得,后退不行。这时想死的心都油然而生。中午吃的那碗饭很快化成汗水流淌贻尽,我们放下柴担,不想再挑了,准备放弃算了。这时刘青生折返过来,焦急地对我们说:“得赶紧赶路了,天黑前不赶到山下,那我们就得在树林里过夜了。”得知我们有放弃的意思,又温和的说:“好不容易来了一趟,空手回去,会让人笑话的。眼前这点困难克服不了,以后的困难还多着呢!你们初次上山砍柴,一次不能挑这么多,卸下一些柴吧,减轻一点负担。”受到刘青生的鼓励,我们又来了勇气,于是迅速解开柴捆,扔掉了一些干枝,重新缚好捆紧。这样一担柴大概只有五、六十斤了,我们顿时觉得轻了许多,又挑起柴担艰难下山。

在我们下山的一路上,沿路都见到一些丢弃的干柴,大概都跟我们一样,先前贪多,最后挑不动了,只好中途丢弃一些。也见到一些十二、三岁的男孩、女孩,瘦削的身体挑着一大担干柴,实在挑不动了,就坐在路上哭,哭完了,擦擦眼睛又噙着泪花上路。他们可不能把柴在半路丢弃,家里还等着他们挑柴回去炒菜煮饭煮猪食呢。空手回去,会挨父母的一顿狠揍。许多年后,每当我回忆起这一情景时,都不禁悲从心中涌起,我们苦难的农民兄弟,世世代代就是这样在那艰难的环境中讨着生活。

下得山来,太阳己经贴近山头,天幕上有几颗星星向我们眨巴着眼睛,不知道它们今天见证了我们第一次上山砍柴的情形没有?

路过公社供销社时,我们一人买了一块法饼充饥,然后一鼓作气把柴挑回家。

回家后,把柴卸在柴屋里,不一会儿就感觉双肩火辣辣地巨痛,脱下衣服就着灯光一看,双肩己被磨得血肉模糊。饭也不想吃,脚也不想洗,一头扑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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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岛阿华 + 9 楼主有才,非常精彩的原创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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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5-8 12:02 | 显示全部楼层
(楼主按):本文曾被衡南县政协文史和学习委员会编辑的《衡南文史》第十二期《衡南知青岁月》收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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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5-8 12:02 | 显示全部楼层
(楼主按):本文曾被衡南县政协文史和学习委员会编辑的《衡南文史》第十二期《衡南知青岁月》收录
发表于 2023-5-8 14:37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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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5-8 16:51 |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23-5-8 18:11 来自红网论坛客户端 |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23-5-9 09:21 来自红网论坛客户端 |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23-5-9 15:29 来自红网论坛客户端 |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23-5-9 15:30 来自红网论坛客户端 |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23-5-23 11:14 | 显示全部楼层
现在去有牛峰不是杀柴了‘,而是去那里打井水了。那儿的井水清凉且水质特好。衡阳市每天都有上百台车去打水,真是好地方!
发表于 2023-5-23 11:16 | 显示全部楼层
 楼主| 发表于 2023-5-24 10:14 | 显示全部楼层
无事看天书 发表于 2023-5-23 11:14
现在去有牛峰不是杀柴了‘,而是去那里打井水了。那儿的井水清凉且水质特好。衡阳市每天都有上百台车去打水 ...

上百台车去打水,只怕这口井都会淘干了!
发表于 2023-5-24 12:12 来自红网论坛客户端 | 显示全部楼层
心在曹营 发表于 2023-5-24 10:14
上百台车去打水,只怕这口井都会淘干了!

那确实!
发表于 2023-5-25 07:14 |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23-5-25 12:24 来自红网论坛客户端 |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23-5-26 07:03 |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23-5-26 12:04 来自红网论坛客户端 | 显示全部楼层
无事看天书 发表于 2023-5-23 11:14
现在去有牛峰不是杀柴了‘,而是去那里打井水了。那儿的井水清凉且水质特好。衡阳市每天都有上百台车去打水 ...

你也是当地人?
发表于 2023-6-5 07:02 |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23-9-4 06:00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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